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楔子
“嘭～”
背后一声枪响，李文明倒在血泊中。在他周围的积雪迅速染成红色，体温逐渐和银装素裹的地面一样冰冷。
“李文明，你怎么样！救护车就来了，你醒醒！你他妈给老子不要睡死过去，快他妈醒来！”
有人嘶吼叫喊，只是声音越来越弱，他听不到了，开始耳鸣，尖锐的声音遮盖了一切。
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个姑娘。
他好爱她。
他没机会再去保护她了。
沉重的眼皮睁不开了，世界陷入了无穷无尽的黑暗。
有一丝光亮进入，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李文明！你快起来，我找到爸爸了，他来接你了。”
他想看到她的容貌，等他努力的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陈叔健硕的身影。
“小李子，干得不错，是个儿子娃娃，叔这就带你回家。”
救护车来了，少年停止了呼吸。
在他的生命中，再也没有了明天。
少年停止起伏的胸膛，不经意间的敞开的衣襟，掉落一张照片。
陈文锦的笑容定格在画面里，李文明同样藏不住门牙，站在她的身后哈哈大笑。
“那年花开，那年我还在。
今日花落，今日无人爱。”
……
李文明，银川人，家擅子。
父母在，以公殉，二十八。
少年心有暗喜，两人青梅竹马俱长，惜女以兄做称，后以其父殉亡，于男不兴。
后…女好入人。
故人上，恋人未满。
憾终。
No.1
“春天来了，小燕子从南方飞回来了。春天来了，梨花、杏花、桃花都开了，小蜜蜂出来采蜜了。”
故事的开始，大抵是要有引子开头的，所以借用正在楼道门口小胖孩朗诵的课文，开始这段旅程。
那年开春，小区门口的杏花树探出嫩芽，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在期待春风拂面，而后爆发出强烈的生命，开花结果。
李文明嘴里叼着一毛钱的仔仔棒，斜挎着书包，从小胖墩面前路过，故意大声说话，打扰对方朗读课文。
“春天在哪里啊，春天在哪里，春天在那青翠的山林里！”
他是小区里每个家长人神共愤的孩子王，倘若谁家娃儿被揍了，玻璃碎了，鸡崽子丢了，找他保准没错。
小胖墩捂住耳朵不闻不问，不想听到李文明的多嘴之语。
“碎胖子，帽儿斜戴，媳妇来得快……”
李文明哼着乡音野调，双手叉腰故意找茬，在没事找事中寻找乐趣。
“李文明，你妈得个皮，光有这烂名字，一点都不文明。”
小胖墩忍不住脱口而出的脏话，攻击力十足，
李文明哪里会惯着他，一口咬碎嘴里的棒棒糖，恶语相向的奉还回去。
“你大求，日你妈滴个皮……”
古有两小儿辩日，今有两尕娃探讨人类繁衍的终极奥义。
两小孩正酣畅淋漓交流学术的时刻，一辆警车驶入小区。
“警察抓你个瓜怂来了！”
李文明指着车辆恶狠狠的吓唬道，小胖墩年幼不经事儿，看到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然而警车竟然真的开过来了，李文明也有些慌，它怎么还朝我开过来了。
一楼房门被推开，妇人从屋里头冲出，泼辣的骂道：“李文明额把你个碎狗日得，你又欺负额儿子呢，额就把你肚子打着倒出来浪。”
李文明立马逃开，刚好警车后头。
妇人的主要目的在于自家小孩身上，见那混小子逃走，便哄着小胖墩回家去了。
“喂！你让开！”
小女孩扒开车门缝隙，毫不客气的用奶气的声音喊道。
李文明愣了一下，你咋这么嚣张，于是丝毫不怂的回怼道：“我不让，大路又不是你家的。”
“爸爸！有人欺负我！”
一道成熟稳重的声音从另外一边传来，“陈文锦你不欺负别人都了不得了，还有人敢欺负你。”
从驾驶位出来的大叔身形高大，单薄的外套遮挡不住线条分明的健硕肌肉，他就像一面城墙立在这里。
李文明吞咽了一口唾沫，心想这叔好强壮啊，就像电影里的施瓦辛格，他肯定能一巴掌拍死自己。
“小伙子，麻烦给我家的宝贝公主接个道儿。”
大叔很有礼貌，和他的武力值不成正比。
“好……”
李文明傻傻的点头，然后让开位置。陈文锦从车上跳了下来。
“哼～”
小女孩不爽的送给他一记白眼，李文明念在她有个孔武有力的老爹，便自认高清的不和她一般见识。
“陈文锦，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等过几天你妈妈出院了，再把剩下家具搬过来。”
李文明这才反应过来，老妈说有人买下了楼上王叔的房子，原来就是他们啊。
“小伙子，帮陈叔搬一下车上的东西，我给你买糖吃。”
他不屑的哼了一声，心想我李文明才不是那种为了根棒棒糖，就出卖劳动的普通小孩。
然而打脸来的太快，陈叔从车里取出一个大铁盒说：“这半盒糖都是你的了。”
“叔，我可有力气了，我帮你搬这个。”
有人表演瞬间变脸，有人不甘心的喊道：“不行！那是我的棒棒糖！”
陈叔苦着脸，一本正经的说：“陈文锦，你不能再吃糖了，你看看你的大门牙都要被虫蛀光了。”
陈文锦踮着小脚丫气呼呼的张大嘴巴，“啊！爸爸你看啊！我的大门牙还在呢！”
“不行！这段时间我不允许你吃糖。”
面对身强力壮的老父亲，陈文锦没有丝毫的办法，于是踮着小步伐追上李文明。
李文明美滋滋的抱着怀里的磁带复读机，不就是搬点东西，自己还有棒棒糖可以吃。
“喂！我不许你拿走我的棒棒糖！”
“哈！我凭什么不能拿，是你爸给我的，而且这是我搬东西得到的报酬。”
“我就不允许你拿！”
“我偏要吃你的棒棒糖，有本事你打我。”
陈文锦撅着小嘴，握紧自己的小拳头，看着高出半个脑袋的男孩，心里清楚自己打不过他。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你给我等着！”
“我叫李文明，你叫什么名字，我就等着你了，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她鼓着小嘴，没说出自己的名字，憋着满肚子的气，转身爬楼梯。
单元楼旁的柳树扭动着身姿，天空上掠过燕子的身影。
冬天结束了。
春天，来了。
No.2
陈文锦手里抓着蹦子（弹弓），熟练的拉扯皮筋，“啪嗒”一声，一楼住户的玻璃碎了。
她迅速的把作案工具揣进怀里，若无其事的蹲在柳树边上。
胖墩妈冲出破旧的单元门大喊道：“姓李的碎逑子，你个狗日得又把额家玻璃打碎了，让额抓处就把你牛巴子割浪。（姓李的小子，你又打碎我家玻璃，让我抓住就把你的小鸡鸡割掉。）”
幸好李文明不在，他从小卖部出来，咬着辣条回到小区，看到新来的楼上小孩在树下刨土玩。
他嫌弃的收回目光，美美的嚼着辣条，准备上楼回家。转头看到胖墩妈叼着烟蹲在门槛上，一手抓着笤帚疙瘩，很有气势。
她猛的起身，一把掐在李文明的脖子上。
“你个碎狗日得，额把你si就打出来了，又是你把额家玻璃打碎了啊！”
李文明来不及反应，猝不及防的一双大手被钳制住，辣条掉在地上，沾满了尘埃。
陈文锦回头笑嘻嘻的望着她，站起身子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大哥哥，刚才给我的弹弓还给你，我不要了。”
她借着小孩子的身份，说出天真烂漫话语，这对胖墩妈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
胖墩妈前天刚烫好的爆炸头，此时代表着她内心的怒气冲冲。
噼里啪啦……
李文明没有机会辩解，狠狠地挨了一顿揍，胖墩妈握手里的笤帚疙瘩可不会开玩笑。
完事儿，胖墩妈放出狠话。
“上次欺负我家胖墩的事儿今天一起结账，下次再打我家玻璃，把你牛把子喝了跑酒。”
粗俗鄙夷的话语，听的李文明菊花一紧，十分后怕。
“胖姨，我不敢了。”
她终于走了，但俩小孩的积怨达到顶峰，李文明捂着挨打的屁股冲向陈文锦，把她摁在地上，两人缠斗在一起。
两人惹出的动静吸引到了其他的小朋友，大家围观在一旁看热闹，不怕事儿叫喊加油。
陈文锦全然不怕，反抗的同时还叫嚣着，“我爸会帮我报仇的！”
提起父亲的时候，陈文锦的眼睛里满是骄傲和崇拜的神色，好像他天底下最厉害的人了。
李文明很是上头，恶狠狠的说：“我现在就是要揍你！谁管你爸！”
陈文锦拍开他的手指，蔑视的说：“就凭你！小鸡崽子！”
陈文锦的小辫子被抓住，两人谁都不服谁的性子上来了，继续扭打在一起。
可能由于陈文锦爸爸是警察的原因，她还真有点东西，身手倒是比李文明好，前面几个回合还能占据上风。奈何年龄摆在那里，好歹李文明多吃过几年的大米饭，他成为了最后的胜利者。
陈文锦倔强的趴在地上，小脸脏兮兮，她恶狠狠的盯着被小朋友围在中间的李文明，暗中告诫自己把他记下了。
李文明享受着其他小孩的吹嘘，大家把他捧的高高在上。
