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凉州战略
距阅兵结束过去了一个月，离得较近的使者团已经返回，同时也带回了关于季汉的详细情报，而对于强大的季汉，他们各自都有各自的应对之法。
曹魏
在强大的外部压力下，一些中原大士族们也感受到了危机，他们虽然投资了季汉，但那是保证家族延续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可能放弃家族基业的。
所以，在季汉的强压下他们开始松口，拿出部分藏匿的人口、巧取豪夺的田地、非法占据的矿厂来支持曹魏的发展，不说超过季汉的发展速度，只要能跟上他们也能就行，毕竟人口基数和疆域是季汉所不能比拟的。
而曹丕也趁着这股风，开始模仿季汉在曹魏推行各种改革，像什么鼓励生育，重建中央官制，鼓励寡妇再嫁，减免十二岁以下的人头税，减免多子家庭的劳役等，虽然都是阉割版，但也是曹丕能做到的极限了。
毕竟曹魏地盘太大了，除了很多州郡抵触新政外，曹魏商业不发达，商税弥补不了免除人头税带来的空缺，而中央没钱的下场请参考崇祯，因此改革进度十分缓慢。
更何况曹魏内部有大患，横行青徐的臧霸，始终是摆在曹丕面前最大的威胁，而且处理臧霸问题还不能拖下去，因为孙权这厮竟不安分，在私下里悄悄支持臧霸，好让臧霸和曹丕产生冲突，他们东吴也有可乘之机。
孙权的小算盘被司马懿看在眼里，虽然司马懿被曹丕冷落，但并不妨碍他提醒曹丕让其尽快解决青徐的臧霸，不然等季汉处理完西域时他们还没处理掉臧霸，那青徐可能直接改弦易辙了。
于是曹丕采纳徐州刺史徐庶的意见，打算用亲征的方式来削弱臧霸兵权，以达到控制青徐二州的目的，因此，由曹丕亲征的第三次濡须之战毫无意外的暴发了。
……
至于东吴，他们一边要抵御曹魏三路进攻，还要继续同刘备协商恢复荆扬通商事宜，另外一边也要向倭国探索，毕竟对魏延曾经提到“富饶”的东方岛国，孙权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或许是考虑到东吴和曹魏正在濡须口打生打死，非常符合季汉北伐这一政治理念，所以在刘备的授意下双方展开有限的贸易，即东吴必须用季汉承认的货币、资源，向季汉购买指定的物资，并用于濡须战事上，倘若违反，交易通道会立即关闭。
对于季汉的霸王条款，东吴上下虽然觉得十分憋屈，但他们又不得不接受，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何况东吴也经不起任何失败，只要濡须之战能打赢，面子丢了就丢了呗。
……
而在凉州西部地区，季汉阅兵所带来的影响是巨大的，先将目光转向凉州的陇西、金城二郡，在这里的羌人可大致分为在湟中地区生活的西羌（生羌），以及和其他地方和汉人杂居的东羌（熟羌）。
前者大多数来自于西海郡西海湖（青海湖）周边的诸羌部落，因为西海郡闭塞的地理条件，艰苦的气候条件等因素，所以这些羌人不曾接受过汉文化熏陶，因此目无王法，无信无义，时常以劫掠边地汉人、东羌为生，曾多次公然造反反抗朝廷，对凉州局势的稳定造成重大影响。
至于后者，则是东汉自开国以来，在持续不断对羌作战中，将俘获的羌人迁移到陇右地区同汉人杂居，并让他们认汉字，学习大汉的风俗文化，日积月累下接受汉文化熏陶的他们，自然就形成了特有的羌族文化。
所以，东羌和茹毛饮血的西羌从未文化上看，已经是两个不同的民族了，从西羌时常劫掠东羌百姓就能看出，所以在讨伐凉州羌胡之前一定要分清敌我，千万不要误伤了友军。
而本次聚集在湟中地区负隅顽抗的羌人，基本是以先零羌、封养羌、牢姐羌等诸羌大部族为主的西羌，至于大多数西羌人小部落，在面对咄咄逼人的季汉大军，要么选择内附大汉，要么选择向西迁移回到世代居住的高原地区，很少人会愿意加入抵抗汉军的行列，就算有也是被迫的。
