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人在说什么？我可真是半分也没有听懂呢？”
姜若瑶眉眼不动，笑得唇角弯弯。
顾离暗暗的磨牙，这位十一公主可真是……
“十一公主莫装蒜！在下说的是您对邓奇邓大人的态度！”
顾离不再与她绕弯子，将手里的茶杯搁在了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碰击声。
姜若瑶此刻面上的笑容才变得真切了一点，那双笑意盈盈的眸子里才盛开出了几分人气。
“啊……原来顾医师说的是邓大人啊……”
顾离矜贵地点点头。
姜若瑶漫不经心的拨了拨手中的茶盏，看也没看顾离一眼：
“我这不是为了配合顾医师么？”
“嗯？”
顾离闻言，眸中滑过一丝危险的光，像是一只被狩猎已久的猎物本能的察觉到了危险，警惕的竖起了全身的利刺。
“十一公主，这是何意？”
姜若瑶低着头，缓缓抬起眸子看了一眼顾离的眼睛。
两相对视，谁也没有说话。
一个眼中流动着危险的警惕，一个眸中闪着淡漠的冷光。
然后，姜若瑶的眼神紧紧的凝在顾离眸中，面上的笑容却蔓延开来。
“顾大人！”
姜若瑶美丽的眼睛一挑，清凌凌的嗓音抬高了音量唤他：
“我与顾大人相识不到两日，交集不过尔尔。我自认不曾做过愧对大人的事情，也不曾对大人有所隐瞒。”
顾离点点头，这话说得没错，可是这个时候说这些做什么？
姜若瑶顿也未顿，继续说道：
“可顾大人却屡屡欺瞒，试探，甚至是提防我！我很想问顾大人一句，为什么？”
顾离张了张口，想也不想的反驳道：
“公主多心了！”
“是么？”
姜若瑶反唇扬起一抹讥笑：
“那本公主问你，在父皇面前谎称本公主身中奇毒，眼看着本公主心中惶惶，而你是不是从未想过将实情告知？
这，算不算隐瞒？！”
顾离嘴角动了动，虽然是受人之托解人困局，但他身为医者自然看出了姜若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内心有多惶然，而他因着林兄的关系，也的确没想过解释一字半言。
见他不说话，姜若瑶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伸出纤细的食指挑起了自己精巧的下巴：
“今夜我取热水回世子营帐时，你当着世子的面问的话可有哪一句不是刻意的试探？！”
无论是问她在门外站了多久，听了多少，是否自幼学习武功，的确都是赤裸裸的试探。
这一点，顾离更是无从辩驳。
“至于提防……”
姜若瑶笑吟吟的一锤定音：
“顾大人扪心自问，你相信我么？若不是顾及着成王世子，恐怕在我迷药发作的时候，您就想杀了我吧？”
顾离呆在了当场，愣愣的看着眼前浅笑嫣兮的姜若瑶，说不上话来。
没想到，她全都知道……甚至那一抹他掩饰的很好的杀意她都能捕捉到。
林兄那么在意她，那么了解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杀意，竟然就这样轻而易举的从姜若瑶的嘴里吐了出来。
顾离感觉自己背后出了一层涔涔的冷汗，生平第一次有一种被人扒光了吊起来的感觉。
这位十一公主与林兄口中那个温婉的小姑娘到底有什么关系啊？
想到自己曾自以为是的站在高处俯瞰她，观察她，甚至评价她，他就觉得有一种毛茸茸的感觉爬上了心头。
“所以啊，我没有顾大人想的那么愚蠢，顾大人也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善于掩饰！”
姜若瑶慵懒的靠在椅子上，挑起一根纤细修长的手指慢悠悠的支着下巴，微仰着头，垂着眸子懒洋洋的拉长了语调。
明明还是那个人，明明还是那张脸，明明是笑颜如花，顾离却生生看到了林羽庭的影子。
“顾大人，您，可有话反驳我？”
姜若瑶偏头凝视着对方。
也没等顾离作出回应，姜若瑶又轻轻的笑开了：
“我并不是想与顾大人秋后算账，说这么多也就是为了告诉大人，与我，有话，但请直说！”
“如此而已。”
说着，便轻轻巧巧的移开了目光：
“所以顾大人现在还是要问我的话是什么意思么？”
顾离张了张嘴巴，出口的话还是：
“劳烦殿下解惑！”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顾离还是不肯轻易的交付信任。
姜若瑶闻言猛的回头，充满疑惑的目光死死的凝着对方，企图在他身上找到他如此谨慎提防的原因。
然而顾离低着头垂着眸子，除了一片昏暗的烛火落在他的身上，意味不明的跳跃着之外，顾离没有半点动静。
坐在那里就像是一个金塑的人像一样，半分情绪外露也没有。
姜若瑶看了有多久，顾离便保持着这样的状态有多久。
“哎……”
姜若瑶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微启樱唇，平静温和的声音响起，她的所思所想便在这徐徐春风里娓娓道来。
“顾医师对我始终有所保留，我是知道的。可是自我们从世子营帐里出来遇上邓大人以后，顾医师的态度和行为都太过古怪，对我太过亲近关心。”
“无论是顾医师本人的态度，还是你与……”
姜若瑶顿了顿，面上闪过一丝可疑的不自在：
“还是顾医师与林世子之间的关系，你都不会，也不该说那些话，做那些事，所以我大胆推测你是为了在邓大人面前刻意营造一种你对我很在意的错觉……”
听了这话，顾离刚要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来，就撞进了姜若瑶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里，活像是被束缚了手脚，顾离弹指了弹一半的手又默默地放了回来。
只是嘴巴还是很硬：
“殿下故事编的不错，只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姜若瑶好笑的看了他一眼，他们不过只见了几面，也不知道林羽庭到底是怎么在背后说她的，这个顾离似乎认定了她是一个蠢笨的人似的。
忽然觉得有些想咬牙切齿……
忍无可忍之下，姜若瑶实在是没忍住呛了他一句：
“本公主既不聋，也不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