第155章 稽查不法
建安二十一年冬（216）
成都，汉王宫
此时朝会早已退去，偌大的议事殿也空荡荡的，除了执勤的宿卫外，只有几个小厮在打理卫生，因为季汉允许大臣们穿鞋上殿，这就是马背上的君主，很多繁文缛节对他们而言全是麻烦。
还有，脱鞋是真的臭。
在大殿旁的耳室内，有着三架马车之称的诸葛亮、魏延、法正三人，正和汉中王刘备有说有笑的谈论着，毫无君臣之别。
“文长，当初拒绝你是孤太过鲁莽了，早知道棉花有此妙用，就算让汉中之地异族遍布，孤也心甘情愿啊，可惜，一年多的时间被白白浪费，实乃孤之过也！。”
刘备看着手中的棉衣，想起入冬时它带给自己的温暖，啧啧称奇的说道，而后又想起它对北方将意味着什么，随即为当初拒绝魏延感到后悔。
早知道……
“主公不必如此，就算当初主公全力支持臣，臣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因为棉花种子太少了，绝无可能种满汉中的。
不过主公且宽心，去年年中从陇西郡出发的商队，耗费四百多天的时间，跨越四千多里的路程，已经从西域之外的贵霜帝国带回十余万颗棉花种子。
待到明年秋收时，汉中之地定会铺满棉花朵朵。”
魏延自信的说道，商队的返回给了他极大的信心，虽然种子相对来说还算稀少，但要不了两年棉花就能长满汉中之地，毕竟一株能结十颗种子左右。
更何况商队在离开贵霜时，曾散布大汉在收购棉花，以及其他作物种子的消息，相信蜀锦以及即将出现在的蔗糖，会让西域、北方商人疯狂的。
没钱了怎么办，没关系，可以拿战马来换。
战马没了怎么办，没关系，可以拿牛羊来换。
这些都没了怎么办，那更没关系，可以拿人口来换啊。
打不过曹操？，没关系，你总有敌对部落吧，我们就大发慈悲的收了，对了，女人加倍哦！。
“善，此事就让子仲来处理，文长你意下如何？”
“自无不可。”
魏延耸耸肩表示不在意，棉花作为早就定好的战略物资，重要程度甚至在蔗糖之上，肯定是要优先供给军队的，将此事交给糜竺和少府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
“主公，最近弹劾文长的奏折有点多，案牍库已经积攒上百道，如何处置还请主公明示。”
法正淡淡的说道，看向魏延的目光中全是幸灾乐祸，之前叫伱步子迈小点你还不听，现在引起众愤了吧，看你如何平息。
“孔明，你看如何处理。”
刘备也脑壳痛，这些人的目的他一清二楚，可蔗糖、棉花、海盐一事是他们四人商议决定的，只不过是由魏延执行罢了，可他又不能明说，毕竟他是季汉君主打压臣子的事不能拿到明面上。
再说了，你们弹劾魏延好歹也多找几个理由，不是滥用职权，就是打压同僚，最多再来个迫害士人就顶天了，到最后刘备都懒得看这些奏折。
要是益州士族在现场，一定会跳起来反驳：
我们也想啊，可魏延太无懈可击了，就这几个理由还是他们咬文嚼字，断章取义搞出来的，再多他们就会背上污蔑同僚的罪名，他们又不傻，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谁愿意干。
“主公，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还需问问文长。”
诸葛亮轻轻一笑，随后将视线投向魏延，眼中的意思很明确，你惹出来的麻烦，自己看着办吧。
“孝直，犍为、蜀郡二地最近情况如何，是否安稳？。”
“一切如常”
“最近是否有强人、盗匪、游侠等出没？。”