而造成羌胡大小部落态度割裂的原因，还是季汉最新颁布的《关于维护丝绸之路沿途安全的若干管理办法》，在此办法中，季汉政权明确规定：
为保护丝绸之路的稳定，为保障诸国的商贸活动不受侵害，因此丝绸之路沿途胡人部落，必须接受大汉的统一管理，至于不愿意接受大汉管理的，那部落规模必须做出如下限制：
第一，部落规模在千人以下的被认定为小型部落，部落私兵则不得超过百人，同时私兵要接受护羌校尉的管理，当然部落的安全也将由护羌校尉负责。
第二，部落规模在千人以上三千人以下的被认定为中型部落，部落私兵不得超过三百人，也要接受护羌校尉的管理，部落安全也将由护羌校尉负责。
第三，部落规模在三千以上五千人以下的被认定为大型部落，部落私兵不得超过五百人，同样接受护羌校尉的管理，部落安全也同样由护羌校尉负责。
第四，超过五千人的部落为不被大汉承认的非法部落，必须在章武二年四月份初一之前，超出规格的部落必须原地解散成若干大中小部落，否则大汉将以羌人反叛为由征讨，而部落私兵超标者同样会被视为谋反。
魏延颁布的《管理办法》，对小部落倒没太大的影响，因为大多数小部落都不足千人，他们除了要面对恶劣的气候条件外，其他部落也是最大的威胁之一，如今只要内附大汉安全就能得到庇护，他们如何不心动呢。
但这对大部族就不一样了，生存在湟中地区、西海郡一带的羌族部落几乎都是五千人的大部落，动辄拥兵几千或者上万。
而这些私兵是他们抵御外敌入侵最有力的屏障，如今季汉要求他们拆分部落，并解散部族私兵，这让他们如何能忍，这不是赤裸裸的官逼民反么。
所以，在先零羌的牵头下，高原地区的羌族大部落为保护自身利益不受到侵害，各部族首领纷纷领兵前往湟中地区集结。
三月下旬，湟中地区已然集结了近五万西羌兵马，并且人数还在持续不断的增加中。
随着兵力越聚越多，很多羌人首领的信心也得到恢复，他们认为尽管汉军强大，但他们也不是泥捏的，何况近几十年来汉军在凉州平叛屡屡碰壁，因此和汉军作战他们不一定会输。
……
……
说完湟中地区的乱局，我们将目光转向河西走廊，虽然河西走廊混乱的局势比湟中地区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总体实力并不太强。
自取得陇西会战的胜利，季汉就截断了关中地区同河西走廊的联系，就像当年的荆南一样，由曹魏指派的河西四郡官员，在诸葛亮的一纸檄文下纷纷选择投降，表示终于重回大汉正朔，他们盼望这一天不知道盼望了多久。
不过这些人的话听听就好，可千万不能当真，或者他们这些人是真心的，但河西四郡的大权都掌握在地方大姓、豪族手里，这些曹操指派的官吏基本都是摆设，要么和他们苟合成了地方豪强的喉舌，而不愿意当喉舌的人，恐怕早就死在某一次胡人作乱了。
就算一心想同中央取得联系的张恭父子，不也是敦煌的豪族出身么，不过也因张恭父子的存在，才让诸葛亮找到突破口能插足河西乱局，随后他上书刘备，表张恭父子分别为敦煌太守、总督。
然后拜张南为平狄将军，领张嶷、程畿等人为将军，领兵万余前往敦煌驻守，在牢牢把守住西域的进出口玉门关的同时，也作为一颗钉子死死镶入河西走廊，为魏延拿下河西四郡打下基础。
在阅兵后颁布的《管理办法》中，季汉政权已经明确表示为保护丝绸之路的安全，会派出官吏出任河西四郡的太守，而之前投降的官吏也必须重新考核，待通过后才能继续治理地方，否则将被吏部依法取缔。
当消息传到河西四郡，果真如魏延所料，西平土豪麴演、张掖土豪张进、酒泉土豪黄华等勾连河西走廊的戎狄、小月氏、匈奴等胡人部族反叛，并集结叛军将武威团团包围，以迫使季汉收回伸入河西的触手。
……
总的来说，湟中地区、河西四郡会陷入如今的乱局，仿佛都是魏延一手造成的，若他不颁布态度强硬的《管理办法》，而是以怀柔的政策来对待西羌、河西四郡的各郡豪强们，恐怕摄于汉军威势他们也不敢有所异动，反而会全力支持汉军西征。
但魏延偏偏这样做了，不是他看不到怀柔的好处，而是他认为凉州积重难返，必须下一剂猛药才能让凉州重新焕发生机。
