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不知道是玻璃杯还是玻璃瓶掉在了地上。
坐在西餐厅落地窗旁边的傅斯年皱眉朝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那里什么都没有。
傅斯年皱眉，举手招呼服务员。
顶级餐厅的食物也许不是最好吃的，毕竟每个人对于美味的标准都是不同的，但它的服务一定是最好的。
傅斯年抬手的一秒后，附近的服务员就微笑着走到了他的身边，轻声细语的说道：
“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吗傅先生？”
傅斯年平静的说道：
“买单。”
“好的傅先生。”服务员看了一眼他桌上那杯餐前酒，微笑着退了下去。
没一会儿，餐厅的值班经理走了过来，赔笑着说道：
“是今天的酒不好吗？”
傅斯年摇头，把自己听到玻璃碎掉，却没有发现是哪里的玻璃碎的事情说了：
“我今日的男伴腿脚不方便。”
言下之意，他觉得这里对他那位腿脚不便的男伴来说不够安全。
值班经理松了口气，不是对餐前酒不满意就好。
不够安全？
那是不可能的。
值班经理微笑，歉意的解释：
“是新来的服务生闯了祸，把一个过道里的玻璃花瓶打碎了。现在已经清理干净了。”
傅斯年点了点头：
“这样就好。”
值班经理见他还是一副要走的样子，站起来，让开位置：
“很抱歉今天没有让傅先生满意。”
傅斯年嗯了一声：
“新员工的培训还要多注意。”
“是。”值班经理亲自送傅斯年。
才走没两步，值班经理就压低声音朝站在走廊尽头阴影里发呆的说道：
“望舒你在干什么？过来和傅先生道歉！”
傅斯年这才发现那里站了一个穿着黑西装的青年。
随着那个青年从阴影里走出来，傅斯年的呼吸一窒。
他被惊艳住了。
与容貌无关，傅斯年打懂事开始就没少见过绝色，全因他亲爹是个色中饿鬼，但凡见到一个长得过得去，就要去撩拨一下。
但眼前这个青年不一样。
他虽然有一张特别符合当下白幼瘦审美的脸，但这不是他让傅斯年惊艳的地方。
如果一张白幼瘦的脸就能让傅斯年惊艳，那么网络上那些往纯、欲方向整容的男人和女人就都能入了他的眼了。
傅斯年从来就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眼前青年真正令人惊艳的是气质。
萧条、绝望、枯寂又神秘的气质。
他不需要说话，只要站在那里，就像是一个黑洞，吸引着旁人的视线，让人想要靠近，想要去探寻。
好奇心害死猫，又何尝不会害死人。
人类，总是想要去探寻未知的东西。
傅斯年移开视线。
光惊艳是不足以让他为他驻足的。
望舒知道这一点。
他来这里上班也不是为了钓傅斯年。
“过来，和傅先生道歉。”在傅斯年的面前值班经理维持着自己的仪态，没有瞪望舒，他朝他招手，低声训斥，“毛手毛脚的，你打破花瓶事小，吵到客人，危害客人的安全事大！快给傅先生鞠躬道歉。”
望舒走到这两人身边，低头，鞠躬，平静道歉：
“对不起傅先生。”
傅斯年微微蹙眉。
他还没说什么，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吵闹的声音：
“傅斯年，你可真吊啊。不就是不小心打破一个玻璃花瓶么，这就吵到你了？你坐那么老远，一个玻璃瓶掉地上都能传到你耳朵里。还吵到你？真的假的？该不会你有顺风耳了吧？”
他循声看去，映入眼帘的就是某人弟弟的粉红色头发。
“还危害你的安全？这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怎么，长辈面前装逼满足不了你了，非要跑到人家服务生面前装？”
“傅家独生子真是金贵啊。”
向惟析。
向惟桉那个令人头疼的弟弟。
傅斯年的眉头蹙的越发的紧了。
他看着向惟析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在他面前张牙舞爪：
“告诉你，这玻璃瓶是哥们我打碎的。呵呵，怎么，要不要我也和你鞠躬道歉啊？”
“对不起啊傅斯年。我吵到你那精贵的耳朵了。毕竟，那是只能听几个亿大生意的耳朵。对不起啊傅斯年，我打破花瓶危害到你的安全了。”
这语气，要多阴阳怪气就有多阴阳怪气。
值班经理被这神展开惊住了。
他看看傅斯年，又看看向惟析，不知道要怎么办，只能低声朝向惟析赔不是：
“不好意思向二少，是我没有把事情弄清楚。这件事……”
向惟析懒得理值班经理，他勾着唇，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特意冷笑了两声。
值班经理脸上的血色消失了。
他看向望舒。
望舒平静和他对视，不管是脸上还是眼里都没有任何的情绪。
值班经理气急，嘴巴里无声的吐出了个艹。
向惟析没有听到也没有看到，不然，这位倒霉的值班经理只会更加倒霉。
他走到望舒身前，把他拉到自己的身后，然后和傅斯年对视：
“要不要我再说一句对不起啊？”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空气里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噼里啪啦的响。
“傅大哥？”
一声中气不足的声音在望舒刚才站的走廊尽头传过来。
向惟析转头看了一眼，低头嗤笑：
“原来如此。”
“真正娇贵的豌豆公主来了。”
是啊。
真正娇贵的豌豆公主来了。
望舒眼角的余光清楚的看到了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人——他最最最亲爱的好哥哥。
是真的还没有从车祸中恢复过来，还是装的？
好苍白的脸色，只是嘴唇为什么看上去粉粉的？是嘴上涂了润唇膏，还是脸上上了粉底？
后者吧。
除了肺结核，有几个病人的气色会这么好？
又不是他亲亲宿主那种愿意花积分购买“病美人”外挂的人类。
望舒不动声色，心脏却越跳越快。
终于见面。
从这具身体里醒来，足足过去一个月了。
亲爱的哥哥，我们终于见面了。
你准备好了，很快，你的一切都会被夺走。
望舒长长的睫毛在脸上留下两个小小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