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之前你一直担忧徐天和戴强，就是因为周玉琪？”
为了让楚云不再陷在尴尬里，梁兴尧赶紧开口把话题绕回正处，楚云双眸拂过一丝担忧，点头，“周玉琪……她……”
她垂下眼，犹豫着不知道怎么说，她想说“她不是个正常人”，可怎么个不正常法，她又不好描述，梁兴尧见她欲言又止，奇怪极了，脑海里蹦出了不少网上那种小三联手渣男欺负正室的戏码，他又想起她刚才一直说“针对”二字，越发奇怪了，“可你们不是都离婚了，他们也得偿所愿了，她为什么还针对你啊？”
楚云抬头，脸上全是无奈，“对啊，为什么呢。”她想起周玉琪在医院里说的那些话，深深的叹了口气，“大概是因为，作弄我这种卑微到尘埃里的人，才能让她觉得有乐趣吧。”
梁兴尧皱眉，觉得这话刺耳极了，“你胡说……”
“所以，今天是……”
二人一同开口，一同顿住声音，梁兴尧笑了笑，示意楚云先说，楚云再次开了口，“今天是他来公司找的你？”
“嗯，其实是那个戴强找的我，我让老尤通知他们一声，要么整改退市，要么打官司，他们就主动提出要见面，可见了面又很奇怪，这个徐天，像是另有目的。”
“另有目的？”
楚云的心再次不可抑制的跳了一下，“他要让我怎么样？”
“不是你。”梁兴尧转头看了看她，“他和戴强说了一堆废话，大致就是抄袭我们的产品来抢占我们的市场，恶心我们，然后到了这会儿又想让我们收购这个小公司，讹我们一笔。”他轻声笑，“他们之所以以最小规模注册公司，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楚云皱眉，转而冷笑，“这真是像极了他会做的事……”
她顿住声音，想起过去那些事，怒从心起，“他们就这样明晃晃的来你跟前说？就一点也不怕我们告他们？！”
梁兴尧挑眉，“这就是我一直疑惑，也想来跟你确认的。”
“嗯？”
梁兴尧转头看她，目光里带着郑重，“在我办公室的时候，徐天的表现就很奇怪，那个戴强是真想卖那个小公司，可他却模棱两可，我使了个小计，想看看他们留着什么后手，按照道理，应该是急着卖公司的戴强来找我摊牌，没想到，回来的，竟然是徐天，而且他回来，提到了你。”
楚云有些不解，“所以……”
“我想知道，你们离婚的时候，有没有什么经济上或者其他的牵扯？”
“没有。”楚云斩钉截铁的摇头，“我不是那种拖泥带水的人，我既然决定了离婚，就一定不会再过多牵扯。”
梁兴尧想到她独自承担那些负债，毫不怀疑的点头，“那么，你们有没有其他权益的牵扯和分割，比如你之前的小吃店？”
楚云摇头，轻轻皱眉，“我们签署了了一份离婚协议书，除了负债，我和他没有任何联系，就连负债也是平均分割，小吃店虽然是我在经营，可权益归属的事我不太懂，我也一直都是按照他的安排在经营，总之……我离婚的时候，除了负债，什么都没带走。”
“所以，归属权是他的？”
楚云想了想，点头，梁兴尧微微瞪眼，“所以，这配方，是你们一起研发的？！”
“当然不是！”
楚云急着反驳，满是不忿，“他压根儿就不会做菜，当初盘这个小吃店的时候是生活快过不下去了，干什么亏什么，他又不找工作上班，嫌憋屈，说盘个小吃店吧，我做东西也还算过得去，小成本，现金回流也快，我那时候不知道，后来才想明白，连盘小吃店的钱，都是从网贷里借的。”
梁兴尧的心放下了大半，只要不是他们一起研发的配方，那就不会有问题，他接着开口问，“那资产呢？有牵扯吗？”
楚云无奈的笑，有感而发，“哪有什么资产，结婚五六年，拼了命一样起早贪黑的挣钱，明明每个月眼见着有几万块钱的收入，账户也是空的，还欠那么多钱……还说我不工作，是他养的我，呵……”
这是楚云头一次在梁兴尧面前提起过去，她低下头垂着眼无意识的把玩着衣角，整个人都写满了悲伤，梁兴尧皱眉，心里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她转头看着他笑了笑，“无法理解吧？这样的男人，也依旧不诚心过日子，可见，这男人啊……越是条件差，越是不安分呐。”