“老大，老大，威武天下！”
“老大，这是给你买的辣条。”
“老大真厉害，那小娘们两三下就被放倒了。”
李文明回头看了一眼陈文锦，她趴在地上倔强的不愿意起来。
“以后要把我喊老大，你知道吗？”
李文明神气十足的站在她面前，低头俯视着新来的。
年幼的他还不知什么叫做怜香惜玉，只知道这一仗让自己老大的身份更深入人心。
陈文锦嘟着小嘴猛的扑起来，探身一口咬在李文明插在腰际的手臂，只听到歇斯底里的叫痛声。
旁边的那群小孩看傻了，大家打打闹闹的也就罢了，哪里见过这种架势，吓得他们立马如同鸟兽四散。
李叔下班回家了，昨天夜里在南门抓了几个贼娃子，除了惯犯，还有好几个新人，他了解后才知道那些小孩到银川打工被人骗的裤衩都不剩了，结果被惯犯骗着偷东西。
晾了一夜今天给开导了一番，才把人送着坐班车回老家去了。
他感叹小孩子年纪轻轻的，以后怎么歧路怎么办。
突然一声惨叫吸引了他注意力，立马去往声源所在地。然后就看到了自己女儿恶狠狠的咬着一个小男孩，男孩手臂上流出鲜血，模样可怖。
……
“陈文锦，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打架就打架怎么能把咬人呢，你看这小子胳膊上的牙印，咬的比小狗还狠。”
小诊所的门口，陈叔训斥着呆坐在台阶上的陈文锦，她肉嘟嘟的脸庞透出一股认真劲儿，反驳的说：“爸爸，谁让他先欺负我的，我才不管，我就咬他，看到他一次咬他一次。”
在陈文锦的世界里，没有隔夜仇，有仇必须立刻马上报。（所以在未来的某天夜里，她提着菜刀去找某人。）
陈叔疼惜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刚才怪罪的模样消失，转而温柔的说：“我知道你性子犟，但是以后要发生这样的事情，就来找爸爸，我帮你出气。”
李文明黑着脸从诊所出来，迎面撞上肌肉发达的陈叔，虽然他穿着外套不怎么彰显肌肉，但在之前已经给李文明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陈叔指着刚从诊所出来的小子，冷不丁的喊道：“你！过来……”
李文明战战兢兢的往前走了两步，幸好刚才被眼前的人救了，还把他送过来包扎，要不然陈文锦真的能咬下来一块肉。
“叔……”
“呼～”
陈叔用一只手抓住他的领口，轻易的从地面把他拎起来。
“小子，就你欺负我女儿是吧！他妈的，老子都舍不得打的宝贝女儿，你敢欺负她，我把你皮扒了！”
哇偶，眼前的男人两副面孔，此刻犹如神灵一般震慑着李文明。
陈文锦的眼里又出现了小星星，年幼的心灵中满是崇拜，老爸真厉害，让这小子再嚣张。
李文明被吓得浑身发抖，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哇～叔，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气氛到了这里，他再也憋不住了，一下子哭了出来，害怕的说话还有些颤音。
陈叔面无表情的说：“儿子娃娃是要保护比自己弱小的人，再随便欺负人我把你腿打断。”
路边的大树已经长出了新的枝条，春天落在人间，看见烟火，相遇美好。
No.3
陈家搬到此地没多久，家里就多了一个小屁孩，他最喜欢跟在陈叔的屁股后面，听陈叔讲自己办案的事情。
“陈叔，等我长大了，我要和你一样去当警察。”
“小子，你想当警察啊，陈叔支持你的想法。这个世界很大，守护好我们的一亩三分地，就是一种很了不起的本事了。”
小屁孩紧握双手信誓旦旦的说自己以后也要当警察，和陈叔一样做个顶天立地的儿子娃娃。
陈妈妈会笑着问他当了警察遇到坏蛋怎么办，他就说当然是抓起来，狠狠地揍他们一顿。
陈文锦不屑的撇撇嘴，送给他一记白眼。
小屁孩自然是李文明了，自从被陈叔教训过以后，他反而没有感到害怕，只觉得陈叔很很帅厉害，黏着跟陈叔学两招。
这件事当然惹得陈文锦不高兴了。
她不喜欢这个不请自来的男娃。而且他总是黏着自己的老爸，年幼的她认为李文明肯定是想和自己抢爸爸。
时间慢慢流逝，日子一天天过去。
终于有一天，李文明放学回来，跟老妈报备说自己出门去玩了，一溜烟跑到了楼上陈文锦家里。
他敲响了房门，看了看手里的玩具，这可是专门给妹妹准备的，陈叔说自己以后要照顾好妹妹，要保护好他。
他不明白保护的意义是什么，大概就是好吃好玩的就先给她，不让她挨别人的欺负。
“哐！”
陈文锦拉开老旧的防盗铁栏门，学着陈叔的语气，气呼呼的说：“你怎么又来了，姓李的小子，我告诉你，我不会把爸爸让你抢走的！”
李文明苦着脸，他不止一次解释过自己没有这样的想法，但陈文锦却认定了这个说法。
“我没有，你快看，这是我偷偷攒钱给你买的玩具。”
陈文锦被他手里的洋娃娃吸引了，一把抢过玩具说：“就算你给我玩具，我也不会让你抢走爸爸。”
她好凶啊，把玩具抢走了，还要威胁自己。
李文明尴尬的挠了挠头皮，讪讪的解释：“我不会的，我不会的。”
俩小孩的争论不会停止，他们能够从家里吵到楼下。
他们坐在花园边上，陈文锦抓着手里的洋娃娃，李文明在她身旁，嘴里叼着一根花园里的野草。
俩人呆呆的望着小区门口，等待着他们心目中神一般存在的男人下班回家。
陈文锦炫耀似的说道：“我爸爸昨天又抓了个坏蛋，听说他闯进别人家里偷钱，结果被发现了，然后把人杀了……”
李文明吐出嘴里的野草，“陈叔真酷，他好厉害。以后我也要抓坏蛋，把他们都抓起来，关在监牢里，让他们当不了坏人。”
小陈文锦没搭理他的话茬，反而叹了口气说：“爸爸肯定又要加班了……”
她闷闷不乐的咬了一口洋娃娃，看得李文明发颤，她怎么就这么爱咬人。
“喂！你别不开心了，我带你去我的秘密基地吧。”
陈文锦一如既往的嘴硬道：“我才不去呢。”
然而还是一路小跑的追上了李文明的脚步，小孩子的心性率真，面对新奇的事物总是要一探究竟。
说是秘密基地，其实就是自家的库房。那排小平房顺着数过去的第三间，破旧的房间里，有各样式儿的玩具，五颜六色的玻璃球、厚厚的一摞卡片、还有画着小人的漫画书，这都是李文明当孩子王才能收集到的。
陈文锦抱着洋娃娃趴在旧褥子上，乐此不疲的玩了起来。
李文明看她没有那么难过了，心里有种莫名的安心。
谁知道陈文锦突然抬起头来，认真的说：“我也要找个秘密基地，要比你这个地方大好多好多，还要有更厉害的玩具。”
嘴上说着，同时她撑开手臂比划，似乎囊括着无穷尽的空间。
夏天刚刚到来，炎热的天气是最好的证明。
两个小孩在探讨着秘密基地的事情，在夏日里，汗水伴随着笑声。
No.4
在许久后的某天，陈文锦堵在小区门口，等着李文明放学回家。
在看到李文明的时候，跑到他面前炫耀似的说自己也有了秘密基地，比他的库房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李文明不信，自己的秘密基地花了好多时间才搞出来的，她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找到这样的地方。
在他的质疑下，陈文锦带着他离开小区，走了好远的一段路，才到达目的地。
那是一片荒地，长满了野篙（野草名），甚至超过了陈文锦的身高，她钻进去的时候，野草就会淹没她的身影。
李文明呆滞的看着这里，一条生锈的轨道横贯野地，通往未知的方向。
像是电影里的场景，他很是震惊，跟着陈文锦进去，一直到一块生锈的路牌下面停止。
大大的文字被圈住，还被红色的斜杠盖住。
“鸣”
李文明轻声念出那个字，他反应过来这是一段荒废的轨道。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问陈文锦，然而陈文锦扯了一把野篙，嗅到难闻的气味，吐了吐舌头扔掉它。
“哼，这不用你管，我就是很厉害，我的秘密基地多大，他还有这么好玩的玩具。”
陈文锦指着比她高出好几倍的警示牌，一股傲然的心气儿上来了。
“对，你最厉害了。”
李文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学会了跟眼前的小女孩低头，无论她说什么都是对的，哪怕是很离谱的事情。
炫耀结束的陈文锦驱赶道：“李文明你看完了吧，现在可以走了，这里只是属于我的秘密基地，你以后也不许进来！”
李文明挠着脸颊，心想她怎么这么霸道，还不允许自己多看一眼。
俩人回家的路上，李文明问她，“陈叔叔让你喊我哥哥，你为什么不喊。”
“你胡说呢，爸爸他自己都喊我的大名，我喊你的大名怎么了，不行啊。”
到了小区门口，看到那辆警车，陈文锦快速跑过去，然而看到的是爸爸的同事苏叔叔。
苏叔叔高兴的挥着手，“嘿！小文锦，我刚从你家出来，你爸让我把给你买的学习资料捎回来。”
陈文锦变了脸色，没有看到父亲显然不高兴了。
