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得罪了......”
老孙头缓缓坐在了赌桌前，语气很是谦逊的向着白巧巧拱了拱手。
可那混浊暗沉的眼眸，却不动声色的向着桌面上横七竖八有正有反的骨牌堆瞥去。
察觉到他小动作的白巧巧轻哼了一声，语气淡淡的点了点头。
“洗牌吧......”
一双柔软粉嫩的手掌与一双粗糙枯瘦的手掌同时摸向了骨牌堆。
清脆的哗啦声顿时响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骨牌混乱的磕碰声犹如碰到了所有人的心脏，就连看热闹的邵三金也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在一些老赌徒的示意下，所有赌徒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按牌洗？】
老孙头那看似不留痕迹的小动作被白巧巧一一看在了眼里。
一副天牌和一张丁三被这小老头瞬间按在了两手之下，然而对白巧巧来说......
【简直不堪入目。】
【要是现在说出来，按照赌坊的规矩，这位老大爷怕是要被砍手的吧......】
【唉......】
性格善良的白巧巧绣口轻叹，一双眼眸再也懒得去看赌桌。
骨牌相撞时，那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差别，竟将一张张牌面丝毫毕现的暴露在了白巧巧的脑海之中。
【幺六......】
【虎头......】
【梅花......】
【杂五......】
【长凳......】
【大杂六......二四！就是你了！】
“孙大爷......”
“爹跟我说过，只有最低级的赌徒才会想着偷牌换牌。”
“你不会这样做吧？”
听到了白巧巧微不可闻的声音，老孙头心中怵然一惊，强笑着低声道：
“不会......当然不会......”
那苍老似树皮般的面孔生平第一次暴露出了骇然之色，掌心竟不由的松了几分。
白巧巧的嘴角勾起一丝浅笑，指尖微弹，一张平八猛的贴着桌面射出。
老孙头手中的丁三被这突如其来的平八狠狠的顶了出去。
随着白巧巧的指尖顺势拂过，哗啦啦的洗牌声好似浪潮一般，将丁三滑出的痕迹瞬间淹没在了桌面之上。
老孙头慌了。
眼前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姑娘在这一瞬间犹如变成了洪水猛兽。
干瘪粗糙的手掌死死的按住了掌心下的天牌，而另一只手却愈发疯狂的打乱着桌子上的骨牌。
然而白巧巧却在这时停下了手，任由老孙头胡乱施为。
那好似秋水般的眼眸，悄悄的投向了突然跟娄晓娥要起了抱抱的李宝玉。
【唉，我也好想抱小七啊。】
想到这里，白巧巧的绣眉微皱，诱人妩媚的桃花眼终于浮起了一丝不耐。
“可以砌牌了吧，大爷。”
听到了白巧巧骤然变冷的语气，老孙头心头一紧，又在桌面上胡乱的划了划，这才坐稳身形，很是勉强的笑了笑。
“好好，砌牌......砌牌！”
也就在这时，赌徒们不由自主的围了上来，一双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二人垒砌在桌面上的骨牌。
码好了牌的老孙头第一时间将三颗骰子拿在了手中，干笑了一声。
“小姑娘，这庄......”
庄家负责摇骰分牌。
对于这场赌局来说，拿到了庄家，就等于拿到了一半的胜算，优势巨大。
按规矩，想坐庄，就要各凭本事，摇骰掷大小。
不过，白巧巧却懒得继续浪费时间，眼眸很是平静的看向了老孙头。
“我选底面，你来掷骰坐庄如何？”
底面也就是下与上，通常来说骰子落地，以上面的点数为准。
当然，也有不少迷信的赌徒更喜欢以下面的点数为准。
所以白巧巧这话并不奇怪。
“巧巧！”
下意识想要拦下白巧巧这话的娄晓娥被老六李宝山无奈的拉回到了身边。
“宝山，二嫂，不行啊！”
“庄家怎么能让给别人！”
娄晓娥神色焦急的拉着老六李宝山和二嫂孟红的衣角，晃个不停。
虽然她对牌九算不上精通，可当了一晚上的大肥羊，她就是再傻，也看出了庄家手握着多大的优势。
白巧巧的行为，在娄晓娥这里恐怕跟投降认输已经没什么区别。
“傻丫头......”