梁兴尧皱眉，感觉自己莫名中了一枪，楚云转头看他，有些好笑，赶紧解释，“我说的是正常生活里的男人，不是你这样的。”
梁兴尧不解又好奇，“我不是正常生活里的男人？”
“当然，你是电视里那种上流社会的少爷，离我们这种普通老百姓有天那么远……触也触不到。”
她仰着头笑着说，目光里是一如既往的真诚，可这听起来像夸赞的话，却让梁兴尧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认真的开口，“可我就在这里啊。”
就在你身边，和你在同一个世界啊。
楚云笑了笑，“我说的是……圈层，对，圈层，我最近在看的那本书上讲的……那华茂这个事，我们怎么办啊？”
没给梁兴尧继续问下去的机会，楚云担忧的问，梁兴尧只能又重新把心思拉回工作上，“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但……我会谨慎些的。”
他转头看她，“我不会让这些事波及到你……影响你重新开始的新生活的。”
梁兴尧脸上带着微笑，说着安抚人心的话，下午的阳光炽烈，打在地上的光散开来，洒在他眉清目秀的脸上，也点缀在他明亮的双眸里，清新俊逸得让人挪不开目光，感动在楚云心底缓缓的散开，夹杂着丝丝悸动，她惊讶的别开目光，不敢再与他目光相对。
最近的他，真是喜欢说这些容易让人误解的话，一定是他们一天比一天熟稔的关系吧。
他帮了她那么多，一定是出于同情，她一个没什么文化的离异妇女，还带着个孩子，他天性又善良，这才会一直帮她吧。
她怎么如此胆大包天，竟然还开始肖想什么了，毕竟，那可是离她如同天一般远，触也触不到的男人啊。
楚云低着头不说话，梁兴尧本还想和她商议一下接下来的事，可刚要开口她的手机就响了，她拿出来看了一眼，有些着急，“是刘姐，这个点怕是孩子醒了……喂，刘姐，好，我马上上来。”
她挂了电话看向梁兴尧，梁兴尧摆了摆手，指向了她单元门的方向，“你先去，回头我们再说。”
“那这件事……”
梁兴尧笑了笑，打断了她的话，“我说过很多次，你可以相信我，可你似乎没听见。”
楚云看着他微愣，刚才拉着他的手的画面忽然从脑海里跳出来，她尴尬的笑，“没有，我怎么会不信你……我就是……”
她言语里满是担心，仔细想了想才开了口，“徐天这个人，做什么都不踏实，好大喜功，他和戴强认识的时间久了，可在我记忆里，他们似乎没有合作过，也就是个酒肉朋友，所以我还是觉得……这次合作，一定不会那么单纯，我总觉得……和周玉琪脱不了干系，而且我好像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四海国际挖走了尚宁德的团队。”
梁兴尧微微挑眉，“四海国际，尚宁德？”
“嗯……我之前一直以为何坤这么做是为了福来盛，可或许……我担心的就是这个，毕竟尚宁德之前对于尤副总用了我的配料表很是介怀……希望是我想多了，总之……”
楚云的手机又响起来，打断了她的话，梁兴尧点头，“你去吧，我知道了。”
“你呢？还要回公司吗？”
“嗯，老尤还在公司。”
他得回去和老尤商量一下怎么调整应对策略，他一秒钟都等不了，他要收拾那个无赖。
楚云点头，“好，那我去了……你路上小心啊梁总。”
“好。”
楚云转身快步离开，几次都很想回头看看梁兴尧，可想到刚才她尴尬的拉住人家的手，又觉得还是不要做这种让人误会的事了，便头也不回的奔向了单元门。
梁兴尧并没有马上离去，楚云刚才的话让他脑海里闪过一些事情，他仔细想了一会儿才着急的起身离开，驾车又回了公司。
来到办公室已是接近下班时间了，他火急火燎的进了办公室，尤晋鹏见他回来疑惑不已，“这都下班了，你回来干什么啊？”