“有，不过多数被郡尉缉捕，只有犍为、朱提二郡因山高林密的原因，让部分强人逃入山林不见了踪迹。”
魏延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好一个山高林密。
“南中情况如何，是否有蛊惑人心之辈。”
“没有”
一群怂逼！
“主公、孝直、孔明先生，可还记得建安十八年，先后发生在武阳府库，蜀郡府库的大火。”
“自然记得。”
刘备、法正、诸葛亮三人面面相觑，有点不明白魏延的意思，不过看着魏延变戏法一般从怀里掏出一大摞名单，他们三人心中长叹：
得罪魏延也算你们倒霉。
“许靖、李严他们说了。”
魏延淡淡的说道，话语中竟有一丝血腥味，他这个人向来爱憎分明，既然又来撩拨他的虎须，那他就不客气了，是时候让他们尝尝正义的铁拳。
“真招了？”
法正有点震惊，许靖、李严竟然卖队友。
“真招了。”
魏延肯定的回到，这背后不过是一场政治交易罢了，许靖凭什么以戴罪之身一跃成掌一国之教育的高官，不付出点代价怎么可能，至于李严就更不用多说了，益州本土派的死活，与我东洲派有何干系。
“主公，当年武阳、成都二地火龙烧仓另有隐情，臣目前已经收集完证据，涉及犍为、蜀郡二地八百余人，大小士族二十余家，
此等明目张胆的挑衅行为，若不用严法惩戒，《蜀律》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我等奉行的依法治国的策略，恐怕会成为百姓口中的笑谈。
所以，臣恳请主公派出特使稽查此事，同时，为避免有心人作乱引起益州动荡，可让幼常领兵协助稽查犍为郡，叔至领兵协助稽查蜀郡。”
魏延狠厉的说道，这些益州本土士族顽固不化，死咬着土地、人口不放，让拥有都江堰这种水利奇观，成都千里沃野平原的益州，粮食产量一直上不去，甚至还不及长沙的一半。
以前他还抱着温水煮青蛙的态度，毕竟人杀的太多有损阴德，不过随着玄甲、神策、龙骧三军组建完成，对季汉的后勤保障工作是一种新挑战，再加上轻徭薄赋，去除部分人头税的政策，所以解放人口增加耕种面积，是季汉不二之选。
如此一来，在犍为、蜀郡二地藏匿众多人口，非法占据诸多土地的益州士族，自然就成了魏延的打击对象，既然你们冥顽不灵，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主公，臣曾参与过《蜀律》的编撰，对律法一事颇有心得，所以臣主动请缨稽查此事，同时可让机伯、幼宰从旁辅助，我等定会让违法者伏诛。
文长来回奔波半年有余，恐怕早已身心俱疲，若此时再让他为这等小事操劳，臣于心不忍，万一文长因劳成疾，届时我等再悔悟恐怕晚矣。”
法正情真意切的说道，口中全是关心魏延的话，当然，这些场面话看看就行，法正还不是怕魏延拿此事做文章扩大打击范围，以季汉目前的形势看，这些士族就算反抗也无济于事，毕竟他们蛊惑不了百姓了。
若真到那时，会让整个季汉士族人人自危，会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心思，毕竟他们投靠刘备是谋求荣华富贵的，不是自寻死路的，同样中原士族也会疏远季汉。
所以法正先声夺人，赶在刘备开口之前试图把稽查火龙烧仓一事接过来，与其让魏延胡搞，不如自己和伊籍、董和他们商量着来。
“文长，你看如何。”
刘备这里倒没啥问题，主要还是看魏延的，毕竟当时火龙烧仓让他颜面无存，这次是不是抱着找回面子的心态，刘备不得而知。
“孝直有心了，正好在下打算去江州一趟送送孔明先生，既然如此稽查不法一事，就要麻烦孝直、机伯、幼宰先生了。”