二嫂孟红杏眼微挑，一把将急的快要跳起来的娄晓娥按坐在了身旁。
“把小老七抱好喽。”
“他要是摔一下，巧巧可就一点赌的心思也没了，到时候不输也得输。”
“啊？”
娄晓娥闻言赶忙将怀里的李宝玉搂紧，没一会儿的功夫，意识模糊的李宝玉便开始软软的挣扎了起来。
“松......松......”
“喘......喘不上气......了......”
“好！”
看到了李家众人的混乱，老孙头顾不上多想，心中大喜过望的他当即便答应了下来。
当了多年的博头，他在摇骰这一方面，有着远超他人的信心。
四周赌徒自然也听到了二人的对话，不少人已经握紧拳头暗自叫起了好。
“不知小姐，要底还是要面？”
老孙头已然迫不及待的将三颗骰子拢在掌心摇了起来。
见老孙头目光灼灼的看向自己，白巧巧意味深长的眨了眨眼睛。
“底面都要。”
“底面都要？”
老孙头神情一愣，他还从没见过这样的要求，无非是数字大一些罢了。
不过既然是自己摇骰坐庄，优势在手，这小姑娘的要求自然也算不得什么 。
“好！底面都要！”
话语未落，随着老孙头突然升起的语调，三颗骰子骤然滚落桌面。
就在这一瞬间，老孙头突然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劲，可这个时候却容不得他分心。
骰子落定，三个鲜红似血的四点跃然于众人面前。
“三个四......”
老孙头强按下心中的疑惑，伸手将骰子的底面亮出。
“三个三......加起来......”
“二十一点！”
【二十一点......】
看着桌面上的骰子，思绪如电光般闪过，计算到天牌摆放的位置，老孙头不由的轻舒了一口气。
可那种大事不妙的感觉依旧紧紧缠绕在老孙头的心上。
但他一时间就是想不到，这样的感觉究竟是出自哪里。
白巧巧没有去看骰子，已然达到了目的得她，笑盈盈的昂起了白皙的下巴。
“分牌吧，庄家......”
【底面都要，二十一点。】
【不管你怎么投，三颗骰子都是二十一点，所以这招也就只能用一次。】
【俗称，江湖救急。】
【哈哈，小丫头，没想到吧！】
老爷子李秋海那得意的笑声蓦然间出现在了白巧巧的脑海之中。
分完牌的老孙头第一时间将自己的牌抓到了面前，大拇指死死的摩搓着牌面。
“怎么样啊老孙头！”
“什么牌啊！”
“快给我们看看！”
“你说话啊！”
“他娘的，急死个人了！”
四周赌徒急不可耐的喧嚷了起来，尤其是站在老孙头背后的陈掌柜与刘老板。
二人双目赤红，恨不得现在就把牌抢到手里看看。
直至老孙头感觉手里的牌确实是自己藏起来的天牌，他这才擦了擦额头上不知何时冒出来的冷汗。
不动声色的对着身后的陈掌柜二人露出了自己手里的牌。
看到牌的陈掌柜几乎已经抑制不住的笑了起来。
白巧巧则不紧不慢的顺着老孙头抓牌的位置抓起了剩余两张。
放在面前，看都没看。
“如何啊大爷？”
“就这一把，分胜负？”
白巧巧将军至此，如果老孙头放弃手里的牌，丢出一些注头，二人便可以继续抓下去，反之亦然。
大拇指不停摩搓牌面的老孙头紧紧皱着眉头，语气有些错愕的问道：
“小姑娘，你不看看你的牌？”
“小牌九而已，一翻一瞪眼，输赢天定，有什么可看的。”
白巧巧看似懵懂的话语，在老孙头眼里却是显的敷衍至极。
“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