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我不喜欢你在不与我商量的情况下擅自将我盘算进你的计划当中，这样我会有被人利用，被人欺骗的感觉。”
姜若瑶声音淡淡的，没什么大的动作，可林羽庭明白殿下这是真的生气了……
讷了讷，却发现自己无一言可辩。
姜若瑶瞥了一眼林羽庭，缓和了一下语气，慢慢的说:
“世子，我知道也理解你的处境，所以我即便心生不满也还是配合着顾医师演了这出戏，可世子我还是想要你知道，这种事情，这种不经过我同意的处理方式，我不喜欢。”
林羽庭抿了抿唇，心生波澜，抬眸认真的看着姜若瑶，恳切且郑重的说道:
“对不起，殿下。”
没想到林羽庭这道歉来得这么快这么干脆，姜若瑶还以为他怎么也会再解释一下呢。
“世子以后不要再这么做就好。”
姜若瑶颇为不自在的移开了目光，伸手抚了抚头发。
转眸看了车壁上的影子许久，姜若瑶突然开口问道：
“世子一直说心悦我，可却让顾医师接近我，世子就这般……大度好脾性？”
问完这句话，姜若瑶猛的转过头来，目光锐利如刀，一寸一寸的刮过林羽庭温润如玉的面庞。
她不明白，在她的认知里，喜欢一个人该是容不下任何人再出现在那个人身边的。
她虽然没有喜欢过谁，大概也没有被谁这般热烈的喜欢过，可基本的道理她还是懂得。
林羽庭的所言所行，让她迷惑，也让她动摇。
诚然，为了改变自己与母亲既定的人生命运，她想试着去接纳林羽庭口中所谓的喜欢，可在那之前，她必须先搞清楚林羽庭所谓的喜欢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
姜若瑶就这样盯着他，盯着他身后映在车壁上的影子，努力的辨认着每一丝变化背后代表的含义。
可林羽庭并没有想象中的慌乱，反倒先是微微一怔，似乎是没想到姜若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随后又是一阵难以言喻的……欢喜？
“殿下你……”
殿下你终于开窍了吗？
林羽庭不敢想他的小殿下也懂得男女之间的感情了？也知道他藏在内心深处不敢让她察觉的独占欲了？
内心欢喜的一瞬，林羽庭只觉得自己大脑一片空白，只有繁星点点慢慢的从心里升了上来，缀满了整个脑海。
然而欢喜之后又是无尽的哀伤与遗憾，他那些不能宣之于口的心，如今却还不是说出来的时机。
林羽庭深深地，再深深的望了一眼专注的看着自己的姜若瑶，在心中默默感慨：
小殿下，如此专注的眼神，若是再有一半的情意，微臣此生于姻缘上便了无遗憾了。
“殿下，那一晚你其实是听到了我和顾离的说话的，对不对？”
林羽庭手指动了动，好想摸一摸殿下的眉眼，向她诉尽自己心中汹涌的爱意，可他不能。
那一晚？
姜若瑶皱起了眉头，仔细的搜刮着不久之前的回忆，眼神中透着疑惑和茫然。
林羽庭手指轻轻摩挲着玉佩，温声提醒道：
“虽然我不知道殿下用了什么法子屏住了气息，瞒住了顾离，可殿下我知道的，你在，且一直在。”
姜若瑶猛的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林羽庭平静坦然的眼睛，显然也是想到了林羽庭所说的那一晚。
“你知道？你全部都知道？”
姜若瑶还以为自己自己做的足够好，才让顾离虽然怀疑却无法笃定自己听见了，她也知道那一晚林羽庭为自己在顾离面前撒谎解围，可她从不知道林羽庭竟然从头至尾都知道自己听到了。
半晌无言，姜若瑶不解的问道：
“既然世子知道我听到了，为什么不像顾医师那样质问我？”
“唉……”
林羽庭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话语中有无奈，有失落，但更多的是真诚，是令姜若瑶时时动摇的真诚：
“有些事情，有些话我不会主动的告诉殿下，并不是因为殿下不能知道，而是我不想让殿下知道。可就算殿下偶然之下听见了，又有何妨呢？”
“况且……”
林羽庭羽扇一般的睫毛颤了颤：
“对于殿下而言，微臣无一物无一言可掩盖隐瞒的。我用性命起誓，但凡对殿下言，若有一字不实，若有一句不出自本心，便叫我永世不入轮回，生生世世灵魂飘荡人间！”
姜若瑶的心狠狠地动荡，她没想到林羽庭会为了这种事发这样重的誓。
原本坚固不可摧毁的心，似乎有某一处在悄悄的融化了。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许久，姜若瑶才低声说了一句：
“我信你就是，世子不必发这样重的毒誓……”
“不，这很重要。”
在如此昏暗的马车里，林羽庭一双清明的眸子仿佛闪着光：
“殿下，将来也许会发生很多事，也许我会遭遇流言蜚语攻击，也许我满盘谋算皆落空，也许难得善终，可对于殿下，我只怕你不信我。”
“殿下，也许我始终都无法打动殿下，也许殿下将来会遇到更令你心动的人，可殿下，我只希望你知道我的心意，信任我的心意。”
姜若瑶咬着唇看着面前一脸坚定的男人，最终沉沉的允诺道：
“好，我知道了。”
听到这话，林羽庭严肃的脸上才露出一点笑意来，这才慢慢松开了紧紧捏着玉佩的手指，不动声色抹去了上面的殷红痕迹。
“殿下，那日你想必也听到我与顾离的谈话，也听到了成王府如今的艰难处境，也知道了我的态度。”
姜若瑶点点头，不用那日听见，她一直都知道林羽庭对姜氏王朝的态度，只是她不知道原来他曾经承受过那么多压力苦楚，原来看似朝廷的中流砥柱的成王府竟承受了那么多猜忌算计。
重来一世，她才看到这世上许多事根本不是她原来看到的那个样子。
而最大的改变，大概就是眼前这个满脸温柔深情的成王世子……
林羽庭见她点头，便继续说道：
“我如今在陛下眼中是成王府留在京城的人质，是用来掣肘父亲的重要棋子，所以尽管陛下心中对我有多般猜忌，也不会轻易下手，但他心中始终是厌恶我的。
殿下在宫中处境并不如意，若是我正大光明的站在殿下身边必然会给殿下带来麻烦，若是有一日我不得在陛下的帝王权衡之术里全身而退，至少不会连累殿下……”
林羽庭的声音里有无尽的苦涩，这种心上人在眼前他却有诸多顾忌，无法堂堂正正的站在众人面前道一声欢喜的感觉，比黄连还要让他心苦：
“可阿离不一样，他是名满天下的少年医师，前途不可限量，况且他还深得陛下信任，有他在殿下身边，想必也会给殿下的处境带来改善。以阿离在明面上的身份，在宫中，远比我要更能好好的照顾殿下。况且阿离是我最信任的朋友，若我有任何意外，他也会替我多照顾你一些，以阿离的性子，殿下与他早一些接触便多一份交情。”
姜若瑶听着听着，却觉出了一丝异样，眉头微蹙，双眸不确定的看向林羽庭：
“世子的意思，似乎并不担心我与顾医师的关系，甚至有乐见其成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