魏延笑呵呵的说道，他本来就没扩大打击范围的意思，就算法正不说，他也会推荐董和、伊籍接手的。
他在这个时间点动手，无非让那些蠢蠢欲动的士族知道，在季汉到底谁说了算，并没有把他们连根拔起的打算，毕竟东汉的国本是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想要改变何其艰难。
“不麻烦，不麻烦。”
法正连声应道
“不过孝直，在下不得不提醒你一句，我等以《蜀律》治国，切勿因私情放走一个不法者，名单上罪大恶极之人必须绳之以法。
至于他们的家眷，男丁打为刑徒送往南中、汉中服劳役，女眷则送去成都、长沙等地的作坊，为复兴汉室做贡献吧。”
魏延淡淡的说道，法正作为益州人，难免会有人想以私情逃脱惩戒，为避免法正难做魏延打算退一步，恶首反正必须死，至于其他人你看着办。
“放心吧文长，事重轻缓在下省得”
法正一脸郑重的说到。
“好，此事就这么定了，就让孝直、机伯、幼宰来处理此事吧。
不过文长，你不好好在家待着歇息，跑到江州意欲何为啊，可别说送孔明。”
当事人都同意了，刘备直接将此事定了下来，不过他很快就抓住华点，你魏延不在家抱着老婆为下一代努力奋斗，没事跑到江州去干嘛，怎么，张琪瑛和甄宓栓不住你的心？。
“主公，此去江州除了送别孔明先生外，臣还想去江州造船厂看看咱们的新船。
目前楼船、斗舰等大船均采用水密仓技术，相较之前综合性能有大幅度的提升，不过此二者体型巨大，适合在大江大河中航行，可一旦进入河道狭窄、水道多曲折的汉水时将寸步难行。
因此，臣打算从江州造船厂抽调骨干力量，前往上庸建立上庸造船厂，打造轻型化、小型化的新式艨艟舰队，用作对南阳发起进攻。
至于江州造船厂，只需专心研发与制造大船，最好能造出抗击大海风暴的巨船，届时我们可以组建海军舰队，在远离大陆架的外海航行，然后奇袭曹操后方。
除此之外，臣还打算从南中调回水师，只留五千水军在南中协助季常征战、保护水道畅通，而后以此万人基础，在上庸成立一支水师舰队，负责从汉水攻伐南阳。
所以，此行江州送孔明先生为其一，建立上庸造船厂为其二，寻找一善水战的将领为其三。”
当然，最重要的是寻找水师将领，天下武将善于陆战、骑战者数不胜数，毕竟这些可以依靠个人勇武来改变战场走势，但水战多以器械为主，勇武只是辅助。
在水师将领上，曹魏、东吴都有不少良将，曹魏除了在赤壁之战中被曹操砍了的张允，蔡瑁外，还有毛阶、于禁、吕虔等。
至于江东就不一一列举了，毕竟文臣武将不是淮泗人，就是江东人，要是不会水战恐怕会被旁人笑死。
季汉懂水战的人不少，除了关羽、黄忠精通外，还有张飞、赵云等，说不定诸葛亮都略懂一二，但魏延是真不懂。
很尴尬的是，以上的人都抽不开身，关羽驻南郡要保卫长江水道的安全，若要顾及汉水水师，恐怕有力不逮。
所以魏延很苦恼，一边想要组建一支水师，一边又怕水师所托非人，一时不察致使全军覆没，毕竟要深入曹军后方作战，一步踏错满盘皆输。
“呵呵，文长若只为此三事，那大可不必奔波千里去，亮途径江州时可代文长处理，而亮这里有一人刚好满足要求，不知文长可愿采纳否。”
诸葛亮轻挥羽扇，一脸笑呵呵的说到。
“孔明先生还请速言，在下为此事已忧虑月余，若再不得良将，恐怕在下只能将此事搁置。”
这话魏延倒没撒谎，若没有合适的水军都督，他真的不会组建水师，毕竟一支万余人的水师，至少可以养几万步卒，万一不慎全军覆没，对本就不富裕的季汉来说，无异于是雪上加霜。