“我爸爸呢，他怎么还不回来啊。老是加班，坏人永远也抓不完。”
苏叔叔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瓜子，和善的解释说：“就是因为坏人抓不完，你爸爸正在努力的抓坏人，让他们不要害旁人。”
陈文锦可不乐意听这种话，耍起小性子说：“苏叔我回去了。”
李文明立在旁边，他也认识苏叔叔，但是他没有陈叔一样健硕的身材，一点也不帅。
苏叔对待陈文锦可以温柔，她还小而且是个女孩子。但对这李文明可就没有那么客气了，“小子，老陈让我告诉你，保护好妹妹，知不知道。要是让老陈知道他家宝贝女儿受欺负了，把你皮腾了。这可是他的原话，你别说我瞎编造。”
李文明汗颜，他相信陈叔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疼爱陈文锦，大家都是知道的。
“苏叔，那陈叔什么时候回来啊？”
“他最近这段时间回不来了，队里有任务忙着呢。你不是也想当警察，等你以后当上警察就晓得有多难了。”
苏叔离开了，他也有任务，只不过是顺路过来送东西。
李文明颠了颠后背的书包，他以后肯定会晓得的，因为他也要当警察。
这是他和她认识的第一年，好像一切都很有趣，满是欢乐回忆。
不知道是哪年的秋天，充满了美好的回忆，使人无法忘记。
No.5
生活向来不是草莓蛋糕，没有香香的奶油，也没有酸甜的草莓。
日子如同一棵大树，朝上生长蔓延，生出新的嫩枝，无情的划破天空。
李文明上初中了，他依旧习惯放学后来楼上，陈妈妈会连带着他的那份饭一起做好。
陈妈妈会督促他认真学习，以后也和陈叔一样成为优秀的人民警察。
陈文锦上小学了，她的兴趣爱好大变样，不再执着于父亲孔武有力的臂膀，而是那些花花草草。
陈叔很忙，熬夜加班已然是常态，幸福美满的日子里，一切有条不紊的向着未来发展。
李文明在这个年纪，懵懵懂懂的明白一些道理。就像不讲道理陈文锦，虽然没了小混世魔头的气息，也不再随便打破别人家的玻璃，但她会和男孩子打架，打输以后跑来找李文明。
她指名道姓的说：“喂！李文明，有人欺负我了，你说怎么办！”
她叉着腰，头上的辫子不安分的晃动着，一双小虎牙露出半截，分明吃了败仗，豪气感觉给人打下一片江山。
而在李文明的眼里，早就坐实了陈文锦在他心目中妹妹的身份。有时候他能够更加清楚的感知到，她的存在，早就超越了许多事物。
比如像现在，他虽然不是早些年风风火火的小伙子，但也提起气来，问谁敢打她，自己肯定把对方打的妈都不认识。
他嘴上是这样说的，却只是为了安抚陈文锦，听完陈文锦的叙述，他让陈文锦等着，到时候肯定帮她要个说法。
他也不会着急报仇，在周五放学的时候，喊上班里所有的男同学，说是请他们吃冰棍，其实带着一群人堵到陈文锦学校的门口。
等着陈文锦从学校门口出来，一群人乌央乌央的站在那里，气势汹汹的等欺负陈文锦的人出来。
然而那小孩远远的看到陈文锦身边围着一群人，胆子都快吓破了。跑回教室躲在里面不敢出门。
学校的门卫看到了一群小孩围堵在门口，就知道要出事，他摆着脸出门吓唬一番。
“你们干嘛的？堵在这里像什么话。”
“哦！叔，他们是我同学，陪我来接我妹妹的。”
紧接着大家异口同声的说是，门卫哪里听的进去，继续吓唬说：“那人呢，等到没有，赶紧走，堵在这里多不好看，不然我去告诉你们家长去。”
什么年头了，这种话也能拿出来吓唬人，他们根本不带怕的，反而挺直腰板站好了，那绿刷刷的校服虽然丑，但这样的场面看起来还是很壮观。
陈文锦很享受这种感觉，小手一挥，“我们走！他肯定被吓得尿裤子了。”
李文明班里的同学都认识陈文锦，因为李文明最喜欢拿她说事，每每聊天扯淡的时候，有点小傲娇的说，我妹妹怎么怎么样，她可厉害了。
要是别人提起自己的姐姐妹妹，他一定会反驳说，那肯定是我妹妹更厉害，她可是女魔头。
大家都是笑笑不说话，并且有意起哄：哇哇！我们的李班长不会喜欢那个吧，我可是见过的。
还有和李文明同住一个小区的，立马爆料说，“你们不知道啊，我们李班长以前可是土匪头子，后来陈文锦一家搬过来了，他就变成乖宝宝了。不过陈文锦真是女魔头，把李班长管的这么听话。”
李文明的感情有点木讷，分不清喜欢是什么，他知道答应陈叔要保护好陈文锦，他就应该保护好陈文锦。
就像无数次打架输了，他还是要放出狠话，我叔是警察，他就把你们抓走了。
陈叔会帮他参加家长会，顺带教训那几个恶霸学长，越是这样，李文明越想成为陈叔这样的男人。
小学的时候，李文明会等着陈文锦放学，和她一起回家。上了中学，陈文锦比他先放学，她偶尔会来学校门口，等着他一起回家。
每次陈文锦来了，班里的男同学都要起哄，李文明才不会管那些，屁颠屁颠的跑过去，笑呵呵看着她。
他问：你来了。
她说：嗯，回家吧。
“好啊，我们回家。”
快要入冬了，道路上满地落叶，肃杀的气候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No.6
那是个稀疏平常的傍晚，陈文锦下楼去买酱油，李文明去学校上晚自习。两人刚好碰到，便一起下楼了。
“李叔今天也加班吗？”
李文明问完，陈文锦点了点头，她的马尾辫上下晃动着，习惯性的搂住李文明的胳膊。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孩子了，李阿姨前两天和我妈妈聊天的时候我听到了。”
李文明着急忙慌的辩解说：“没有没有，你可不要听我妈瞎说。”
“看起来挺诚实，不知道你的肚子里装的什么坏水。”
李文明反驳说：“这句话不应该放在你身上，你才是满肚子的坏水，你明知道我不吃香菜，每次去你家蹭饭，你偏偏给我碗里放一大把香菜。”
陈文锦挑起的吐了吐舌头，扮做鬼脸说：“香菜多好吃啊，吃多了浑身你也就变香了。”
李文明哭笑着，自己就没听过这样的说法，她尽是歪理，可自己没法又反驳。
“好，你说的对，我多吃香菜。”
“那还差不多，李文明，你要是有喜欢的女孩子了一定要告诉我，我帮你掌掌眼。”
“你才多大，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上初二了，我都搞不明白。”
“放屁，我多聪明，你眼光又那么差，可别被坏女人骗了。”
“我肯定不会被骗，你以后不要被坏男人骗了才好。”
“那你等我再长大一点，就知道了。我好想快点长大，我们新来的美术老师可好看了，我以后要当那样的人。”
李文明鼓囊一句，“你本来就很好看……”
陈文锦没听清楚，皱眉问道：“你刚说啥？”
李文明转过话题说：“过几天就是你生日了，你想要什么礼物？”
“送我画画的文具，我以后要当美术家，我要画爸爸妈妈，画我画你，再给李叔叔和李阿姨画画。”
李文明无奈的说：“你前几天才不是说以后要当个音乐家，唱歌一定好听的那种，还说要唱歌给我听。”
“唉呀！那是之前的事情了。现在我变了，你不知道女人都很善变吗！”
“你都是听谁说的这种歪理，我真的服了。”
“就门口理发的那个阿姨啊，她给我扎麻花辫可好看了，比我妈那扎的头发好看。”陈文锦说完，补充道：“李文明，你什么时候学会扎辫子，也替我扎辫子。”
李文明摸了摸鼻子，想着去学校找女同学们学习一下，于是信心十足的说：“我今天晚上回来就能学会。”
“好啊，那你晚上回来给我扎辫子。”
两人已经走到了小区门口，陈文锦向左去小卖部了，李文明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身影，转身向右去学校的方向。
李文明去到学校可没忘记答应陈文锦的事情，去向班里的女同学虚心请教，等晚上回家的时候，还为自己掌握了一门技术而开心。
到了小区楼下，突然多了好些车辆，其中不乏有警车。
当他回家扔下书包准备上楼去找陈文锦的时候，妈妈却突然说：“今天你不要去陈叔叔家里了，写完作业早点睡觉。”
平时爸妈从来不管这些，李文明不解的问：“为什么？”
李妈看了一眼李爸，李爸说：“孩子不小了，没有什么不能理解的，说给他听就是了。”
李妈酝酿一番这才说：“你陈叔叔……好像出意外了……”
轰……
李文明只觉得一阵耳鸣，顿时天塌地陷，他发疯了一样跑出家门，上楼却看到门口站着一群熟人。
他们都是陈叔叔的同事，大家都认识李文明，不少人曾经打趣老陈，说自家女儿保不住了，以后肯定给这小子吃了窝边草。
老陈煞有其事的点头，开玩笑的说，要是那样也不错，至少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各种路数门清，他要是敢欺负小文锦，自己一个巴掌扇飞他。
但现在……
他们一想到老陈静静地躺在棺材里，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有人拦住李文明说：“里面大人在讲事，小文锦刚跑下楼了，你去找找，别再出什么事儿了。”
