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灵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默哀。
半晌，它说：“我用力量护住你的魂魄，回到灵界你还能复生，很快恢复同等的躯体。”
苏酌：“可是这里也不危险吧。仙道是不是忘了启动阵法了？”
湖灵：“此处以岁月河为阵，哪需要启动？常人一进来就会迷失。”
苏酌抬起手，那看起来若隐若现的水流拂过她指缝，触感十分鲜明。
湖灵才发现，她撤去了手上的保护。
并且完好无损。
“……”
苏酌有点好奇：“迷失是个什么现象？”
湖灵：“首先，你的手没道理不受侵蚀，其次，为什么不受侵蚀，我也不知道。”
苏酌喃喃道：“这里让我感觉很安全。”
湖灵：“……安全？”
仙道都不敢说这里安全。
时间道则在岁月河中浓郁到了极致，修为高者迷失，修为低者消逝，没有全身而退的道理。
就在这时，苏酌心念一动，莫名想起了一些事。
“你在看吗？”
她忽然问道。
她与魔劫沟通过几次，其中有一次，她被迫忘记了。
或许因为岁月河的环境特殊，现在她想了起来。
湖灵不明就里，毛骨悚然：“谁？仙道已经走了。”
苏酌：“魔道。”
湖灵：“卧槽？你和魔道串通？”
苏酌委婉道：“不是串通，而是我本来就有可能是魔道的人。”
可能性非常大。
许多长辈都默认了，但没多说什么，其中玄机要她自己弄清楚。
曾经在魔域禁区，自己曾经与魔族供奉的魔神意识面对面交谈过，那段记忆却消失了。
因为那古殿中的图腾告诉她，她是魔。
她真的是吗？
如果不是，现在她停留在岁月河中的异常又怎么解释？
那魔神意识大概就是魔劫，魔劫与魔道是一体的。
成为真正的魔神是它的期望。
它也想回归上古时代？这样才能成神。
一道声音忽然出现：“被你走到这一步了。”
“岁月河不能危及你，尽管做你该做的事。”
苏酌问：“为什么？”
魔劫说：“你看看河底有什么？”
苏酌努力分辨上下左右，其实是分不出来的，不过这星河里也没有其他异物，除了一些晶莹剔透的星子般的颗粒，通俗点概括，便是……
“沙子。”
魔劫：“岁月河沙落入魔眼，便化成了你，我叫你岁月魔胎。”
苏酌：“我是人。”
魔劫：“让你投生成人族并非难事，但是魔胎叫起来好听。”
苏酌：“……”你觉得好听就好听吧。
“我是你捏的？”
魔劫：“若非如此，你怎么承担得了如此之多大因果？早就灰飞烟灭了。”
苏酌恍然大悟：“怪不得我小时候在灵栖境吃沙子也能活。”
原来是同类相残……不对，她现在是人。
和魔劫交谈完，苏酌向湖灵解释了自己的来历。
湖灵对魔道向来忌惮，此时却是如释重负：“如此也好，不然你早死了。”
湖灵知道苏酌只喜欢修炼，没有灭世的意图，对她还是很放心的。
魔胎就魔胎，反正苏酌的骨子里是个人，只要够强，魔道也无法扭曲她的意志。
“既然你能活下来，便借岁月河修炼吧。”湖灵很快恢复了往常的状态，开始鞭策苏酌努力修炼。
“待到你修炼有成，剩余的传承也可给予你。”
“提升实力，出去干翻仙道。”
“我记仇了！我真的记仇了！”
湖灵碎碎念。
苏酌：“……”
岁月河中的光阴相对于外界，可以说是慢到约等于停滞的程度。
如果苏酌没有掌握时间道则，位于其间再久，也无法干扰其性质。
如果迷失在其中，再强大的修士也无法觉醒，最终耗尽寿元。
正常情况，等待她的结局只有消亡，不会遇上外来的变数。
唯一的变数就是她自己。
她要自己闯出去。
苏酌的寿元还长，既然岁月河无法令她迷失，她修炼起来的紧迫感甚至不如以往。
岁月河依旧寂静，以微不可见的速度流淌，就如静止。
然而它只需流淌一尘之距，便是外界的天翻地覆，沧海桑田。
苏酌在自己的意识中维持着时间感。
不知过去多久。
她终于能够感知到岁月河的流动，时间神则犹如拨开了她眼前的一层迷雾。
空间神则让她有了移动的条件。
时空神道在她身上达成了统一。
将时空之神的传承领悟透了，苏酌心念一动，终于在岁月河中搜寻起来。
置身其间，每一步都很艰难，比起没头苍蝇还不如。
但她一步可以跨越无数时光，又比天上的仙人还要自由。
甚至比仙道还要自由。
仙道受限太多，无法以此手段回溯岁月。
苏酌则是生于其中，以人身回归，有很多机会供她浪费。
试探了许多次，苏酌终于看见了鼎盛时期的玄界。
正是太一功法已经完善，却尚未被仙道察觉之时。
天道没有降下劫难，也没有灭绝此传承的意图。
苏酌心念一动，犹如置身玄界当中，周围的建筑、众生的言行举止乃至穿着，都与现世不同。
她倏然感受到了一股亲近的气机，是玄界的气运。
在勾连她灵脉中的太一真气。
湖灵忽然紧张道：“你借一缕气运便罢了，利用此突破通圣境，还能瞒得过去。若是再多，便瞒不过天机。”
“除此之外，什么也不要做，否则那因果你承受不起。”
她改变不了任何事。
苏酌已经感受到天地间出现了鲜明的窥视感，无形的目光正紧盯着她。
这不仅是玄界鼎盛的时期，也是仙道鼎盛的时期。
对于时空之外的来者，仙道一个念头便可惩戒。
苏酌带走了那一缕气运，意识回到岁月河中。
她的真身从未离开过。
苏酌边思考，边按部就班修炼。
湖灵见她难得郁闷，忽然问道：“想不想看看神道时代？”
它怂恿道，“我还记得落点，不用你刻意去找。”
苏酌的注意力被转移了：“去看看。”
湖灵又提醒道：“神道的因果太大，连仙道也不敢妄动。”
苏酌：“我明白。”
只是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