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昭萱是被儿子隐隐约约的哭声吵醒的，她转头看向身侧，刘琮已经不见了踪影。
阳光穿透层层叠叠的纱帐，在枕头上打下朦胧的光影。
“来人，咳咳。”
她张口才发现自己嗓子干得快要冒烟了，捂着脖子干咳了几声。
“王妃，您醒了。”
采枫把床帐挂上去，有些不好意思去看主子裸露的肩颈。
王昭萱顺着低头打量自己。
呃，之前结束后是刘琮抱着睡意昏沉的自己去净房清理的，她还不知道自己成了这模样。
不过在她的记忆里，刘琮身上也没好到哪儿去。
“王妃，已经过了午时，您再不醒奴婢就要去请刘大夫来了。”
王昭萱拢了拢衣裳，问她：
“是不是晟儿在哭？”
“小公子吃奶之后就跟往常一样睡觉，不知道怎么突然惊醒了，乳母和嬷嬷怎么也哄不好。”
采枫一边陈述情况一边伺候王昭萱穿戴。
在被问到之前就很有眼力见地补充道：
“王爷是一个时辰以前被叫走的，说是官衙那边有要事，将军们都等着呢。”
王昭萱动作一僵，他之前不是说这几天都没什么公务吗？
应该是突发状况吧。
算了，反正尴尬的是刘琮，她又不出去见人。
“先别挽头发了，让她们把晟儿抱过来我看看。”
“是。”
王昭萱对着铜镜整理了一下，立领的上衣和垂在肩头的发丝正好能遮挡住某些痕迹，初秋穿这个也不算突兀。
刘元晟很少会哭成这样，王昭萱从乳母手里接过孩子时，他的小脸都哭得通红。
“哎哟，小可怜，这是怎么了？”
她横抱着儿子轻轻摇了摇，让他的头靠近自己的心口。
听说小孩子感受到母亲的心跳会有安全感。
“王妃恕罪，奴婢什么法子都试了，大夫也说不是生病，可就是没什么好办法让小公子安定下来。”
乳母是姚淑媛找的人，经过了赵嬷嬷的筛查，最后由王昭萱三选一选出来的，她每个部分都符合要求。
王昭萱看了她一眼。
这个女人低着头，身前的双手不安地紧握在一起，看上去很害怕自己会因为孩子哭闹而怪罪她。
昨晚自己跟刘琮突发奇想去看孩子时，乳母来开门穿戴整齐，前襟处却略显松散，明显是为了方便随时喂奶和哄孩子，所以一直和衣而睡。
她平日看护挑不出什么毛病，小孩子不哭闹才不正常呢，这有什么好问责的。
“没事，你也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王昭萱温和地朝她笑了笑，抱着孩子进了内室。
“晟儿乖，不哭了，阿娘在这儿呢。”
他挥舞着小手扯住了王昭萱胸前的一缕头发，抽噎着往熟悉的怀抱里蹭了蹭。
看来她坚持每天在儿子少有的清醒时间里抱他是有成效的，不然王昭萱真怕儿子不认识自己。
不是都说有奶就是娘吗，她是一口奶没喂过，要是儿子不认自己这个便宜娘亲，她真的会哭死。
“乖儿子，你可别怪我不愿意喂你，她们不让我坏了规矩，而且娘也怕疼，我们会好好待你的乳母。”
他扁着小嘴的样子跟他爹如出一辙，王昭萱爱怜地贴了贴他的额头。
“王妃，您要用膳吗？”采枫悄声问。
“等他睡着再说吧。”
哭了老久，他看起来也累了，没过一会儿就挂着泪花睡了过去，王昭萱把人放在自己的床上，这才去外间叫人传饭。
“奴婢听须红姐姐说，淑媛的那劳什子亲戚总是递话进来求着要见淑媛的面呢。”
这倒是头一回听说。
姚夫人当时被官府带走在大牢里关了一个多月，王昭萱还以为她们之后就已经离开了雍州城。
“那母妃那边是什么意思？”
采枫摇了摇头，“淑媛好像气恼姚夫人当众揭露她的身世，不愿意见她们母女。”
“她们是怎么递信进来的？”
王昭萱皱眉。
她和刘琮都没听说有这事儿，王府的下人难道这么不守规矩？
被多次拒绝还能一直纠缠着，那岂不是随便谁给点好处都能让人往王府里头传话吗？
“倒也不是说找人递话。”采枫叹了一口气。
“她们姐妹两人就守在王府的偏门外头，遇上丫头婆子出门采买就上去拉着说话，硬是要让人给淑媛带话。有几个想着她们是淑媛的侄女，便找须红姐姐问了两句。”
“人就在大街上，王府的侍卫也不好出面赶人。三天两头地来一趟，大家出门的时候都生怕碰上她们。”
王昭萱吃了一块蜜藕，笑眯眯地说：
“这样，你让人盯着点，等下回她们再来，就看看人住哪，我好久不出门，找个时间去拜访一下那位姨母。”
“奴婢这就去办。”
采枫离开之后，王昭萱又找了个由头支开纵秋，只留下乌离一个人在屋子里。
她和采枫都是自己的陪嫁丫头，从十一二岁的时候就跟着她了。
有些人家这样的贴身丫鬟带着是预备给姑爷做通房姨娘，但她们王家没有这样的规矩，王昭萱自己也不接受这样的做法。
之前她对武陵王府没有归属感，觉得从王家带来的人是唯一可以依靠的亲人，根本就没想过她们也会离开自己。
重生之后又觉得她们都还是高中年纪的小姑娘呢，更没想过这一茬了。
直到她怀孕的时候赵嬷嬷提起来，问她现在还留着两个丫头是不是准备让刘琮收房的时候，王昭萱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是有点耽误人家。
总不能一辈子让人给她端茶送水吧。
“乌离，你今年也十八了吧？”
她突然问起这个，乌离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愣了一下才答道：
“是，奴婢和采枫都是过年那会儿满的十八，王妃当时还赏了奴婢好些东西呢。”
“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啊？”
乌离呆呆地看着王昭萱，不解地说：
“奴婢没有什么打算啊，王妃让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
这傻丫头，看起来也完全没有考虑过以后的事，一点方向也没有。
“你没想过要嫁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