李文明盯着他们看了一眼，他们神情穆肃，沉浸在战友牺牲的悲伤之中。
他也明白自己多有打扰，想到陈文锦自己跑下去了，立马朝着楼下跑去。
他转了一圈也没找到陈文锦，突然想起自己的秘密基地，他赶忙跑了过去。
李文明推开门，借着月光能够看到漆黑的库房里，陈文锦哭的稀里哗啦，眼泪花像豆子一样止不住的往下掉。
谁也没有料到，好些时间前她还笑着说等他回来扎头发的事情，却突然迎来噩耗。
她娇小的躯体浑身颤抖着，抬头望着李文明，从脸颊滑落的泪珠重重砸在李文明的心里。
看到她这样，李文明也是难过的要死。
“陈文锦……”
“李文明，我以后没有爸爸了。”
她歇斯底里的声音打断李文明的话语，两个孩子面面相对，存在于双方眼中的难过，悲伤的气氛不需要任何渲染。莫大的痛苦在心中生根发芽，迅速的开花结果，杀死除过悲伤以外的情绪。
陈文锦往后挪动，把自己蜷缩成更小的一团，整个人彻底的藏在黑暗之中。
李文明向前靠近，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想要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听到对方轻声抽泣的声音。便舍弃这个念头，转而温柔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试图把她那颗破碎的心重新聚拢。
他不知道怎么安慰陈文锦，心中同样痛苦的陪在她的身边，默不作声。
噩耗突如其来，没有丝毫的预兆，此刻陈文锦哭的一塌糊涂，她的世界崩塌了。
黑夜没能迎来黎明，寒夜肃杀人间温情。
好人并不长命，余留亲人绝望。
那是个普通的夜晚，却发生了令人难以相信的噩耗，有人失去了父亲，有人失去了丈夫，有人失去了一位好同志。
但对于整个世界来说，其中运作不抵丝毫，犹如你我面对蝼蚁，它死不死活不活，毫无意义。
众生凡人，无人过问。
落雪凛冽，寒冬降临。
冬天来了，好冷的天啊。
No.7
陈叔牺牲后，原本拥挤的家里空荡荡的，家里只剩下了陈文锦陪伴着妈妈。
妈妈没事的时候就把装奖章的盒子拿出来看看，里面装着自己爱人的一切。
他热爱的职业，他至高的荣誉，他拥有的爱情。
每每想到这里，妈妈泣不成声，偷偷在抹眼泪。
她想跟着他一起去了，一想到年幼的文锦，便扼杀了这种不好的想法。
她要照顾好自己和老陈的孩子，看着她长大成人，看着她幸福。
陈文锦在旁边的卧室里，她知道妈妈在这个时候，会拿出来爸爸的胸章偷偷的哭。
她不理解爱情，但理解妈妈。
她也想爸爸，看到别的同学都有爸爸来学校接，她就莫名其妙的想哭。
然而时间流逝，她慢慢长大，忘记了小时候最崇拜的英雄，记忆被缺失的父爱填充。
她甚至不理解父亲，他为什么永远在加班，为什么是他去执行任务，为什么是他死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开始讨厌爸爸，让她成为了没有了父亲的孩子。
每次班里的同学都有爸爸参加家长会，对比自己，妈妈忙着工作挣钱，没人参与自己的生活。
她暗暗发誓，以后无论如何，也不会找任何男人过度余生，男人靠谱，但又不是那么靠谱。
……
李文明高考结束，陈文锦才要上初二了。
在他即将启程去外地上学前，他约陈文锦一起出去逛街。
陈文锦和他漫无目的的行走在大街上，李文明怀着复杂的心情扭头看向她。
对方那张熟悉的脸庞，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她早就变了，自从陈叔去世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变的陌生。
“陈文锦，我明天就要走了。”
李文明轻声说道。
陈文锦头都没有抬起来，只是冷漠地说：“我知道。”
李文明深吸一口气，“你不开心啊？”
陈文锦听到这句话，瞬间皱起了眉头，她冷淡地说道：“为什么一定要去警官学校？”
李文明一时语塞，他低头着沉思了片刻，然后抬头看向陈文锦，眼中闪烁着倔强的光芒：“我想当警察。”
陈文锦看着他，她不理解其中意味。
“你知道我爸是怎么死的吗？”陈文锦的声音有些颤抖。
李文明看着她，心中一阵揪痛。他知道那场悲剧对陈文锦的打击有多大，他也明白自己无法改变她的想法。但他还是想要尝试去解释，去安慰。
“我知道，可我……”
他试图去解释什么，然而陈文锦打断他的言论，“你一定要去当警察吗？”陈文锦再次问道。
李文明看着她，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是。”
陈文锦转身离开，似乎不再需要任何回答。
李文明想追上去，却没能迈出步伐，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陈文锦在改变的同时，他也成长了许多。以前大大咧咧的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闷油瓶。
或许是从两人有所隔阂开始，他努力的学习，不再当做小区里的孩子王。
陈文锦不理解，她对父亲生出怨恨。
李文明不理解，对方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他清楚警察这个职业对于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对旁人来说，只不过是一份职业，一种生活。这件事情是在陈叔在世的时候，他们之间约定好的。
男人之间的约定。
李文明还记得那段对话。
“陈叔，等我长大了，我要和你一样去当警察。”
“小子，你想当警察啊，陈叔支持你的想法。这个世界很大，守护好我们的一亩三分地，就是一种很了不起的本事了。”
某人未来的期许，但同时也是他背负的沉重负担。
李文明孤身行走在大街上，漫无目的，不知道自己去往何方。
不经意间抬头，发现眼前的那片荒地。他迈出一只脚想要进去，突然想起少女的警告的话。
“这是我的秘密基地，不允许你进来。”
他往后退回身子，远远的眺望着荒凉的野地。
他一直坚守着她的话语，即便过去了很多年，他也没有进去过她的秘密基地。
他最后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许多年前冬季降临，他的生活里，再也没有了春天，如今盛夏，却满是冬天的气息。
春天什么再来？
漫长的冬季何时结束？
No.8
「小文升高中了，她想要学画画。」
「小文去美术班集训了，一个月才回来一次。」
「小文好像谈恋爱了」
「小文最近忙着……」
李文明在这长长的聊天记录最后，打出了那段文字。
「陈姨，今天毕业典礼结束，我马上回来。」
再点击他和陈文锦的聊天界面，寥寥无几的对白。
「李文明借钱给我」
「李文明还你钱」
「李文明，冬天要来了。」
最后的对话停留在去年冬天，他去外地实习的那段日子之前。
「陈文锦，我今天回家。」
任何言语无法描述这四年，他怀揣着激动的心情，以优异的成绩毕业，终于可以回去了。
从北京到银川的距离从来没有这么远过，然而经过漫长的时间下了火车，
老爸开着车，老妈满脸笑容，陈姨也在。
她没来，他好失落。
晚上大家聚餐，酒肉满桌庆祝李文明的成长与收获。
他却握着手机，最终发给她一段文字。
「陈文锦你在忙吗？我回来了都不见你人。」
他心不在焉的，脑海里想的却是，陈文锦谈恋爱的事情。也不知道那个男孩怎么样，能不能保护好她。
陈姨问道：“小李接下来什么打算啊？”
“我报考了市局的公务员考试，过段时间就开始考试了。”
“哦，你苏叔现在就在市局上班，你明天提点礼品拜访一下，就当是提前熟悉一下环境。”
“好，我知道了。”
李爸李妈还是高兴的，毕竟自家没有这种人脉关系，虽然说老陈去世很多年了，以前应承下的人情应该总该是要还回来。
众人吃完这顿庆祝李文明毕业的宴席，乘兴而归。
李文明在家门口的楼道里，见到了思念已久的人。
两家父母自觉的回了房间，给青梅竹马的俩孩子腾出空间来。
“回来了？”
她穿着睡衣趴在楼道的围栏上，李文明在楼下，抬头望着她。
她染着黄色的头发，桀骜不驯的模样已然没有当初的清纯，如今满是叛逆放肆的气质。
“嗯，回来了，以后也不准备走了。”
“行！下次请吃饭我一定去，如果我有空的话。”
陈姨早就管不住自家女儿了，陈文锦想做什么就去干了，她唯一希望的就是女儿平安长大，她以为有些道理，等女儿长大就明白了。
至于女儿什么时候真正长大，陈姨也不清楚。
李文明寻找话题问道：“你很忙吗？陈姨说你在外头集训，怎么突然回家了。”
“我想回家就回家，没人能管得住我。明天有时间送我回去培训班吗？我介绍我女朋友认识一下。”
李文明心里慌张一瞬，肩膀颤抖一下。
“谈恋爱了我能理解，你说的女朋友是怎么回事啊？”
