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还来不及和梁兴尧多说司珏就来电话了，楚云感激的接起来，办公室里很安静，听筒里的声音，梁兴尧听得清清楚楚。
“文件收到了？”
“嗯，收到了！这是你做的？”
“嗯，上周和你说过之后，闲来无事就做了……可以用吗？”
“可以，当然可以！不过……你是怎么知道门店尺寸的？”
那些门店都是我的，你说我怎么知道的？
司珏默默的笑，随口胡诌了个理由，“我大概估算了一下，导视嘛，多少几厘米也没关系的。”
“啊？这也能估算？”
司珏低声笑，岔开了话题，“制作加安装，大概三天就能好，周末你应该就能如期开业了吧？”
一说这个，楚云掩不住的高兴，“嗯！真是太感谢了，你帮了我大忙！”
“好，那就好，我终于不用排队去买卤牛肉了。”
楚云轻声笑，瞥眼却看见一旁梁兴尧微沉的脸，她收起笑容开了口，“那就先这样，我去忙了，谢谢你，回头我请你吃饭。”
“又蹭到一顿饭，太棒了。”
楚云笑了笑，觉得这个小孩子也真是可爱，寒暄了两句，挂了电话，立刻把图打包发给了小黄，让小黄看过没问题之后就发给制作公司，这才顾得上回头看梁兴尧。
此刻的梁兴尧是一点吃饭的兴致都没有了，这通电话宛如在他心口蒙上了一层灰，他实在是没办法不在意了。
倒不是他对于有男孩子对楚云献殷勤小心眼，而是他听得出来，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满是压抑的喜悦，和……
情不自禁的宠溺。
不是女人才有第六感，男人也有，他不相信什么“闲来无事”，所有的“闲来无事”，都是“事出有因”。
他当然不会没风度的吃醋，指责楚云，他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会忽然出现了这么个人，而楚云却仿佛一无所知。
楚云刚要开口，他放下了手里的饭盒，优雅的擦了擦嘴，脸上还是带了温和的笑，“你们究竟是怎么认识的啊？”
“啊？我们……”
楚云犹豫了一瞬，坦然的开口，“他，是我和安吉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
梁兴尧疑惑的眯眼，楚云也不瞒他，“嗯，那会儿我一个人在医院生孩子，没有人帮我签字，护士不让我进产房，他刚好看见，就帮着我签了字，我这才……”
“你一个人在医院生孩子？！”
梁兴尧的语气惊讶又冷硬，楚云愣了一瞬，不明所以，“……嗯，你不是……不是知道的吗？你后来来看我……”
“我后来来看你，我以为……”
梁兴尧的声音顿住，骤然就烦躁起来，他以为她的家人只是不照顾她，生完孩子就走了，而不是生孩子连个家属都没有！
他朝着口袋伸手想拿支烟，摸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烟没带下来，他越发烦躁了，抬眼看楚云，带着深深的质问，“那你为什么不找我？你休假之前我就说过有事给我打电话，那么危急的时刻，你不找我？！”
梁兴尧的音量因为烦躁而不自觉的大起来，楚云心里莫名的慌，她从来没有见他其实发过那么大的脾气，以至于她默认了他不会发脾气，她这心里一慌，说话都不流畅了，“我……那会儿我们……”
“就算那会儿我们只是上下级关系，可上下级，多少也算半个朋友吧？那样的时候，你没有人可以求助的时候，都没有想过找我吗？”
梁兴尧眼里浮现淡淡的失望，楚云心里更慌了，“不是，不是，我……”
我不敢，也不配。
你是天边遥不可及的星辰，璀璨如崔颖贞才配得上你。
我怎么敢找你？
要不是你后来给了我无尽的勇气，给了我实现自我价值的机会，我哪里敢站在这里？
自卑的话被楚云咽进了肚子里，她皱着眉垂下眼，“对不起。”
梁兴尧更听不懂了，“为什么道歉？”
“我……”楚云也不知道怎么说，抬眼看了看他，“不知道，但对不起，不管你为什么生气……对不起。”
卑微的话，如同尖锐的刺扎进了梁兴尧的心，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楚云如此卑微的样子了，在这之前，哪怕他们因为她的家人有争执，她也是尖锐的，强势的，可此刻的她，又把他带回了他们重逢的那个雨夜里，她小心翼翼的坐在他面前问他，“能不能不要开除我”。
他的心骤然就疼起来，不是因为这些导视图，也不是因为那通电话，更不是因为除了他之外有人看见了楚云的好，而是因为……
他们在一起那么久，经历了那么多，在万仞山九叔的那个温馨小店里，在那座黎明前的黑暗山涧里，在昨天夜里的停车位旁，他一度觉得他们已然是亲密无间，可她却依然还是曾经那个卑微的她，并没有因为他一次次对她坦明的心迹而有所改变。
她潜意识里……不相信他。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像被撕扯啃咬一般疼痛难忍！
“我还有事，先上去了。”
不等楚云说话，他拉开门离开了办公室，他没有砸上她的门，也没有说一句苛责的话，可楚云却难受得鼻子发酸，她想上楼去和梁兴尧解释，请他别生气了，脚却一步都迈不出去。
解释什么呢？
她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因为她那会儿没有找他吗？
可那会儿如果她找他，他对崔颖贞的念念不忘，他在工厂厨房里的黯然心伤，又如何处置呢？她的行为，不就是昭然若揭的想要靠近他，对他心里那个人取而代之吗？
一个怀着别人孩子的离异妇女，她凭什么？
她坐下来，看见电脑屏幕上那些图，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生孔文儒的气还是生自己的气，左思右想，她合上电脑，拿上手机提着包也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