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包厢满桌烟酒美食,却只有六七个人,卡座空着大半,气氛格外诡异。
几个人干巴巴喝酒,只有一个人身旁坐了一个小男孩。
“为什么不看我?当我不存在吗?”
一旁的男孩意识到是在叫自己,连连摇头,抖着手拿起酒瓶给王腾倒酒。
“王总,您喝酒。”
男孩二十出头,长了一张清俊的脸,皮肤白皙,眼睛小鹿一样,看着乖巧又胆小。
王腾眯了眯眼:“手疼,喂我。”
男孩拿起酒杯,小心将杯口送近王腾的唇边。
“用你的嘴。”
男孩看着王腾那张布满岁月痕迹的脸,犹豫了一下。
只是这一下,王腾当即就暴起,大掌狠狠甩了男孩一个耳光,全无平常的从容潇洒。
“啪”的一声脆响,舞台上唱歌的小姐嗓子都卡了壳。
一旁的人连忙劝慰。
“王总,p大的孩子而已,别跟他一般计较。”
“还不快给王总道歉?”
男孩捂着脸,害怕又屈辱,他跪在地上仰视着王腾,扯出笑:“对不起王总,是我不懂事,您别跟我一般计较。”
王腾居高临下,睨着男孩,良久,稍稍缓了缓脸色,挥了挥手。
男孩小心起身,又倒了一杯酒凑近王腾。
王腾一下下抚摸男孩的脖子,打量着男孩精致干净的脸,眸子越来越深。
包厢里混乱的光束迷乱不堪,一个接一个看到手机上最新收到的信息后,彼此交换了眼神。
一个人不想打扰王腾的兴致,悄悄起身准备安静离开,其余人也纷纷起身。
这就很惹人注意了。
最前面的人摸到门把手,也就是在这时,身后的王腾开了口。
“大家都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我死你们死,公司也得死。
她这些天把公司搞得人心惶惶,今天蒙克又从27楼跳了下去,她根本不敢再有什么大动作。
就算她再想有动作,我也能像今天这样把她按下去,你们到底在怕什么?”
门口的男人嗤笑一声:“白景洲都被她整得服服帖帖,你凭什么觉得你能拿捏她?今晚,成局长、吴厅长、宋议员、李总他们为什么全都没有来应你的约?”
“如果不是你自以为是……”
男人止住话,大力开门离开。
身后的人也跟着离开。
王腾将身上的人甩了出去。
男孩爬向丢在地上的裤子,遮住关键部位。
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男人接过服务员手里的勺子,在陶瓷煲里舀了一碗汤。
“这是胡椒根淮山炖牛尾,炖了四个小时的老火汤,正适合孕妇,快尝尝。”
男人避开碗口,双手将汤递到夏晴面前,夏晴说了声谢谢。
“小心烫。”
“李总真是细心周到,怪不得我家那位昨天还说羡慕李太太,说李总无论多忙,哪怕在外地,也要提醒李太太每晚至少泡半个小时的脚。”
“夏小姐和我儿子差不多年纪,他现在在国外,我太太总是念叨。”
李总叹了一口气:“我太太为了给我生孩子伤了身体,我这辈子都对不住她,现在做这些,就是想她老了能好好享福,比起我太太为我付出的,我做的根本算不上什么。
我听说成局长每天都送女儿去学校,风雨无阻,我可没那个耐心,我家那皮小子,别说送他上学,我恨不得一天打他两顿。”
“女儿嘛,就得娇养,男孩,随便啦。”
众人哈哈大笑,现场气氛极好。
江廷坐在夏晴身旁,夹着藕尖炒猪爽肉里面的泡椒吃,一边吃一边低低道:“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这个汤里胡椒味很淡。”
原本,每个人的注意力就都在夏晴身上,夏晴这一句话,包厢立刻安静下来。
“刚刚好,也可以说不喧宾夺主,调料一旦喧宾夺主,就没有必要留了。”
众人收敛了神情,包厢里的气氛冷凝了下来。
江廷不明所以。
宋议员道:“夏小姐怀孕五个多月了吧?好像没怎么显怀,我都忘记了夏小姐就快做母亲了呢。”