“切，少见多怪，恋爱自由。”
李文明沉默了，说不出什么责怪的话来。在北京上学的时间里，他见过的事儿多了，俩男孩在一起谈恋爱也不为少见。只是陈文锦找了女朋友……原本不舒服的情绪更加不自然。
他勉强的挤出笑容说：“好啊，明天早上八点送你去过去，我还要去找苏叔叔。”
提到这位故人，陈文锦的不爽肉眼可见。不止是这位故人，只要是有关父亲的一切痕迹，她都下意识的抗拒。
也算是由爱生恨，陈文锦更讨厌的是缺少父亲的生活。
“我回去休息了。”
她撩起头发转身回屋，啪的一声带上了门。
李文明依旧抬着头，望着空荡荡的楼道，那扇门将此地隔绝成两个世界。
自己长大了，愈发有能力保护她了，为什么感觉和她越来越远了。
他颓废的坐下来，点了根烟。
他还不太会抽烟，正在学着用这种方式发泄内心的苦楚。
他有些失落，还点嫉妒。
次日，李文明开着他爸的破捷达，送陈文锦回培训班。
她扎着两个丸子发型，穿着一件黑色夹克，破洞裤也很酷。
李文明有点呆滞，记忆中的她愈发模糊，这些年的时光，把她雕刻成如今的模样。
“看什么啊你，发癫啊你。”
陈文锦拽得要死，坐上那辆车，终于有了点文静的模样，她望着车窗外的街景，不知道在想什么。
“明年要高考了吧，学习怎么样？”
“还行。”
“在培训班的生活怎么样，吃的好不好，天气冷了，我给你买衣服到时候你签收一下快递。”
“在培训班也还行，不过衣服不用了，我妈到时候会给我带过去衣服的。”
“你的生活费够不够，我……”
“喂！李文明，不要这么俗套好不好，问东问西的还提钱。我有生活费，够用了。”
李文明无奈的解释一句，“你不是谈恋爱了，我想要花钱的地方肯定多。”
陈文锦像是被激怒的猫咪，连声说道：“okok！我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是很需要。”
车内陷入安静，李文明不自觉的用眼角的余光扫视她。
第一次潦草扫视一眼，她可爱的丸子头……
第二次看过去，她长长的眼睫毛……
第三次……
她长大了，性子也变了。
这是李文明得出的结论。
两人到培训班门口，一个姑娘正在等着，陈文锦老远的隔着车窗介绍说：“李文明快看，那是我女朋友米花。漂亮吧！你以后也找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李文明用笑容掩盖内心的酸楚，他有些难过，却想不通为何难过。
下车两人相互认识一番，米花抱着陈文锦的胳膊，小声的唠叨，“我看他眼神怎么不对劲啊，我有点害怕。”
陈文锦安慰道：“在警校待的时间太长了，把自己训练成面瘫脸了，看着谁都像看坏人。我爸以前就这样，总是喜欢用审贼的眼光打量别人……”
下意识的提到父亲，陈文锦高昂的情绪低落了些许，对李文明说道：“行了李文明，我到地方了，谢谢你了，去忙你的事情吧。”
李文明的目光最后一次落在她身上，两人的视线相撞，她转过头看向花米，似乎逃避着什么。
李文明什么话都没能说出口，就这样离开了。他心里难受，就像属于自己的珍宝被别人夺走了一样。
但是他又没法明确的开口，说那就是属于自己的珍宝。
在回去的路上，李文明刻意路过属于陈文锦的秘密基地。很久没有来过了，虽然之前来的时候只是站在马路牙子上望一眼。
他下了车，在路边站立许久，最终下定决心似的，向前迈进一步。
这次，他再也没有遵守所谓不许进去的诺言。
生锈的警示牌上，用红色颜料着墨，篮球进入篮筐，上面标注着一行文字。
“考上大学，过我想过的生活。”
在这一刻，李文明释然了。
原来她还没有放弃梦想，在她隐藏最深的地方还有着属于自己的坚持。
知道这件事情后，李文明的心情都好了许多。脚下的绿草生机盎然，他站在路牌底下，默然的点了根烟。
烟雾飘零四落，他侧首望着周围。
此时如果有人给他拍张黑白照片，将是绝杀，可惜了，没人记录他的生活。
他的内心如同卓别林的黑白默剧，保持着对彩色宇宙的敬畏。
周围的老楼区正在改建，轰鸣的建筑机器正在发声，这座城市城市往欣欣向荣的方向发展。
时间的流逝，世界无时无刻在发生改变，这种变化映象到具体的生活中，没有什么能够比高楼大厦的建立更加直观的表现。
荒地周围的变迁，如同李文明这些年走过的路，同样在说明着这样的事情。
不知从何时起，他和她的生活。
属于没有季节的世界，变得格外单调。
花何时再开，燕子何时归来……
No.9
李文明正式上班的那天，陈文锦结束了集训班的生活，她回到了学校开始重新学习落下的课程。
不过李文明听说她和花米分手了，至于分手的原因，不为人知。
他领到第一个月的工资，给爸妈买了新衣服，还把老爸破捷达开到洗车行里里外外大扫除。
爸妈埋怨他尽把钱花在不需要的地方，好好攒钱，以后买房买车娶媳妇。
不知不觉间，李文明已经到了被催婚的年龄。可他还是有些不习惯，他才二十四啊。
当然，这种充满反抗意识的话，在初中的时候，就不会和老爸老妈讲了。
他只是沉默着，听从老两口的絮絮叨叨。
破捷达在这个家里工作了近十年，各种毛病不断出现，不过好在还能够坚持带病上岗。
李文明很喜欢这种复古的东西，就像他明知道过往不会重来，他却总是留恋着以前。
简单来说，他是个恋旧的人。
他开着清洗后的破捷达，载着陈文锦，带她逛遍了银川城。
从老城区到正在开发的西夏区，这座古老的城市，焕发着年轻的新姿态。
陈文锦很是享受这样难得的自由，感觉自己像一只鸟儿，无忧无虑的向往蓝天白云。
最后，李文明把车开到览山公园，他们爬过漫长的台阶，站在仿建罗马柱的拱门下，望着落山的太阳。
阅海湖倒映着天上的云彩，若似美丽的画卷，底下的足球场人影晃动，是青春的味道。
陈文锦掏出手机说：“李文明你往过来站一点，我们拍张照片。”
李文明想起什么，从钱包里取出一张照片，那是他们小时候在一起拍的照片。
陈文锦为了抢c位站在前面，李文明被迫挤到后边，委屈的露出笑容。
当陈文锦看到这张照片，唏嘘道：“都什么年代，你还把它带在身上，好老套的思想。”
李文明耸耸肩说：“手机是很便利啊，到总感觉缺少了一些东西。我们就按照照片里的样子，再拍一张照片吧。”
“本姑娘今天心情好，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你的请求。”
咔嚓！
这一瞬间的画面被永恒的定格，李文明站在陈文锦的身后露出大牙，开心的笑着。
“李文明，你真丑，能不能把你的大牙收起来，就这样还想找女朋友。”
“陈文锦，你又在胡说什么，我这大牙从小就有，但不影响我整体的颜值。”
陈文锦伸手挡在眉毛上，望向远处的山水间，漫不经心的说：“你每天住在员工宿舍也不回家去，不就是怕李叔李姨催婚啊。他们经常讨论这件事情呢，听得我耳朵快起茧子了。”
李文明学着陈文锦的动作，望向远方，解释道：“别听他们瞎说，我现在还没有那些想法，我想攒点钱买辆车。”
“怎么？还嫌弃陈叔的破捷达啊，那不是还能开的动，我看你挺喜欢的。”
“谁说我嫌弃捷达了，我想买辆车给我爸，然后把这辆车奖励给自己。”
“想法不错，我支持你。不过你有空还是多回家看看吧，就算再怕他们催婚，一直住在外面也不是事情。”
李文明收回胳膊，把手揣进衣兜里，“你还教训上了我了，你怎么不说说自己的事情。”
她回头质问道：“我？我能有什么事情。我马上就要成为大学生了，我已经能够想象未来自由的生活了。”
“哦，我就说你最近不叛逆了，原来是在谋划未来啊。”
“我哪里叛逆了，女朋友都分手了。”
话题到这里，戛然而止。
他们准备回去，结果路过喂养鸽子的地方，陈文锦顿时走不动道了。
“李文明，借我二十块钱，我也要喂鸽子。”
他不假思索的说：“好。”
付钱买来一把饲料，陈文锦虔诚捧在手心里，两只鸽子飞过来，稳稳落在她的手掌上。
“哇！李文明你快看！”
陈文锦惊呼，却吓跑了鸽子。
李文明上前，从她手掌心那么多的饲料中只取出一粒，夹在指间。
一只胖乎乎的鸽子停留在他的手上，看了半天饲料粒，最终一口吞下，然后无情的飞走。
他骂了句，“吃完就走啊，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陈文锦无语的说：“它只是只鸽子啊，难道还想让它跪下来磕两个响头感谢你。”
经过这天的相处，两人之间的隔阂消除了一部分，只是李文明有种不好的感觉。
她好像……把曾经的李文明遗忘了。
就像被她强行遗忘的那个冬季，没了春天的期待，夏日的热情，秋天的喜悦。
No.10
陈文锦考入了本地宁大的美术专业，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以及李文明终于攒够了钱，给他爹买了辆新车，那辆破捷达终于属于自己了。
他内敛的开心并不会表现出来，只是特意开车去接陈文锦，她刚结束毕业毕聚会。
陈文锦喝了点酒，带着另外一个女孩坐上了破捷达。
“李文明，他叫小鹿，是我的女朋友。”