正所谓，不破不立
如今凉州西部地区的羌人势力愈发强大，再加上唯利是图，置国家大义于不顾的汉奸源源不断的向西羌走私铁器、食盐等被官制的战略物资，导致西羌的战斗力较之前有很大的提升，若他们不趁中原战事稍定时将其解决，恐怕迟早会反受其害，一如大汉一样被凉州生生拖垮。
魏延对凉州的战略，也得到刘备和诸葛亮的认可，随后在刘备的授意下，魏延和法正、刘巴、黄权共同制定、出台《管理办法》，用来主动引爆双方矛盾，迫使这些心怀二心之徒反叛，然后汉军再以雷霆之势犁庭扫穴，一举荡平大汉百年之忧。
至于会不会玩脱，这一点季汉上下没人会担心，说句大言不惭的话，在季汉上至朝堂百官，下至黎明百姓，恐怕没人会将西羌放在眼里，这就是四百年强汉积攒下来的威势和骄傲，可不是他们小觑天下人。
……
凉州，金城郡
金城
西征军大本营
汉军中军大帐
魏延与法正相对而坐，各自翻看汇集而来的情报，其中不但有关于湟中、河西走廊的，还有西域地区以及中亚和欧洲的三大帝国，不过后者可先不管，前者才是他们关注的重点。
不过很快，西羌在湟中集结五万兵马的情报就摆在两人面前，两人不由自主的抬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与庆幸。
说实话，他们原以为西羌最多集结两万人，然后汉军一路打过去两个月就能平定羌乱，可如今西羌人数还在不断增加，很有可能到四月初就有五六万了，所以他们必须要改变对敌战略，直接莽过去可能会出问题。
而且从西羌集结的兵力很轻松就能得出结论，在大汉动荡的几十年里，西羌通过侵占汉土、掠夺凉州百姓等行为逐渐壮大，已经从被凉州三明重创的阴影中走出，目前已具备同汉军争锋的实力，倘若不是这次主动引爆危机，恐怕任谁都不会想到，凉州羌胡已经悄悄发展壮大了。
再联想到未来的五胡乱华，更加坚定了魏延扫灭西羌的决心，那么对于西羌的处理办法，魏延认为还是得听他自己的，诸葛亮的方法终究太过仁慈了。
“孝直，对于湟中的羌人和河西的叛军，你认为该如何处理。”
魏延放下情报，算是对湟中和河西的局势有了大致了解，湟中西羌叛军预计在六到八万之间，河西叛军预计在十万左右，汉军在兵力上处于劣势，这无疑会进一步助长叛军的嚣张气焰。
可叛军们忽略了一个问题，就是汉军还没离开凉州呢，表面上魏延只有八万兵马可动用，但后方还有数万凉州方面军可供调遣，所以在兵力对比上，汉军并不输他们分毫。
“湟中地区的西羌虽众，但其兵力皆来自于不同的西羌诸部，尽管迫于形势他们团结在一起，但归根结底是一群乌合之众，一旦出现变故他们很可能会自相残杀。
再加上湟中地区沟谷错纵、山川相间，地形地貌非常复杂，除了湟水谷地开阔外，其余地方并不适合骑兵大规模作战。
因此，只要我军行动迅速，赶在西羌走出湟水谷地之前，抢占湟水谷地的出口，将西羌叛军堵在湟水谷地中，这样一来，西羌叛军所仰仗的骑兵恐怕再无用武之地，届时西羌纵使有十万大军又如何，面对我军的铜墙铁壁，还不是任人拿捏。”
法正有条不紊的说着，然后指了指金城郡前治所允吾，以及允吾以西的破羌要塞，这里就是扼守湟水谷地的出口，只要能先夺下破羌要塞，在湟水谷地的西羌只有败亡一途，不过这两处地方均掌握在西羌手里。
“在拿下破羌要塞和允吾后，可让护羌校尉牵昭领兵五千溯黄河而上，攻克被西羌侵占的归义城，以及大小榆谷的建威城。
在夺下此二城后，可让凉州方面军派兵增援牵昭，而后合兵一处后沿着古河道向西海湖进军，捣毁在西海湖附近的西羌部落，如此一来在后路已失的情况下，湟中谷地的西羌定不战自溃，如此一来西羌叛乱可解。”
法正侃侃而谈，视湟中的西羌叛军如无物，而且从黄河进军西海湖不是他一拍脑袋决定的，而是有战例可依的。
汉章帝元和三年（公元86年）有烧当羌犯境，此后的十余年里汉军一直在和烧当羌作战，永元十三年（公元101年），护羌校尉从黄河进军建威城，击败烧当羌首领迷唐，迷唐率领烧当羌残部远遁黄河源头赐之河首，至此汉羌之战取得取得全面胜利，所以，法正所献的破羌策是切实可行的。
