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姑娘何出此言，我与怀州哥哥心意相——”
朱令华脸上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她对上云栀平静的视线，本想继续编下去，却没想到说到一半，那些话忽然哽在喉间，怎么都说不出来。
她张开嘴，无声地动了动唇，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丝慌乱。
对面的少女看着她一脸别扭的模样，茶色的眼底泛起一丝浅浅的疑惑。
“你是想说，和我师兄心意相通？”
朱令华哑声点头。
“这话不是很简单吗？为何就说不出口？”
云栀看着朱令华的状态，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她上前一步，刚准备察看，一侧的萧策便有些不太开心地开口：“不用看了，我给她施了禁言术。”
云栀对这姑娘说的话没太多感觉，见萧策一脸不情愿，她不禁抬头：“你给她施禁言术作甚？”
萧策双手环胸：“见不得她张嘴在这胡说八道。”
云栀随手给朱令华解开，道：“话真不真，咱们心里都知道。”
“犯不着让她闭嘴。”
少女清脆悦耳的声音落入耳中，朱令华心中一惊。
只见柔和又温暖的金色灵力从自己喉间飘过，那种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感觉终于从嗓间消散。
朱令华心底的慌乱渐渐抚平，她转头望向云栀，正想再说些什么，少女便抬手捂住她的唇，淡淡道：
“我建议你还是不要说。”
朱令华愣住，还没来得及反应，少女下一句话已经脱口而出：“听起来真的很假。”
云栀往两旁看了看，见几位师兄师姐不约而同地转过身去，她收回目光，与朱令华平视。
“听着，我不管你是我师兄哪位亲戚，但是我衷心的建议你，进了宗门就得谨言慎行。”
“我不希望你随口捏造的那些话传进外人的耳中。”
朱令华刚想反驳，少女掌心的力度大了几分：“当然，你大可以继续往外说，若我师兄的名声坏了一分，我有的是法子治你。”
“而且......”
云栀靠近些许。
朱令华睁大眼看着她浓密长卷的睫毛，莫名嗅到一股独属于女儿家的清甜花香。
不知怎的，原本一心想攀上沈怀州的朱令华有些害羞，一股奇异的感觉从心底升起，她小心翼翼地咽了咽口水，道：
“而...而且什么。”
云栀眼眸弯了弯：“宗门里心悦我三师兄的人有很多，你若是出去乱说，我不敢保证你是否能毫发无伤地走出宗门。”
“虽然你现在是筑基，在问剑宗里还算过关，但是这里稳扎稳打的筑基一大把，你一个灵根有缺，还是用药堆上去的修为对上她们，只有输的份。”
最后几句话一出，朱令华脊背莫名生出一股寒意。
她努力压低声音，小声道：“你为何知晓我灵根有缺？”
云栀垂眸，鸦羽般的睫毛扑闪两下，遮去眼底一跃而过的笑意。
“看到的。”
云栀看着柔弱如菟丝花般不堪一折的漂亮少女，莫名想起很多年前，站在长街巷尾的锦衣女子。
她和她气质很像。
但...眼前的少女似乎良善多了。
云栀不愿意为难女子，她盯着朱令华楚楚可怜的黑眸看了半会，冷不丁道：“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忽然温柔下来的语气让朱令华有些受宠若惊。
她压下忐忑的心跳，声音微微颤抖：“什么问题？”
云栀道：“你来这里，是你自愿的，还是别人让你来的？”
“你的目的，是我三师兄，还是沈家？”
朱令华黑眸瞪大，眼底写满了不可思议。
“你...你怎么——”
她为何知道自己的目标是沈家？
云栀松开手，似笑非笑道：“我猜对了？”
云栀的修为终归超过朱令华太多，刚刚虽然只是平静的对话，朱令华也被她身上的威压震慑住。
眼下两人距离拉开了些许，朱令华直觉自己的呼吸都舒畅了几分。
她揉了揉冰凉的手心，眼尾垂下，有些受挫地开口：“嗯，算是猜对一半吧。”
云栀态度依旧温柔：“能和我说说吗？”
“能让你不辞千里远赴沈家，又冒着危险来问剑宗的原因。”
朱令华闻言抬眼，对上少女柔软的目光。
不得不承认，云栀的确很好看。
朱令华从前觉得自己长得也不差，可对上云栀，她总有几分自惭形秽。
云栀明明比自己小几岁，可处事态度沉稳太多太多。
而且对上云栀的眼睛的时候，她愣是使不出半点坏心思，甚至，连从前信手拈来的谎话都说得磕磕绊绊。
朱令华想起自己方才那种诡异的感觉，难得别扭了一会。
她移开眼，本想回答云栀的话，可瞧见旁边几位转过身，却竖起耳朵偷听的人，秀眉不由得蹙起：
“我说可以。”
“但我不想给他们听。”
准备偷听几句的萧策被朱令华的话戳中，他回头瞪了女子一眼，炸毛道：“谁想听你说。”
朱令华倔强地扬起下巴：“谁对号入座，就是谁想偷听。”
萧策本就看不顺眼她，现在被她一点，更是有些不痛快。
“谁稀罕！”
他瞪着朱令华，还想再多说几句，可还没开口，就被曲卓然无情拖走。
“得了吧你，你快收拾东西去，你不是说这次去明楼玉境要多带些防御法器吗？
走走走，咱们和苏师弟一起去看看，栀栀上次放了不少新的在咱们峰的仓库里。”
曲卓然一边给苏隽几人递眼神，一边拉着萧策往凌霄殿走。
一会的功夫，殿外便只剩云栀和朱令华两人。
四周一片安静，偶有南风过境，吹得满庭花瓣飞扬。
朱令华被风中的花瓣吹得鼻尖一痒，她“阿嚏”一声，泪水都快打了出来。
云栀将朱令华的反应收尽眼底，她指尖微抬，金白交错的灵力从指尖跃出，融入春风之中。
霎时间，风停花落，明色黄花簌簌落下，朱令华连忙捂住口鼻，泪水涟涟的望向云栀，半晌才道：“多谢。”
云栀递了个眼神，道：“你现在可以说了。”
朱令华莫名有些感动，她微微点头，等确定四下无人，才缓缓开口：
“我来，确实是为了沈家。”
“心悦沈怀州一话，半真半假，我的目的是嫁入沈家，让沈朱两家关系更进一步，怀州哥哥……是家中为我挑选的目标。”
云栀眉梢没忍住一抬：“所以，你是家中被抛出来联姻的？”
朱令华别开眼，似乎有些落寞：“家族在我身上投入很多，这是我唯一回报的方法。”
“我不像你们，有让人羡慕的天赋。”
“父母和姑姑对我寄予厚望，我不想让她们失望。也只有如此，我才能证明一点自己存在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