“小鹿，他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家的小孩。别看他面瘫脸，以前特别喜欢笑，后来因为硬要去当警察，后天练出来吓唬人的。”
“李哥，你好。”
女孩长得一副娃娃脸，纯真无邪表情让李文明不好意思。
“你好……我是她哥。”
他头次在外人面前以这样的身份自居，还有点不太适应。
女孩亲昵的挽着陈文锦的手臂，看的李文明发怔。
“李文明你看啥呢，能不能走了。”
他才回过神来，猝不及防的说：“哦，我知道了。”
“那就麻烦你送小鹿到满城北街友爱巷，她家住在那里。”
他们送小鹿到目的地，李文明独自待在车里，透过后视镜能够看到两人在吻别。
他点了根烟，心中万般滋味。
银川这座城市听起来不错，其实一点人情味都没有，有着三线城市的物价，却没有提供匹配同等价格的资源。给人一种感觉，为了撑住自治省的门面，强行把它捧起来而已。
就像李文明的工资，他怎么努力也始终在四五千奔波，其实这已经算不错的了。
自从有了车，他筹划着什么时候买得起房，再虚无缥缈的人生还是需要现实物质当做支柱。
以至于工作两年了，勉勉强强还着车贷，至于买房这件事情，好像遥遥无期。
李爸李妈说他们添补点，先预购一套房。不然房价年年涨，以后砸锅卖铁也买不起。
李文明拒绝了父母的好意，他还不想给自己太多压力。不过眼瞅着今年二十六了，老妈没事就提起别人家的姑娘，生怕自己孤身终老。
他又想起陈文锦了，下意识的摸了根烟出来，难怅的嘬了一嘴。
如今的他已经习惯了烟味的苦涩，就像那些讲不出的感情。
陈文锦今年都上大二了，她和那个叫做小鹿的女孩处的挺好，三人还一起吃过几次饭。
虽然陈姨还不知道这件事情，但按照这样的情况发展下去，只是迟早的事情了。
“李小子，赶紧回来出境，西夏区**酒吧有个二逑喝多拿刀子戳人了，你带人去看看。”
苏队长骂骂咧咧的喊着，李文明赶紧掐灭抽了两口的烟。
这徒弟来了有两年了，倒是有几分老陈的影子，做事认真靠谱，就是那张脸越来越臭，跟谁欠了他八百块钱一样。
苏队长心想以前也是个开朗的半大小子，怎么就成这样了。
他终究是多年的老刑警，早就发现李文明和陈文锦之间的玄妙。情情爱爱之事，他这个半截身子埋进黄土里老头子也搞不懂。
只能暗自叹息，瓜娃娃蛋蛋啊，啥时候才能打破砂锅呢。
可惜了苏队长的好意，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老联手（老兄弟）的女儿，还有个女朋友。
苏队长望着全副武装离开的队员们，忙完手头上的事情，又当起了老烟鬼。
过了一个小时，他们把失手伤人的醉汉带回来了，那人喝的五六不分，嘴里嚷嚷着银川城里他是老大。
苏队长听的来气儿，让人把他丢在笔录室里醒酒。
李文明汇报完案情，众人该干啥干啥，同事正在查看监控，也忍不住咂舌。
嫌疑人拿刀捅了服务员七下，没危及生命，但那满地鲜血着实恐怖。
李文明习以为常了，从警两年时间，大案少见，但流血受伤的案情常有。
夜深了，嫌疑人酒劲过去了，于是忙着招呼他，直到凌晨三点才有空偷偷眯了一会儿。
清晨，苏队长提着包子清粥到局里上班，李文明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喊了声队长早上好。
苏队长不满意了，“没人的时候喊声叔会死啊，再过两年我就退休了，就算你想喊也没得机会了。”
看似调侃的话语，说出了自己老了的事实。他到年纪了了，就等着安稳退休，局里领导都不让他加班。
李文明却说：“等你退休了我就喊叔。”
“嘿！你个碎狗日的，这两年都不喊一声叔，不就是怕别人说你是有关系进来了。你考试成绩在那放着呢，俄看哪个逑大得敢胡吆喊。”
李文明绷不住了，都说人越老越怪，苏队长真就是这样，烟酒也不忌了，嘴上那更是凶得很。
“苏队长，你说的都对，那我明天能不能请假一天，有点事儿……”
苏队长摸了摸硬胡茬子，笑着说：“你小子夸我，我就知道你没憋好屁。今天把昨天晚上的案子结束了，明天就不用来了。”
末了，苏队长补充一句，“赶明儿早点买束花，给小陈送过去，老头子我都看不下去眼了。”
苏队长之所以这样说，是他知道因为明天是陈文锦生日，所以这小子要请假。
李文明苦涩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明说。
他总不是告诉苏叔，陈文锦现在有女朋友吧，虽然说时代不同了，但在老一辈的认知中，如此观念依旧不可取。
次日中午，李文明开着那辆破捷达到了宁大。
宁大作为宁夏唯一的211大学，说它好也是好，但正儿八经赶不上其他同等级别的大学。
李文明在文萃学院活动中心的边上等陈文锦过来，路过的男男女女，都有着大学生独有的青春气息。
恍如昨日啊，自己从学校毕业都工作两年了，叠的整整齐齐的豆腐块儿，研究人类的各种死法，对着大体老师默哀的时刻，都过去了。
存在于脑海深处的记忆，让李文明有些怀念。不知不觉间，自己逐渐脱离年轻人的队伍，眼前年轻的学生们，才是正在开的花儿。
不知何时陈文锦走到近前，她在李文明面前晃了晃手，“发什么呆呢？”
和她一起的，有她女朋友小鹿，还有李文明见过两次的舍友季水水。
他回过神来打招呼，陈文锦说道：“原本想着我俩单独中午吃饭就行了，但老师临时取消了下午的课，所以我们决定去水水他哥开的书店，你要不要一起去。”
“我啊！都行，刚好我今天休息。”
所谓的刚好，其实是特意请的假，只不过李文明没有讲出来。
季水水憋了半天，最终忍不住好奇的问：“阿sir哥，最近有没有遇到杀人案，就像开膛手杰克那样的嫌疑人，然后你大显神威破案抓凶手……”
额……
对于这个女孩，李文明格外头疼，之前两次见面，她知道自己是警察后，于是各种奇葩问题接踵而至，今天也是这种情况，他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好在陈文锦捂住季水水的嘴巴，“水水你闭嘴！收起你好奇宝宝的十万个为什么。”
小鹿频频看向对李文明，即便她什么话都没说，也感觉到对方隐藏在表面之下的失落。
他为什么会难过啊？
小鹿很疑惑，难不成他喜欢文锦？
也是啊，青梅竹马之交，多年下来带点男女之情，也说的过去。不过她还骄傲的挺起胸膛，现在这一局是自己赢了。
……
三味书屋，李文明头次来这里，早就听陈文锦讲过这间能够治愈灵魂的书店，准确来说应该叫做书咖。
就像许多年前的网吧，后来翻天覆地的改变经营模式，休息娱乐一体化的网咖应运而生。
即便是高大上的网咖，自己也没少去，但不是为了上机玩游戏，而是老有人报案说自己的东西被偷了。
三味书屋隔壁是同一个老板的奶茶店，店名百草园。
陈文锦轻车熟路的去奶茶店吧台，自己动手做了三杯奶茶端过来，没有季水水的那份。
季水水有常勤就够了，刚进书店门就热情的喊着，“哥！哥！我想屎你啦！”
常勤会宠溺的摸摸她的脑袋，回答说：“今天才周二啊，你不是前天才去的学校。”
季水水脑袋一歪，嘟着嘴说：“哼！我不管，我就是去了很长时间的学校。我好累的，每天写不完的作业，上不完的课。”
常勤笑着夸赞她，然后习惯性的扶一下眼镜，这番举动背后似乎在隐藏着什么。
哦，大概是爱吧。
李文明看的明白，因为他处于爱而不得告知的状态已经很久了。
至于他什么时候明白这件事情的，大概从很久前，陈文锦当着他的面和另外一个女孩接吻的时候。
苦涩，心闷，那种感觉持续到现在。即便陈文锦已经换了女朋友，可自己的难过是相同的。
陈文锦小鹿坐在一起，两人有说有笑的，也不怕别人知道她们是女同。
李文明独自坐在对面，手里翻开随便拿过来的书，书名叫什么也不知道，因为他很心里烦躁，心思全然不在书页的文字上面。
季水水悄摸的凑过来，拉了拉李文明的衣角，然后猛眨眼睛使眼色。
他跟着季水水走到收银台，常勤发了根烟，这算是男人之间的硬通货了。
李文明虽然接了过来，但没有点着，他不习惯在公共场合抽烟。
季水水说：“小鹿给文锦准备了生日礼物，过会儿麻烦你们配合一下。”
即便常勤也不知道具体安排，但还是直言问道：“季水水，不会又是你给别人出歪主意。”
“哥！你好好说话，什么叫做歪主意，我聪明着呢，就是不太明显。”
李文明看着这对冤家，突然有些羡慕。即便他们明面上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但双方的感觉自然而然。
书店老板会用慵懒的声线唤着季水水的大名，季水水像个小孩一样耍脾气要抱抱。这属于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季水水推开常勤摁在她脑袋上的手，认真的说：“阿sir哥，你过会儿去缠住陈文锦，让小鹿去楼上换衣服，她要当众表白。”
季水水分配完三人各自的任务，她以买东西的借口叫走了小鹿，李文明趁机和陈文锦聊天吸引注意力。