“好，不愧是孝直，有你在，西羌不足为惧也！。”
法正的军策虽然耗时较长，动用的兵力、耗费的钱粮也甚巨，但这都是可以接受的，何况汉军一旦杀入西海湖，基本可宣告持续百余年羌乱将正式落下帷幕，魏延也可施行犁庭扫穴的计划。
“王平在哪儿？，无当飞军组建得如何了？。”
考虑到从黄河进军西海湖要翻越赤岭（日月山）东麓，虽然有古河道可依，但对汉军而言仍旧是个不小的挑战，而且善山地作战的神策军在荆州防备东吴，魏延自然就将目光转向在南中负责组建无当飞军的王平身上。
“无当飞军在去年年中已组建完成，目前在王将军的率领下在犍为郡一带驻训，一应军械也已全部列装，随时可进入战斗状态。”
法正先沉思一会儿，迅速检索脑中纷杂的讯息，不一会儿便给出答案。
“给陛下发去求援信，请求陛下调无当飞军迅速北上，参与灭羌作战。”
魏延本想直接传讯王平的，因为这样能节约三五天的时间，不过转念一想这样做好像不妥，刘备作为一个君王怎能忍受麾下大将随意调动军队呢，此乃取死之道也。
再说了，灭羌之战好像也不急这几天，这要看牵昭何时能拿下归义城、建威城，倘若拿不下此二城作为汉军的后勤补给中心，翻越赤岭东麓突袭西海湖羌人将是无稽之谈。
“好，我会立即通知陛下的。”
法正一脸欣慰的说道，魏延能顾及到刘备的想法，已经算是一个合格的大臣了。
“河西局势看似混乱，但其实非常好处理，河西走廊作为保持西域与我大汉联系的交通要道，在几十年间经历过数次清剿，再加上匈奴大部北遁并州，因此河西走廊的胡人实力已经衰弱到了极点。
目前反叛的胡人均在麴演、张进、黄华等叛军首脑麾下听令，形成了少则两三万，多则四五万的三股叛军势力横行在武威、张掖、酒泉三郡。
也正因如此，我们和敦煌的张南将军联系已断，不过文长你也不必担心，区区叛军奈何不了张将军的。
河西叛军和前者一样，兵马虽众，但不过是些乌合之众，只需遣一上将稳扎稳打，再配合张南将军前后夹击，方可扫灭河西四郡的叛军，根本无需太多的计谋，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能打通河西走廊，深入西域西征。”
对于河西走廊的叛军，法正只略微提了一句便不再多说，大平原作战无需太多阴谋诡计，以汉军的实力足以碾压一切。
“既然如此那就依伱之计，不过为快速平定凉州局势，我打算将大军一分为二，若有不足之处，还望孝直指点一二。”
魏延点点头，表示认同法正的看法，然后沉吟片刻就开始按照眼下的局势制定起了战略。
“考虑到湟中地区的地形不利于骑兵展开，玄甲军作为重步兵用在山地作战似乎有些大材小用，所以我决定将西征大军一分为二。
第一路，就由孝直你来担任统帅，以三万安西军为主，凉州方面军为辅，负责剿灭湟水谷地聚集的羌人，以及捣毁西海湖周边的西羌部落，另外翼德，庞德、马岱、牵昭等将会在你麾下听令，至于凉州方面军，就劳烦孝直你亲自去和云长沟通了。
无当飞军抵达榆中后，也同样归你调遣，希望孝直你能尽快扫灭西羌进入西域作战。
第二路，则由我亲领三万玄甲军，龙骧军、羌胡义从骑兵，以及特种部队共五万人负责打通河西走廊并进入西域作战。”
他不担心河西走廊的敌人，反而有点担心湟中这边，所以将有万人敌之称的张飞，熟悉这一带地形的庞德、马岱调了过去相助，要不是马谡要统领玄甲军，他都想把善山地作战的马谡调过去。
“可”
法正心底推演了一下，发现没什么疏漏就点头同意到，毕竟在武都、下辩、榆中、临洮等地还驻有五万左右的凉州方面军，以及数量不明的屯田兵、辎重兵，若真出了啥意外，完全能应付得过来。
“好，那就这么定了，我会尽量拖住西羌使者，你最好早日组织精锐抢占破羌要塞。”
想起在金城的西羌使者，魏延笑了笑，这不战机就来了么。
“可”
法正点点头，对于偷袭破羌要塞他们胸有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