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号吃饭很慢，像是要让味蕾将饭菜的味道完全体悟透彻。
在制药厂，每天的饭菜都是限量供应的。
况且那些研发员吃剩的还能有多少？
无非是些汤汤水水。
久而久之，13号就养成了细嚼慢咽的习惯。
就好像把吃饭的时间延长点就能多吃点东西一样。
挨饿是常有的事情，早上一杯牛奶一颗鸡蛋看似健康却很难满足一天的需要。
中午有点油水，再加上米饭一碗，这一点点碳水只能说饿不死。
晚上的水果也是市面上最差的那种，大部分都有虫洞。
如果发霉烂掉就不能吃，研发人员也不会给他们换一个。
水果是用来补充维生素的，之后就没有任何吃的了，饿了只能喝水。
秦氏集团实际上并没有克扣饮食，也不屑于在这些地方省钱。
但拨款经过层层剥削，到了13号这些孤儿碗里就变成了残羹剩菜，只有挺过血液化验阶段，进入培养阶段，他们的伙食才会稍微好一些，挺不过去的就算淘汰，每年各个城区，尤其东城贫民窟都会产生大量的孤儿，不差这点儿。
大部分小孩都处于长身体的时候，这点东西哪里够？
最重要的是，他们还在抽血化验，这也是13号的弟弟没有撑下去的原因之一。
苏年吃饱了却没有下桌，他见13号吃的慢就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吃。
八尺夫人塞给白伊一个苹果，白伊吃不惯肉食，刚刚在饭桌上吃了块红烧肉被噎得直翻白眼。
老毕灯永远都吃不饱，但它的那份儿已经吃完了，盆子里空空如也，此刻正盯着13号望眼欲穿，显然只有等这个人类幼崽吃完它才能扫荡剩下的食物。
花子每次只吃一点点，吃完了就坐到苏年的身边，充当贴贴空调。
白芷若窝在苏年的肩膀上继续看漫画。
屋子里静悄悄的，钟表滴滴答答，只有一大一小还在吃饭。
没有人去打扰，大家都默默等待。
半晌，13号终于放下了筷子。
看着盘子里还剩下的那么多菜，她那一直空洞麻木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心疼。
可是她真的吃不下了。
“吃完了？”苏年撑着下巴，斜着眼瞅着13号，筷子捏起一坨红烧肉高高抛起。
老毕灯眼疾嘴快，“咯嘣”一声，接了个正好。
“是的，主人，我吃完了。”
13号顿了顿，依稀回忆起，很多年前孤儿院里院长对她的教导。
现在这种情况应该对他人说谢谢。
13号已经忘记了具体原因，她下意识地低着头，一下跪在了地上。
“谢谢。”声音软软的，有些哆嗦。
大概就和死之前穿上漂亮的衣服一样，要说谢谢。
苏年面无表情地看着药人女孩，声音冰冷地说：“我不需要你谢谢，吃了我的东西就要展现你的价值。”
“我的......价值？”
13号眼前一亮。
“主人，您要吃掉我了吗？我的价值！我终于可以实现我的价值了......”
苏年闻言皱起眉头，这女孩是怎么被洗脑洗成这样的？
他也好想学一下，以后给那些大妖洗脑。
到时候抓来1000个炉鼎夜夜笙歌，何愁仙道不成！？
“你的价值不仅于此，成为药物只是最低等的价值，我需要你为高价值服务，这是命令。”
13号呆呆地抬起头来，那个大哥哥正目光严肃地看着她。
这目光......似曾相识。
似乎在很久远的记忆里，在心里尘封的某个角落，在成为孤儿之前。
那个身影很高大，她跌倒在地上“哇哇”大哭，严肃的声音就从高处传来。
‘站起来’，那人是这样说的。
然后她就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似乎话语中充斥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力量，让她不敢忤逆却又非常安心。
“我.....我不明白......”