常勤属于随机应变组，出什么意外由他去补救。
李文明回到座位上，随便的翻开那本不知道名字的书，随口陈文锦道：“大中午的应该还没有人跟你说生日快乐吧，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不过昨天晚上我就收到很多的生日祝福了。”
很多之中不包括李文明，昨天他熬夜到十二点，犹豫好久也没有把敲好的四个字发出去。
现在倒是补上了，不过有点迟了。
“你经常来这里吗？我看你和书店老板很熟。”
“对啊，周末没事就陪季水水过来，我还在书店兼职，谈恋爱很花钱的。”
陈文锦掰着手指头，细数谈恋爱的花费，相比花钱，她喜欢和小鹿在一起。
李文明沉默着倾听，故事里面没有自己，但是有她，就足够了。
书店音响里原本轻缓的纯音乐停止，q音三巨头之一许嵩的《有何不可》响起。
“天空还在下雨，我好想住你隔壁，傻站在你家楼下，抬起头数乌云，如果场景里出现一架钢琴，我会唱歌给你听……”
小鹿身着华丽的公主裙，拖着长长的裙摆，从二楼缓缓走下来。
她弯腰躬身，如同绅士一般伸手发出邀请，陈文锦满眼惊喜，优雅的把手搭在对方的手掌中。
李文明就坐在对面，复杂的眼神中有着太多无法描述的东西。
爱意，嫉妒，无可奈何……
“陈文锦！你喜欢我吗？”
“当然喜欢……”
两人在书友的欢呼中起舞，无人歧视这对女生的爱情。想来这就是三味书屋的伟大之处，来这里的人多少是读过书的，书友们没有封建传统低俗的爱情观念。
李文明把手揣进口袋，面不改色的掐断了常勤发的那根烟。
他的失魂落魄没有表现在脸上，平静如水的情绪之下，内心之中满是滔天巨浪。
他突然理解那句话了。
原来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和死，而是站在你面前却不能说“我爱你”。
目光所及之处，是她和别人的幸福，李文明不知道自己该祝福，还是发自内心的嫉妒。
从这天以后，李文明再也来过三味书屋，虽然仍旧听很多人说这家书店能够治愈灵魂。可他却知道，在那家书店里，自己输掉了灵魂和爱。
时间不会因为某人的不快乐而停止流转，气候慢慢变冷，某天一夜醒来，天地间银装素裹。
李文明裹紧身上的大衣，心事重重。
落叶以后的季节，又是一年冬天。
希望这个冬季，没有那么漫长。
No.10
“报警！报警，我要报警！有个傻逼把我女儿拐走了。他这是明目张胆的绑架，赶紧给老子把他抓到监狱里面去！”
李文明听着报警电话的录音回放，脑袋顿时大了起来，不过眼下还得顾着接着查下去。
受害者是个五岁的小女孩，涉嫌参与绑架的犯罪嫌疑人是她舅舅，报警的人是她爹。
哇！这混乱的关系，完全不在意料之中，甚至令人奇怪。
了解完具体案情，倒是没有那么着急了，想起另外一件开心的事情，他难得的嘴角挂起笑容。
对他开心的事情，对陈文锦就不怎么友好了。两天前她刚和小鹿吵架，双方闹着要分手。
好在两人及时控制情绪，制止矛盾扩大化，这才没有发生最坏的结果。
随着两姑娘升学到大三，许多现实问题摆在了台面上，她们的感情不但要承担来自家庭的压力，还有封建的思想制度。
首先值得高兴的是，她们和家里人摊牌了，言简意赅的表述自己的性取向以及……现在的女朋友。
其次，小露是回族。
信仰真主的民族，眼里容不下沙子。当小鹿父亲知道这个消息，差点没打死自己女儿，不孝女想和汉族女娃谈恋爱，甚至有可能结婚，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双方亲人的坚决反对，就像五指山，压的两人喘不过气来。
宁夏是少数民族自治区，回汉群体各占部分比例。虽是如此，但两者通婚不多，主要原因在于两派的信仰问题。
（不在此问题纠结过多，再写怕是影响民族团结且不给过审，按下不表，了解有这么回事儿就可以。若对其文化习俗有兴趣了解者，可拜读《穆斯林的葬礼》。）
陈妈妈虽然没有说什么，却也卧病在床也头疼了好些天。
这件事情陈文锦还是从李文明口中得知，这才忙着从学校赶回来照顾母亲。
陈妈妈躺在沙发上，鬓角花白的头发是这些年操劳的证据，单身母亲的经历过的苦难，旁人难以理解。
陈文锦见老妈还在怄气不搭理自己，于是悻悻的放下刚从菜市场买来的蔬菜。
冰箱里几乎空空如也，余有半碗凉粥和两个馍，老妈怎么吃这些！
陈文锦的心脏颤了颤，老妈每天惦念我好好吃饭，但她又这样对待自己……
她忍不住回头，心酸的看向老妈。
那位生来倔强的女人，此时看起来病恹恹的，她用粗糙的双手揉着眼角，许是想哭，碍于女儿在场又不好意思。
可她还是很气，辛辛苦苦把孩子拉扯大，她转头丢下一句喜欢女孩子，这辈子没准备和男人结婚。气的自己白天吃不下，夜里睡不着，再加上胃痛的老毛病犯了，就好像从鬼门关走过一遭似的。
她有些丧气，自己终究老了。
但自个好歹还有小文这个女儿，生病了她还知道回家来看望，那她以后不结婚，老得不能动弹了该怎么办啊。
陈妈妈想到这里，两眼一黑，胃部又开始隐隐作痛。
“妈！你要吃什么，我给咱们点外卖。”
陈文锦关心的问完，陈妈妈脱口而出道：“都这样了，我哪里吃得下饭。”
这句话说出口，陈妈妈就后悔了，自己的语气是不是重了些，女儿在关心自己。
她心里是这样想的，看那张嘴啊，就是不受控制的想说点实话。
“妈！我……”
陈文锦顿时想吵架了，不过强行把情绪压回肚子里，又弱弱的问：“要不，我亲自下厨……还是算了吧，长这么大厨房都没进去过几回。”
陈妈妈不争气的女儿，老陈去的突然，她就莫名其妙的成了没爹的娃，越长大越不喜欢老陈。
人是会变的，陈文锦小时候把父亲当做英雄一样崇拜，后来的后来，剧本变成了生与死的久别，英雄变成了遥不可及的梦，父亲的离开则是永远的痛。
母女俩闹完别扭，晚餐终究是点了外卖，只不过吃饭的氛围不太好。
李文明也下班了，只不过今天没有回员工宿舍，匆匆忙忙的开车回家。
陈文锦照顾老妈吃完晚餐，同李文明在小区门口散步。
两人路过库房的位置，回想起年幼时的秘密基地，可惜它早就被拆除了。
“你在学校忙不忙啊？要不要去帮陈姨看几天店，你家的超市再不开门就倒闭了。”
陈叔去世以后，在亲朋好友的帮助下，身无所长的陈姨开了家超市。有局里领导的照顾，超市生意不错，赚的钱也够母女俩花费。
“我妈说她明天能去超市了，我明天早上回去学校。”
李文明没有丝毫技巧的相处方式，直男般的再次发问：“你最近怎么样，大三下半学期是不是要去实习了。”
“实习还早呢，至于最近也不怎样，我之前和你说过，小鹿和家里人闹得不可开交，我们也三天两头的闹别扭……”
陈文锦的话没说完，话音便落了下去，情绪低落，仿佛有万千烦恼缠绕一身。
她不想提起有关自己的事情了，于是转过话题问道：“你呢，最近在忙什么啊？你好久也不回家，陪我聊天谈心的人都没有了。”
“忙一些零七八碎的事情，今天还碰到一起绑架案。”
陈文锦捋了捋晚风吹起的发丝，回忆的说道：“还记得三年前追问你为什么要去当警察，现在看起来你很适应这样的生活，幸好你没听我的。”
“当时还是个满腔热血的年轻小伙，再过四年我就奔三了，太快了，时间过的也太快了。”
感慨的话语从李文明嘴中讲出来，匆匆那年已经成为回忆。他继续说道：“我准备调岗到玉皇阁派出所了，想给自己放个长假，好好的休息一段时间。”
“怎么突然想起调岗，在市局不是挺好的吗，至少工资待遇比在派出所好。”
“也不是特别突然，过段时间就回去市局了，主要是那边一般没什么事情，能有相对正常的生活。”
“哦，这样啊……”
李文明没说出口的是，他想用这段时间，来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而他的幸福自然是指陈文锦了。
陈文锦染成墨蓝色的长发，在空中起舞，话题至此，李文明的心里话便被搁浅了。因为刚才陈文锦说了，她还没和小鹿分手。
一周以后，李文明到玉皇阁派出所报道，开始了清闲自在的工作，然而局势没有和他想象中的发展一样。
陈文锦仍旧和小鹿在一起，两人感情看似稳定。李文明不知道的是，狂风暴雨来临之前，海面的平静只是假象。
他闲的没事就会去宁大附近逛逛，孤身一人，怀远夜市的那两道街道都看厌烦了。那家牛肉饼真不错，就是排队的人有点多，怀远辣条也好吃，吃太多不容易消化。
没人知道，一个人行走在热闹的人群中，那种格格不入的孤独感。
李文明已经习惯了自身的孤独，早就学会克服。
他把车远远的停在宁大门口，点了根烟，望着人来人往的学校，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扔掉手中的烟，调转车头……离开了。
生活的一成不变是笼统的说法，强调人与大环境的相对存在状态的单调重复。
李文明日复一日的上班，今天接待的是丢了狗的大妈，明天可能是电瓶车被偷的年轻人。
那天还抓了个两个入室抢劫的惯犯，踩点动手一气呵成，就是怎么都没想到里面还住着一位醉醺醺的美女，结果被人家反锁在家里报警了。
