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以后，凯莉又觉得哪里不太对。
呸。
她才不是狗。
欧文把加热好的喷香红烧肉饭推到凯莉面前。
凯莉吸吸鼻子，做出一副馋死了的表情。
“老凯的手艺真的是怎么吃都不腻。”
说着，凯莉就把饭拌匀，啊呜塞了一大口。
经过几个小时的浸泡，米饭都吸满了肉汤。
喷香的气息混着热度在舌尖炸开，一下就让凯莉红了眼。
现在，她确定了。
就是这个味道。
小时候，她总是闹着要吃放够时间的拌饭。
没办法，凯爸爸只能中午就开始准备晚饭。
凯莉慢慢咀嚼着口中的食物，目光被腾起的热蒸汽蒙上一层水雾。
老凯真的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爸爸。
他一个人赚钱，努力满足小凯所有的要求。
同时又教会她很多很多的道理。
口中的拌饭，每一寸味道都和回忆中分毫不差。
感慨之余，凯莉只觉得后怕。
为什么啊。
一个漏洞百出的破游戏，真的趁她不注意，窃取了记忆吗？
凯莉愣住了。
冷汗瞬间爬满了她的后背。
如果她的记忆已经被数字化提取了……
那珀斯岛的机甲数据和秘密，不就昭告天下了？
更可怕的是，记忆既然可以被提取，那也就能被篡改啊。
等她在悬界城寿终正寝退出登录后，凯莉还是凯莉吗？
瑜黎还是瑜黎吗？
凯莉艰难的吞下口中的食物，闭上眼睛。
她所有的脑细胞都被调动，开始了快速运转。
不对。
以目前的技术，实现全息游戏已经是极限了。
人脑的秘密并没有被完全解锁。
除了老凯，这儿的一切都和她的记忆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是为了留住她迷惑她，完全可以做的更好。
这么黑科技的技术，只搞一个老凯出来，未免太大炮打蚊子了。
凯莉紧闭着眼睛，眉头越皱越紧。
这是她陷入头脑风暴的征兆。
欧文早就发现了凯莉的变化。
他并没有打断，只是放下筷子，静静看着眼前的女孩。
真想知道这会儿，到底是什么问题让凯莉如此苦恼。
欧文就这么深深望着凯莉，让她的影子清晰的倒映在自己那片浅琥珀色的瞳海里。
她的剪影变成自己海洋的灯塔，屹立在光的起点，为整片海撒上金波。
欧文的呼吸都放轻了。
他伸出手，拇指轻轻揉开凯莉紧蹙的眉头。
就在细微粗粝的拇指指腹，带着温热体温触上来时……
凯莉脑海里，突然炸开一道光。
她有了一个大胆到不可思议的想法。
她的记忆没有被窃取。
游戏舱的脑机接口根本不具备这个功能。
排除一切可能，那么最后剩下的那个……
哪怕再荒诞，也是最后的真相。
凯莉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她的一百分爸爸，可能是真的。
对，老凯可能不是npc。
没有Npc能和曾经存在过的人分毫不差。
人是不会认错自己最熟悉的亲人的。
那是不是说……老凯就是数据空间支撑者？
凯莉刚冒出的激动火苗，一下就熄灭了。
有可能，但不确定。
就算是，又怎么样呢？
难道她为了退出登录，杀掉悬界城里的老凯吗？
不行，绝对不行。
小凯已经失去过爸爸一次了。
这是上天给了她一次机会，陪老凯走完人生的后半程。
凯莉并没有完全失去判断力。
不排除这是一个为了骗她心甘情愿困在悬界城的诱饵。
思来想去，凯莉压下脑海里越来越凌乱的想法，打算找机会和瑜黎好好商量商量。
卧龙凤雏需要互通消息有无。
她不能替瑜黎做任何决定。
凯莉慢慢睁开眼睛。
视线刚恢复清明，她就撞进欧文的眼里。
欧文看着凯莉终于舒展开的眉头，嘴角也扬起一丝笑意。
“看来在刚才的五分钟里，我的准博士小姐又破解了一个难题？”
“要给我讲讲吗？”
凯莉当然不能告诉欧文。
可面对这样一双深邃赤忱的眼睛，凯莉根本说不出骗欧文的话。
思来想去，凯莉只能故作高深。
“嗯……我刚才在思考宇宙的终极奥秘。”
欧文把几样小吃往凯莉面前推了推。
警督敏锐的洞察力让他知道，凯莉有所隐瞒。
欧文想问的问题太多了。
可张了张嘴后，他终于还是咽下满腹疑问。
“宇宙的终极奥秘被你给破解啦？真厉害。”
“刚才肯定消耗了不少脑力。”
“要吃芒果条吗？”
“这是警员们最喜欢的宵夜水果，提神醒脑，还能解红烧肉的腻。”
说完，欧文就很自然的捧起凯莉吃剩下的拌饭，一口一口塞进嘴里。
欧文吃饭绝对称不上慢条斯理。
但动作却格外赏心悦目。
他是一个把绅士风度刻在骨子里的男人。
吃完了饭，欧文倒了点果汁递给被酸的龇牙咧嘴的凯莉。
“怎么吃那么大口，小心明天牙都软了。”
凯莉：???????
救命。
破游戏里潜伏着芒果刺客！
这儿的芒果根本不是甜的，又酸又涩！
只要吃一口，唾液腺就会被刺激的快速分泌。
舌尖上像是炸开了一坛超浓缩典藏版山西老陈醋。
凯莉嘟嘟嘟的喝了一杯果汁，还吐着舌头斯哈斯哈。
“芒果痛打了我的味蕾！”
“天哪你们都爱吃这玩意吗？”
欧文撕糖纸的动作一顿。
芒果……不都是这个味道吗？
这可是十几年来，悬界城产量最大的水果了。
居民们几乎每天都要吃上几个，也解锁了很多花式吃法。
但凯莉的表现……
就好像一次都没吃过一样。
他的目光避开凯莉吐在唇边的那节舌尖，将糖递给她。
“刚才肯定是用脑过度了，怎么直接塞那么大一口。”
“把这个糖吃了吧，留学六年，连芒果的味道都忘了。”
凯莉吃完了糖，又恢复了平时叽叽喳喳的样子，缠着欧文问东问西。
欧文答得很认真。
他看了看凯莉，又透过窗户，睨着璀璨失真的人工天幕。
欧文肯定了一件事。
眼前的凯莉，绝对不是六年前的人了。
甚至……她根本就不是悬界城人。
群体卡顿和记忆转变，显然是超自然事件。
但现在的凯莉，连她的至亲都没有提出质疑。
欧文眯起眼睛，指尖无规律的在膝头轻点。
他只能确定，眼前的姑娘没有任何恶意，浑身都萦绕着勃发的魅力
可她似乎永远站在大雾里。
哪怕拥抱时，他与她之间，都隔着遥远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