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毅开着那辆不起眼的面包车，一直将车开到了梅州下属的一个叫独县的地方，在一个高速路口的服务区里，停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三辆挂着普通牌照的考斯特中巴车，从高速上缓缓驶下，开进了服务区。
这，才是调查组的全部力量。
显然，之前陈鸿基是有过明确吩咐的，他和沈国忠、林毅、吴浩几个人，先期秘密嵌入梅州，搞的是暗中调查那一套。
而此刻，才是他们调查组的“二进梅州”，要开始走正常的流程了。
赵成良本准备跟着林毅一起，去上第二辆车，但却被陈鸿基叫住了。
他指了指最前面的那辆头车，让赵成良上去。
赵成良一听，连忙摆手，淡然说道：“陈书记，这可不行。我这身份不够，怎么能跟您二位领导坐一辆车呢？”
此刻的赵成良，是有点后怕。
前几天，他和这两位领导谈话的时候，那可是相当不客气，嘴里随时随地都能飙出几个脏字来。
但自从知道了两人的真实身份，这几天，赵成良自然是收敛了不少。
沈国忠笑呵呵地拍了拍赵成良的肩膀，说道：“你小子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他指了指他们三个人，“我们这几个人，加上一个吴浩，哪一个没有被你赵成良骂过？怎么？现在怂了？”
说着，他又抬手，让林毅也一起坐到了头车上来。
赵成良有些尴尬，他笑呵呵地说道：“那……那不是不知道两位领导的真实身份嘛。要不然，打死我，我也不敢啊。”
陈鸿基笑呵呵地说道：“好了，好了，都过去了。趁着这会儿功夫，我正好要跟你讲一下案情。这下……你总不能再拒绝了吧？”
赵成良一听，不再拒绝，便跟着两人，一起上了头车。
车里，就他们四个人。
陈鸿基一上车，就从公文包里，拿出了那个黑色的U盘。
赵成良当场就是一怔。
陈鸿基则直接表示：“里面的钱，已经都转走了，现在，就在省纪委的廉政账户里。”他看着赵成良，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钱吗？”
赵成良摇了摇头，如实说道：“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什么好来头。”
赵成良手指摩挲着座椅，补充道，“这一次调查组的目标很明确，是直奔宏达控股来的。这钱既然是从宏达控股内部收缴上来的，那……应该就是赃款了。”
陈鸿基点了点头，直接就说了一下大概，淡然说道：“宏达控股，不是一家普通的企业，可以说是梅州当地的经济支柱。”
“前一段时间，证监会那边，对宏达多次发出警告，这个情况，省里及时掌握了。于是，省里就成立了调查组，我和沈主任、林毅、吴浩四个人，先行到了梅州，来暗中调查一下。”
赵成良深吸了一口气，也说了一下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宏达这家公司，关系到梅州当地老百姓的衣食住行。现在，这么大一家企业，轰然倒塌，里面的钱，都去哪儿了？调查组这次来，主要就是要查这一点？”
陈鸿基和沈国忠两个人，面面相觑，然后都点了点头。
沈国忠叹息一声，说道：“小林，你给赵局长，介绍一下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
林毅咳嗽了一声，淡然说道：“赵局长，梅州这家企业，不仅承担了地方上大量的城投项目，还掌握着当地老百姓的钱袋子。宏达推出的那些理财产品，在梅州当地的普及率非常高，老百姓都很认可。而且，这家公司的资金重复利用率，高得吓人。”
他反问道：“国内那些有名的房地产企业，在梅州，基本上都看不到他们的楼盘。赵局长，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赵成良皱了皱眉头，问道：“难道……是钱的原因？”
林毅点了点头：“的确是钱的问题。国内的房地产企业，允许用资产抵押的方式，来快速扩张。但是，这个倍数是有限制的，因为有保证金的存在，所以企业能把盘子做大的倍数，是有限的。”
“但宏达不一样，”林毅深吸了一口气，“梅州当地的银行，多次违规操作，就好像有一条默认的潜规则一样，进了梅州，就要允许宏达可以无限地把这个盘子做大。现如今，梅州当地六成的楼盘，都是宏达在开发的。”
他又补充道：“六成，还只是表面上的。剩下的那四成，也都是宏达的子公司，或者和宏达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公司在操作。”
“可以说，现在整个梅州的钱，大部分都攥在宏达的手里。而宏达一倒，公司的账上就已经破产了。这些钱，到底都去了哪里，才是最关键的。”
林毅说完，车里的气氛顿时就沉寂了下来。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剩下车轮碾过山路发出的轻微声响。
赵成良的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他消化着刚才听到的那些惊人的信息，然后看向林毅，问道：“林主任，这么大一批资金，可以说是海量的资金，就这么凭空消失了？转移出去，难道就没有任何迹象吗？”
林毅一听，有点无话可说，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
是啊，这么大批量的资金，就算是洗钱，也总该有迹可循。
但现在的情况就是，钱没了，而且是怎么没的，调查组到现在都还丝毫不清楚。
赵成良不是在问责，他也没那个资格去问责。
他只是单纯地好奇，这钱，到底是怎么没的？
一碰到这种离奇的作案手法，他的职业本能就被激发了。
赵成良有了一个猜测，他试探着问道：“会不会……这笔钱，是用虚拟货币，通过混币的手法，给转移出去的？”
一直沉默着的陈鸿基，此刻脸色沉重地点了点头，淡然说道：“没错。省里已经组建了技术专家团队，正在全力查询相关的痕迹。但……工作量实在是太大了，我们现在也缺这方面的人手，短时间内，恐怕是查不出来什么成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