房主叫做齐览，那是李文明第一次和此人见面，当时他并不知道，这个腿上打着石膏拄拐的男人，会是他爱情旅途上的新boss。
他认识了一位新朋友，就是之前绑架案的主角，小若梦。
若梦的父亲是个畜生，家暴出轨是常态，最后媳妇自杀了，遗留懵懂无知的女儿在人间。
她远在外地的舅舅多次拜托，偶有空闲时间就去看望若梦，主要是怕她再受到家庭暴力。
小姑娘大眼睛高鼻梁，一笑会露出两个虎牙，迪士尼在逃的小公主。
只不过一开始，小女孩对他很戒备，她好像很害怕自己。
后来熟悉了，才好点了。
她像自己存在于过去的故人，当初也有这样的女孩，在倔强的生活。
不用多想，故人就是陈文锦。
无数人追忆的2018年就这样过去了，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年中，又留下了多少无法再来。
……
陈文锦是在三味书屋遇到齐览的，一个拄着拐的瘸子，身边还有一位高冷的大美女。
把时间线倒回在所有的故事发生的最初点，那天夜里，她和小鹿的感情问题终究迎来史上最大争论。
小鹿说，她可能没法陪她走下去了。
陈文锦尤为抗拒，两人争吵不休，在一起三年时间，被现实的一把火付之一炬。
“小文，我累了，可能以后会找个差不多的回族男孩，结婚生子。”
陈文锦抱着脑袋，强忍着泪水。想把自己藏在角落中，就像知道父亲离世的那种状态。
她倔强的问：“凭什么啊！我才不要分手。”
“没有凭什么的原因，只是我们在特定的环境中，没法走不出来这道怪圈。”
“这都什么年代了，他们还要带着有色眼镜看待世界。”
小鹿没有那么抗拒，显然接受了现实。她裹紧身上的衣服，转过话题问道：“小文，你会想爸爸吗？如果他在会不会支持你。”
“我不想他，我到死都不会想他。”
小鹿落寞的笑了一下，没有在意她嘴硬的反驳。继续问了一遍，“你说他活着的话，会不会支持我们在一起。”
陈文锦沉默了，记忆中的老陈，无论自己做什么，都是先指出犯错的地方，再表达肯定的支持。
小鹿悄悄抱住陈文锦，两颗星相互融化在一起。
“认识这么久了，我了解你，你爸爸出事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总归要长大，要学会和这个世界和解。没有任何事物能够替代父爱，我也不行。”
陈文锦继续沉默，她之所以与小露在一起。大部分原因就是她能够照顾到自己薄弱的情绪。
看透她，喜欢她，治愈她。
小鹿拍着陈文锦的肩膀，温柔的问：“要听歌吗？”
“嗯……”
“听完这首歌，再遇到就是路人了。”
陈文锦问：“我们能不能不要分开？”
小鹿没有回答，张口唱起了一首民谣调子。
“杨树上的麻雀一对对，到死都不分开，记起了尕妹你的模样子，清眼泪唰啦啦地淌……”
小鹿毅然决然的离开了，同在一座城市，活在两个世界，就此话别。
陈文锦哭的好绝望，就像那次父亲永远的离开，再也没可能没有告别，没有回头的机会。
她没有阻拦，爱无非就是让对方增加选择生活的权利，剥离这种爱，只是生活的其中一种方式。
她失魂落魄走在大街上，熟悉的满城北街，上海西路。
她伸手拦了辆出租车，上车后司机问去哪里。
她不知道自己去往何方，便说出秘密基地的位置。
“黄河东路街道，到有铁轨的地方放我下车。”
司机发车嘟囔一句，“那片现在是工地啊，路还真不好走。”
世界上没有平坦的路，都是人修出来的，生活是同样的道理。
下车后，她找了家小卖部，买了瓶高度白酒，买了把刀。
漆黑的夜里，陈文锦踩着生锈的轨道绕过工地，路牌孤独的伫立在荒地之中。
她累了，停下脚步坐下，后背靠在路牌铁杆上，低头把白酒灌进嘴里。
夜愈发的深邃了，酒劲上来，她把刀比划在手腕上，有些疯癫不正常。
最终眼含泪水掏出手机，想给妈妈打最后的一通电话。
泪水模糊了眼睛，她打通电话，却没有言语，只是止不住的哭。
谁知道对方骂了句神经病。
她才意识到不对劲，擦干泪珠看清手机号码。
是那个叫做齐览的家伙。
“对！我就是神经病，不然她怎么会抛弃我，齐览！你个狗东西，一点礼貌也没有！”
顿时借着酒劲把积压已久的怒火发泄，谁知道对方丝毫不逊色，神经病狗东西各种回怼回来。
她疯狂的嘶吼一句，“你再骂一句，我过来就把你宰了！”
对方大言不惭的报上地址。
她怀揣着的满腔怒火去了。
她喝的太多，几乎都忘了那晚发生的事情。
自己拿刀要捅人，后来发现他家里有个画室，便挥霍着自己的绘画技能。
她把颜料撒的满屋都是，画架上多了一副作品。
羽毛沾染鲜血的雄鹰，展翅落地冲锋，锋利的爪子抓住一道人影。
生死选择之后，癫狂发泄之后，烂醉如泥之后，她放下了。
她好像和他睡了。
陈文锦是无所谓，和谁睡不是睡，就当做一夜情，自己花钱包了个鸭子。
后来啊，两人之间发生了很多故事。
不知道应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就那一次，她倒霉的中奖怀孕了。
该从何说起这段孽缘，一开始她只是想着，通过找个男人，开始一段正常的、全新的恋爱，说不定就就能遗忘小鹿。
可后来，她好像喜欢上这个齐览了。
她知道那个齐览有喜欢的女孩，却还是想努力一下，但是……失败了。
她主动退出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爱情啊，好生让人痛苦又难以捉摸。
李文明突然得知陈文锦要去偏远地区支教，心中十分诧异，从小娇生惯养的她怎么可能吃得了这种苦。
他想着去送别，结果陈文锦拒绝了他的这番好意。
李文明知道小文和小鹿分手了，大概是终于等到合适的时机，他便鼓起勇气表白了。
陈文锦拒绝了，当得知表白被拒的原因，李文明找季水水打听到齐览所在的地方。
他买了当天的机票，直接飞到大理，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那个畜生狠狠揍了一顿。
后来回到银川，陈文锦却因此责怪自己多事。
他好难过，自己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呀？
两人之间的隔阂越来越重，李文明把所有的精力用在了工作上，用来缓解悲伤。
苏队长看不过眼，让他好好休息，说过几天上头有大行动。
李文明想都没想的说：“队长，我也要参加。”
苏队长同意了，却不知道这是李文明最后一次参与任务，
2019年4月至5月，银川市公安局联合银川海关缉私局开展“5·08”打击走私枪支专项行动，打掉1个走私、非法持有枪支犯罪团伙。
正如故事的楔子中的描述，犯罪分子没有心慈手软的说法。
苏队长原本不多的黑发一夜白头，年轻时好友牺牲，熬到快退休了，自己看着长大的后辈出事了。
作为警察最崇高的理想就是成为秉公执法，守护正道的执剑人。
英雄称号的背后，是一种痛苦。
家人，亲友……这种代价太重了。
老一辈的时代过去了，总归会有后来的少年奔赴危险，以性命保证着人民的安全。
陈文锦没有出现在李文明的葬礼上，她曾经当着对方的面说过。
“李文明，如果哪天你出意外了，我就当做你去很远的地方，执行很一个艰难的任务。”
李文明板着脸，很是认真的说，现在国泰民安的，自己肯定会好好活着的。
人生无常，他食言了。
漫长的人生啊，漫长的冬季啊，终于过去了，迎来盛夏晚晴天，烈日灼心。
No.末尾
陈文锦的故事还没有结束，自杀未遂，她在遗忘轨道重获新生。
有关她的故事，在名为遗忘轨道的秘密基地展开，又在那里结束。
她和妈妈离开了银川，去到了另外的城市。
现在母女俩感情很好，世界那么大，应该四处去看看。
陈文锦每年回来故乡，总要去烈士陵园一趟，她的两位亲友在此安眠。
落满灰尘的墓碑，黑白照片上的李文明依旧板着脸，那万年不变的表情，此时多是宽慰。
她放下了，她悄声说道。
“李文明，我来看你了。”
歌词：
杨树上的麻雀一对对
到死都不分开
记起了尕妹你的模样子
清眼泪唰啦啦地淌
哎
阿哥的肉啊
清眼泪唰啦啦地淌
山花儿开满了火石寨
谁弹着口弦响
记起了尕妹你的模样子
清眼泪唰啦啦地淌哩
哎
阿哥的肉啊
清眼泪唰啦啦地淌
西山上的日头落下了
夜长着啥时间亮啊
记起了尕妹你的模样子
清眼泪唰啦啦地淌
哎
阿哥的肉啊
清眼泪唰啦啦地淌
……
No.落笔
南飞的燕子再度归来，持续十八年的寒冬终于融化积雪。春天来了，春天来了，万物复苏……
我们终将去往何方？
你在又在哪座城市，翻阅谁的故事。
“我是李文明，我就等着你了……”
从八岁开始，他就站在原地等待，眼看着自己喜欢的姑娘跌跌撞撞，他板着脸，默默守护着她。
这辈子唯一一次表白，鼓起勇气说了我爱你，便遭到了拒绝。
只是后来啊，再也没机会说爱你了。
……
ENd
「声明：本文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