“当年赤壁之战，曹操结铁索连环有此人一丝功劳，再加上亮与此人乃旧识，时常谈论天下大事，在水战上也有独到的见解，而在水军兵棋推演上，亮不如他多矣！。”
“天下间竟有能胜过孔明者，不知是哪位高才，现居何处？。”
刘备冷不丁的插了一句话，脸上有急切，又有一丝兴奋。
看着刘备一脸兴奋，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得，咱们主公还真把他给忘了。
“主公谬赞了，天下间能胜过亮者不知凡几，单单文长、孝直就胜过亮多矣。
至于亮口中之人，此刻正在主公麾下效力，目前在陇西地区为主公督使一郡。”
“可是士元乎？”
“正是”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刘备老脸一红，他当初心里是有怨气的，庞统虽然没做错什么，但张飞可是他三弟啊，心里终究是有疙瘩，后来返回成都的事又太多，一来二去就把这事给忘了。
后因进位汉中王事务繁忙，除开几个重要人物外，其余的都是许靖、简雍、孙乾等在拟定名单，他们自然知道张飞的事，也估摸着刘备心中有疙瘩，这才导致今天这种情况发生。
看刘备的表情，今天若果不是诸葛亮提起，若无意外的话，恐怕要等到魏延北上时才会启用庞统。
庞统也是苦命人，先投孙权被弃用，后投刘备又被弃用，若不是与曹操有大仇，说不定一怒之下真有可能投曹操，不过事出有因，相信他也能料到今天这种局面。
“哎，是孤对不起士元，是孤因私废公啊！”
刘备想起在荆州时和庞统坐而论道，共同谈论天下大事，再想起两人此刻的境遇，遂一脸惭愧的说道。
士元，我对不起你啊！
“文长，你看孔明之言如何，让士元为水师都督，负责组建上庸水师。”
刘备定了定神说到，所幸有诸葛亮在，此时幡然悔悟为时不晚。
“主公英明，可让士元以南中水师为基础，再募集万人组成上庸水师，全军两万余人，至于由荆州管辖还是益州管辖，此事可由局势而定。
不过上庸补给困难，目前已有两万余人驻上庸，若士元在领水师前往，兵力将达到四万余，恐怕对后勤补给不利。
依臣之见，可让护军将军邓贤领步卒万余从上庸郡撤退，并在奉节、秭归一线驻扎训练，既能保二州出入口之安全，也可作为预备队支援上庸，可谓一举多得。”
庞统领上庸水师他没意见，虽然不知道庞统水战能力如何，但能得到诸葛亮的认可，总得有几把刷子吧。
至于让邓贤驻守奉节、秭归有大用，一旦时机出现，相信会给某些人一个惊喜的。
“还是文长考虑得周全，那此事就这么定了，上庸水军都督将由士元担任。”
刘备直接拍板，这意味着被闲置一年有余的庞统，在诸葛亮的举荐下重新被启用，再一次走上历史舞台，相信有过几次大起大落的经历，庞统会变得更加完美。
随后众人讨论了财政事宜，并决定在建安二十二年，正式成立大汉财政署，下辖负责发行货币的银行，以及负责铸币的铸币所，财政署的成立，将宣告铸币权与皇权初步分离。
同时，银行也会发行金币，银币，并宣布所有大钱作废，使用大钱交易者违法，金币、银币和五铢钱兑换比例为：
：1000：1
……
一场会议有开始就有结束，商议完财政之事后，众人正准备离去时，刘备突然说道：
“文长，这是甄家家主甄尧送来的信，他让孤转交给甄夫人，既然你在此，孤就懒得麻烦夫人了。”
刘备表情有些奇怪，让众人大感好奇，不过此乃魏延家事他们不好多问。
“诺”
魏延接过信直接揣入怀中，对于甄尧知道甄宓的下落他一点都不奇怪，毕竟王芝都被刘备拜安南将军了，甄宓能出事才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