13号眼眶里滚下两行泪，她摸了摸自己的脸。
很奇怪，为什么会哭呢？
“不用明白，服从命令！”
“是......”13号低下头，用手背抹掉莫名其妙的眼泪。
在药厂里可不能哭。
被听到会挨打。
那些大人说，哭是犯罪，打扰他们休息，是罪恶。
她不想在这个大哥哥的面前犯罪。
“去把碗洗了。”苏年蹲下身来，目光平视着13号的眼睛，语气平静：“从今天开始，在我吃掉你之前，你都必须为我创造价值，我给你提供衣食住行，你为我办事，比如洗碗，洗衣服，你明白？”
13号摇了摇头，轻咬着泛白的嘴唇，半晌又点了点头，应道：“是。”
“行，你去洗吧。”
13号立刻垫着脚尖将桌子上的碗筷收起，刚打算收菜的时候，转身却看到老毕灯正目光炯炯地瞅着它，那双大眼睛像是会说话，13号看懂了，老毕灯眼里写着“快把饭给它吃！”
13号顿了顿，目光向上看着苏年，苏年也看着13号，两人默默对视。
他将选择权交给13号。
13号没有得到苏年的命令，站在老毕灯的面前呆呆地发了会儿愣，最终还是把菜给收了，端到厨房里面去。
老毕灯整个驴都傻了，热泪盈眶。
苏年叹口气，捏了捏眉心。
“你去厨房里吃吧，她现在就跟个机器似的。”
老毕灯闻言欣喜若狂，忙不迭叼着饭盆冲进厨房，生怕再晚一步13号把菜给倒了怎么办？
实际上13号不会倒，她打算用塑料袋将剩菜装起来，这样就可以继续洗碗。
塑料袋是她身上带着的，她不敢拿厨房里的。
可是将饭菜倒进塑料袋也不是苏年的命令，她站在厨房中间陷入两难。
这时，老毕灯刚好跑进来对着灶台上的饭菜一顿炫。
不一会儿就吃了个精光。
恰好解决了13号的燃眉之急。
......
客厅里，白伊八尺分别坐在苏年两边，花子作为临时抱枕窝在苏年怀里。
众鬼妖都知道苏年心情不太好，希望陪在苏年的身边能让他心里稍微舒服一点。
“这抢回来一个烫手山芋啊......”
听着厨房里哗啦啦的水声，苏年一个头两个大。
不杀是个麻烦，杀了道心崩溃。
更别说把脑域结晶挖出来吃。
那都不是邪修了，那和妖魔没什么区别。
之前那群御兽猎人杀就杀了，无所谓。
毕竟有因有果，杀了反而顺了他的道。
“主人打算如何处理这个药人？”
苏年沉默了一会儿，看着白伊，无奈地说：“先尝试让她回归正常生活吧，药厂对她的洗脑太严重了，而且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活不了多久，生命力几乎耗尽，在我的家乡，相当于阳寿消耗完了，生死簿上做了加减法，我也没法救她。”
苏年没有直说。
但白伊听得明白，苏年的意思是。
女孩横竖都会死，那就等死了之后再做处理。
可是，女孩放在家里终究是个隐患。
“如果主人下不了手，可以交给我来做。”
苏年诧异地看了白伊一眼。
这蛇娘目光坚定，那双冰凉柔嫩的小手正紧紧握住他的手。
这个世界的规则苏年不太清楚。
但在前世，妖怪乱杀生可是要遭天谴的。
白素贞当年修道那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还要开医馆救人，杀人之前还要斟酌半天，要不是有许仙那个拖油瓶，早就证道成仙。
虽然是个幻想出来的故事，但也从侧面反映出来妖族修真很不容易，证道成仙难上加难。
白伊不喜杀生，不喜荤食，身上没有一点煞气，纯洁如纸，可见她走的道路和白素贞属同一个路线。
她不可能不知道杀死这个女孩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但她还是提出来了。
真傻。
这么傻的蛇，得多吃点帝流浆补脑。
“不必。”
苏年摇了摇头。
“你的好意心领了，但这件事就算做也不应该你来做，八尺还在呢，是吧，八尺？”
八尺闻言翻了个白眼，红唇一撅，装作生气的样子嗔道：“哎呀，主人那么偏心的吗？什么坏事都让妾身来做？小心妾身扭断您的法器哦～”
她故意扭了扭腰，威胁的意味很足，让苏年还真有点害怕。
这话白伊说出来他一个字儿不信。
但八尺毕竟身材摆在这里。
“咳咳，开个玩笑，总之先养在身边看看吧。”苏年往白伊身边靠了靠。
还是他的蛇娘比较香啊。
又柔，又嫩，香香软软的。
不像八尺，跟个狂野的雌豹似的，他还得再吃点下一阶段的锻体丹，不然有些难以驾驭。
“我既然已经回到环城了，平时八尺就在家里照看一下，没事带着她多看看电视，了解一下真实的世界，帮助她重塑三观，这样她后面死了，我也能安心取走脑域结晶。”
八尺夫人不懂苏年那里怎么那么多规矩。
在她看来，既然需要这个女孩的脑域结晶，那么直接杀了取走就行。
要是苏年觉得太血腥。
这种事情她完全可以代劳嘛～
反正把13号往肚子里一塞，全力消化之下只需要10分钟她就能让这女孩消失。
然后吐出一颗完美的脑域结晶。
然而，想不明白归想不明白。
苏年说什么她就做什么，从不多嘴。
“好了，这件事就那么决定了。”
见众人无异议，苏年笑了笑，脸上的神情轻松了许多。
其实他还有两个办法。
前者要跟秦氏集团掰手腕子，他自觉不够格，纯属找麻烦。
后者还需要一些实践，并且缺乏一些特殊道具，比如招魂蝶，引魂灯什么的……鬼知道这些东西还能不能用？这不得杀几个人来验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