“我有事，你过来。”
他在oA上找到了最初的项目流程，下载了最终版本的配料表，在网上仔细的查找，尤晋鹏不解的绕到他旁边，“找什么啊这是？”
“我问你，我们之前的快消食品配方，是都申请了专利了吗？”
“那当然！这还用问啊？可我们现在都不产那些产品了，问这个干什么？”
“那现在这个呢？”
尤晋鹏想了想，“现在这个还没下来吧，备份肯定是备份过的，申请专利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咱们产品上市也就两个来月的时间，都在忙市场，但后期肯定是要申请的啊，公司不都这么操作的吗？”
梁兴尧“嗯”了一声，一瞬不瞬的看着电脑屏幕，尤晋鹏疑惑不已，“嗯什么啊？你有什么事你倒是说啊，华茂这个事儿怎么办啊？策略改不改？”
“我晚点告诉你。”
“……那你叫我过来说有事？”
梁兴尧抬头看他一眼，“事刚才不是说完了？”
“说什么了？”
“过去的产品都申请了专利啊！”
“……”
尤晋鹏抬手捂脸，“你最近不太正常，我不跟你认真，告辞，我先下班了。”
“好。”
尤晋鹏离开，梁兴尧在办公室里仔细的找，不断的查，公司的专利事项有专人管，他之前没操作过，不过查询方式和画作的着作权差不多，只是检索结果太多，他得一个一个找，很是费时间。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落地窗外车水马龙的大街也渐渐变得安静，终于在他觉得自己看屏幕都看得要瞎了的时候，他终于找到了要找的东西。
徐天作为法人代表的公司，曾申请过一款食品配方专利，而这个配方，与他们现在产品的配方几乎一模一样。
他终于明白徐天陪着戴强来的时候为何模棱两可了，他压根不怕他们提告，他怕的是他们不提告，只有他们提告，把事情闹大，他拿出这份专利配料表才能力挽狂澜，指证他们的产品才是抄袭，暂且不论法院如何判定抄袭是否成立，从舆论上来说忆岚就要输个彻彻底底。
这才是他真正的底牌，蹭着忆岚的流量，还损害着忆岚的声誉，如果他没猜错，这接下来最后一步，就该正主出场，用尚宁德团队研发的产品替代掉那些劣质产品，这一招以小博大，真是妙啊。
这样的计策，他不相信是徐天一个人想出来的，看起来楚云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啊。
既然如此，他不如就顺了他们的意，顺便也教教徐天这个无赖怎么做人吧！
他拿起桌上的手机，已是凌晨一点，他犹豫了一瞬，还是拨通了尤晋鹏的电话，电话里传来睡眼惺忪的声音，“干什么，那么晚……我老婆孩子都在旁边睡觉呢！”
“老尤，我们的策略不改了，明天把资料给老马，让他找网上那种职业打假人来曝光，也让法务提告，这件事，闹得越大越好。”
“……你明天说不行吗？非得现在说？”
“我急，必须得现在说，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你明天帮我办，你了解一下我们现在所有产品专利申请的进度，把所有专利挂到楚云名下。”
尤晋鹏愣住了，“啊？你说什么？这不合规矩啊！这公司里的产品，专利怎么挂给个人呢！”
“我让你挂你就挂，你记得，每个SKU都要申请专利，全都挂到楚云名下，这个事越快越好，办好之后告诉我！”
“行行行，我知道了，可你为什么非得现在说啊？”
梁兴尧笑了笑，“我今天工作太晚了，明天早上多睡一会儿，你记得来公司就办啊……”
“……你他妈是真缺德！滚蛋滚蛋！”
梁兴尧笑着挂了电话，疲惫的伸了个懒腰，看向落地窗外宁静的夜空，想起楚云在亭子里说的话。
过去谁看轻她，伤害她，捉弄她，他不知道，也管不了，可将来，他不会让任何人再欺负她。
如果圈层真的那么重要，那他就也为她划一个圈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