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瑶眨了眨眼，连忙收回逐渊，轻声道：“抱歉……”
“我不是故意的。”
叶听寒眼中滑过一抹笑意：“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怎么会舍得对我下杀手呢！”
顾瑶又眨了眨眼，看向叶听寒的目光里带了些探究，放下逐渊而后狠狠白了叶听寒一眼。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叶听寒笑得开心，也不在意顾瑶的白眼继续说道：“我说你心疼我，舍不得杀我。”
闻言，顾瑶眼角一抽，将本来要收起的逐渊再次架到叶听寒的脖子上，声音冷冽不带一丝情感，语气中也满是威胁：“盛齐国殿下，是在拿我寻开心？”
叶听寒被顾瑶冷漠的眼神看得一愣，举起双手无奈道：“你就当我是开玩笑的吧，怎么说我也是帮你杀人了的，别生气呀。”
叶听寒小心翼翼将逐渊剑从自己脖子上移开，一边移一边悄悄观察着顾瑶的神情。
见自己承认是开玩笑后，顾瑶缓和的神情，抿了抿嘴唇没再乱说。
顾瑶后退一步与叶听寒拉开距离，看着叶听寒神色复杂，欲言又止。
实际上对于这个人，顾瑶心底还是有挺多疑惑的，不过想了想自己和人家又没关系，也没必要问太多。
沉默半天，顾瑶双手握拳冲叶听寒道谢：“今天多谢了。”
叶听寒扬了扬眉，他大老远跟过来可不是想听一句谢谢的，“没了？”
顾瑶皱眉：“还有什么？”
*
天色渐暗。
顾瑶站在逐渊剑上，正急速往南州赶去，转身看见悠然自得地坐在后面的叶听寒，嘴角一抽。
“这就是你要的谢礼？”
听见声音，正闭目养神的叶听寒掀起眼皮望向顾瑶，扬唇轻笑：“对啊，顺路带我去南州也不麻烦吧？”
见顾瑶哑口无言的模样，叶听寒嘴角弧度微微上扬，偏他还装作一副十分认真的模样：“刚刚处理那些人，在下有些疲倦，姑娘若是无事，还是莫要打扰在下为好。”
说完也不再去看顾瑶是何反应，兀自闭上了双眼。
打扰别人的顾瑶：？？？
这人是脑子坏了吧？
肯定是坏了吧？
他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就那几个人怕是根本用不到他万分之一的力气!
顾瑶余光扫了眼逐渊剑身外的万米之下的地面，握着拳头忍了又忍才硬生生忍住把这人给扔下去的冲动。
到时候一入南州范围，她就一脚把这人给踹下去！
这样想着，顾瑶才好受了些，转过身不再去看着一脸惬意的叶听寒。
察觉到顾瑶转过身，叶听寒又悄悄掀起眼皮，看见顾瑶气鼓鼓的背影，轻轻勾唇。
当初第一次看见蹲在树上嘴里叼着草的顾瑶时，叶听寒就想这是哪家弟子，饿成这幅模样。
后来才知道她竟然是那位魔族少主的师妹。
路过那座欢声笑语的小院，叶听寒就坏坏的想，是不是自己的幸福都被这种太过幸福的人给分走了，所以自己才活的那样可怜可悲。
这世界上总有人在替自己幸福着。
所以后来在昆仑宗，哪怕她明明是帮了自己，他却还是想要那样‘问候’她。
结果，她果然是生气了，还跟她身边那只看起来就又傻又好骗的白虎说自己坏话。
当时叶听寒觉得，反正自己以后也不会和她再有交流，不如趁这个时候恶心她一下也好，给她的幸福生活填一点点无伤大雅的堵，也挺好的。
再后来在小院中，看着他们一个宗门的人都那样维护那位少主，他要说不羡慕也是假的。
怎么会不羡慕呢。
可他也知道，这世上有些事总是强求不来的。
例如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便是最捉摸不定的东西。
再后来，见顾瑶与邪修战斗受伤，最怕的不是受伤，不是疼痛，而是怕师兄担心生气。
叶听寒当时觉得有些奇怪，但好像又很合理。
就像别人想杀他，他也会想杀别人。
同理，她的师兄担心她，她也担心她的师兄会因为她受伤而难过自责。
想到这，叶听寒忽然自嘲地轻笑一声，在顾瑶转头看过来前，先一步低下头。
一个从没幸福过的人，竟然还能理解的头头是道。
自己还是挺聪明的。
从南州不远万里回到盛齐国，再从盛齐国辗转到中州，叶听寒没想到，自己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还能看见她。
担心她会被人埋伏，急匆匆跟上去，却又看到她不知从哪儿拉出一堆人。
她一个小姑娘，带这个小娃娃，和一只狐狸，还有一个看起来就呆头呆脑的人，不到一会就把一群彪形大汉打倒在地。
然后一把火烧掉，全尸都不留。
前一秒杀人不眨眼，转眼又贴心地把被自己放到屋顶的猫放回地上。
不知为何，看到顾瑶的那刻，叶听寒是觉得高兴的。
他觉得自己的生活糟糕透顶，而她像个小太阳，到哪儿都开开心心阳光灿烂的，发着光。
她是谛玄仙尊的亲传弟子，有师兄师姐的偏爱，天赋极好，修为也不差。
这样的人，这辈子也不会不幸福的吧。
叶听寒想，要是自己也向她靠近的话……
她能不能把阳光分出一点，照照他。
叶听寒垂头盯着自己的手，有片刻失神。
骨节分明手上有青筋微微凸起，从前那些伤痕总会自动恢复，然后消失不见。
他记得以前有段时间，指缝里总是有着淡淡的红色。
那段时间杀的人，好像太多了，所以指缝中的血色总也消不掉……
叶听寒就这么垂着头，任凭自己的大脑放空，想到哪儿是哪儿，之前此时此刻他应该不用担心从哪儿窜出个人来，喊着要杀了他。
顾瑶看着叶听寒忽然低下头，整个人周围都围绕着一股消沉的气息，眉心一跳。
难道她说了什么很过分的话吗？
也没有吧……
那她态度太凶了？
……好像是，有，那么一丢丢
顾瑶抿了抿嘴，自我反思。
啧，虽然这人说话是有点不过脑子，五迷三道的。
可人家刚刚到底也算帮了自己……
顾瑶这样想着，转头在储物戒指中找了半天，最终掏出两只还飘着香气的烤鸡。
之前给白泽带的，忘了给它了。
顾瑶将一只烤鸡直接塞到叶听寒眼前，“喏，看在你帮忙的份上，白泽的烤鸡分你一只。”
叶听寒看着忽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烤鸡，眨眼：“……”
见叶听寒久久不接住，顾瑶自己先咬了一口自己手中的烤鸡示意没毒，然后才嘟囔着说道：“我可没下毒啊，再说了，你可别以为这是普通的烤鸡，这可是易玄客栈的招牌菜。”
“炭烤灵鸡！”
“香得很!”
听见顾瑶那认真保证好吃且誓旦旦的语气，正在神游的叶听寒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笑得肩膀都在微微颤抖。
怎么会有人夸个烤鸡还夸得那么认真？
顾瑶眼皮一压，狠狠瞪了一眼叶听寒的脑袋：“你不吃就不吃，笑什么笑！”
说着就要收回烤鸡，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被人握住。
手背传来的冰凉的触感让顾瑶一愣，但很快那触感便消失了。
叶听寒拿走烤鸡笑道：“我可没说不吃。”
叶听寒看着手中的烤鸡，眼眸微亮。
你看，他帮了她，就有烤鸡了。
还是碳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