夏晴舀了一勺浓厚的老火汤,慢慢喝了一口,牛尾让汤很有胶质感。
夏晴站起身,将浓厚的老汤倒回陶瓷煲,动作优雅沉稳,汤汁丝毫未溅。
众人纷纷变了脸色。
“我吃饱了,各位慢用,单我买。”
成局长道:“我们明白应该怎么做。”
夏晴扫视了屋内众一眼,一众身居高位的人,在夏晴的眼神下,气势微不可察的弱了下去。
夏晴转身离开,江廷跟众人简单点了点头,追随夏晴而去。
见包厢门合上,宋议员锤砸桌子,桌子上的瓦罐碗碟哗啦啦啦的响。
“怀着孕,还这么毒,她也不怕报应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头上。”
“她的手干干净净。”
楼下,夏晴停下脚步盯着江廷。
昏暗中,男人原本要推开车门的手停下了动作。
江廷被夏晴看的发毛,抓了抓脑袋。
“你是小学生吗?就只知道吃,我今晚叫你来是为了让你跟桌上那些人结交的,不是叫你来吃席的。”
江廷扭头看了看周围跟着夏晴的保镖,小声道:“大庭广众的,给我留点面子。”
夏晴道:“你知不知道洛京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潘旭的太太筹谋了二十几年,准备充分,又有齐毓推波助澜,网络上现在全是潘旭做的恶心事。
潘旭私底下不知抖出了你爷爷多少秘密。
选民已经将矛头对准你爷爷,你爷爷这次即便能脱身,也得大出血。”
“那不挺好的吗?最好直接气死他。”
“他已经七十多岁了,没有第三次机会。
为了再次爬上那个位子,他会无所不用其极的拉拢更多的势力,怎么拉拢?最快最有用的方法就是联姻。
你们江家未婚的小辈中,你最合适,最值钱。”
江廷怔了怔,随即敛下表情,道:“他做不了我的主。”
“真的吗?他现在打你耳光,你敢还手吗?”
“那不一样。”
夏晴懒得理这人的嘴硬。
江廷突然觉得夏晴和猫儿一样,伸爪子挠人都是可爱的,眼神变得慈眉善目起来。
这人不到绝路,还真的死性不改。
这时,路对面传来汽车轻轻的关门声,那边绿树成荫,灯光很暗,站在路这边甚至都看不清那边是什么型号的车子。
两个保镖暗暗聚拢在夏晴身前。
江廷与夏晴靠近了一些:“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两个保镖对着路对面恭敬躬身。
江廷见到走过来的人,说:“坏人来了。”
夏晴听罢,转过身顺着江廷的目光看过去,可惜,她的视线正好被前面两个高大健壮的保镖挡住。
她有些不解,很快,两个保镖散到两侧。
夏晴看到夏承俨正朝着她走过来,月光为之暗淡,他的身影在路灯下格外修长,步伐稳健,却似乎带着一丝丝风尘仆仆的疲惫。
洛京到港城的航程是六个小时,艺讯大厦那边一出事,这人应该就赶回来了。
夏晴心中既酸涩又复杂。
都说了什么事都没有,这家伙当自己是空中飞人吗?
夏承俨自夏晴走出餐厅,视线就一直在夏晴身上,本想等她和江廷说完话的。
现在终于确定人和他离开港城时是一样的,没伤着、没吓着、心情也不错,他紧绷了六个多小时的神经这才稍稍松弛下来。
“我会送她回家,你可以走了。”
江廷见夏晴眼睛都黏在夏承俨身上了,哪里还有他的地方,愤愤离去。
夏承俨盯着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姑娘,依旧心有余悸。
“我等下就走,你没有话要跟我说?”
夏晴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扑到男人怀里。
夏承俨紧紧抱住怀里的人,满心的贪恋不舍。
路对面,男人修长指间夹着点燃的香烟,香烟慢慢燃尽,路对面已经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