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锋没有催促，他给李明阳留了时间。
这等于是让李明阳告别过去的一切了。
不是任何一个人，在四十多的年纪，还有从头再来的勇气。
尤其是李明阳这种，在外面吆五喝六，尤其是一直在外面混社会还都是当老大的人，真让他回来上班，再给别人打工？
很难，真的很难！
而且，这个打工的收入，还没他之前的高，这就更难了。
“李厂长，你看重的是我摄影技术么？”
李明阳琢磨了半天，久久嘴里冒出这么一句话。
能当上老大的，没有一个傻的。
虽然李星锋没有明说，他也琢磨过来了。
李星锋听了想翻白眼。
不然呢？难道因为你的长头发？
但李星锋不能这么说。
李星锋一只手勾到李明阳的肩膀上，两人勾肩搭背。
边上的虎子，看到锋哥这个动作，就知道锋哥又在忽悠人了。
他一直跟着李星锋做事，太了解锋哥了。
果不其然！
“老李啊，我看重的是你这个人，技术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你这个人，在摄影这一块，你是个天才，你喜欢琢磨，你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
“所以，你不应该埋没在响水巷子里，你应该让更多的人看到你的作品。”
先画一个大饼再说嘛！
别管对方吃不吃，先画起来。
“我更加相信，不管是摄影，还是其他什么的，只要给你一个平台，你都能做到最好，你有那种沉下心，踏实钻研的精神。”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响水巷子，也只有你的两家店开的时间最长，赚的最多吧，？”
“你不要小看自己，无论是摄影，还是开店，你都在自己的圈子里做到了最好，这难道没有说明什么吗？”
“相信自己，来我这里上班，给自己一个体面的身份，给自己女儿在同学面前抬起头的机会？”
但不能光画大饼了，还得给点切实的，能一眼看到的好处。
对吧，身份上的变化。
以前是流氓，现在是一人之下的副厂长？
嗯？
“你好好考虑下吧！虎子送李明阳回去吧！”
此刻，小姑娘李秋念迈着小碎步，哼哼歌从办公楼里出来了。
然后走到李明阳面前，立马收起笑脸，面色冷峻的说道：“我们回家吧，我要回去收拾东西，下周就要开学了。”
李明阳摸了摸自己的鼻头，冲着李星锋讪讪一笑。
“去吧，不管成不成，尽快把户口材料什么的给我，我早点交上去，别耽误孩子上学了。”
李明阳点了点头，然后和自己姑娘一起坐到了后排。
车子缓缓行驶出袜子厂。
李明阳看了眼自己的闺女，满眼的宠爱。
小姑娘察觉到李明阳的目光，把头偏到另一边，目光看向窗外。
“李老哥，考虑下我锋哥的建议，我一个月前，还在街上摆摊，现在钱不比你少了。”
虎子看了眼后视镜，然后说道。
他能感觉出来，李明阳对于厂子的发展有一定的重要性。
一点都不比温荣金和王腾少。
要不然他们弟兄俩遇到了这么多人，也没见李星锋邀请几个。
尤其是，这种一张口就给副厂长的。
至少目前王哥还没许诺副厂长呢！
李明阳也不管虎子看没看到，只是点了点头。
其实，李明阳一直在琢磨李星锋的话。
或许，是啊，他不缺钱了。
嗯？
李星锋为什么知道他还藏有黄金？
算了，跑远了，连他的收藏都知道，黄金算什么。
要不换个活法？
“丫头？”
李秋念自然是听到了，但是没有搭理李明阳。
“爸爸在考虑，你李叔叔邀请爸爸去袜子厂当副厂长？工资只有200，我还在犹豫要不要答应。”
李秋念瞬时间转过头来：“你？副厂长？别开玩笑了？还有人家才21，我问过两个姐姐了，她们都才21！”
“最多是我哥哥姐姐。”
随后，李秋念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表情看着李明阳。
“是真的，我还在犹豫，主要是200块钱的工资，我倒是无所谓，我老了，也花不了多少了，我想给你多留点。”
“得了吧，你赚的那个脏钱我不稀罕，六年级后，你见我找你拿过钱么？”
“明明就是你自己的吃不了进工厂的苦，明明是你自己问题，不要赖给我！”
听到自己姑娘的话，李明阳一阵恍惚。
似乎，姑娘说的对。
她真的在六年级后，再没有朝自己伸手要过钱。
哪怕是没钱了，也不会说。
哪怕是交学费，也不会说。
要不是别人给他说，他都不知道。
所有的一切，姑娘从未主动要求过。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以为，不是自己的女儿以为。
或许，李星锋说的对。
为了姑娘，他也应该换个活法吧！
至少，刚才姑娘的言语里，再次嫌弃了他赚钱的方式。
这都是他从前没有重视的问题。
或许，人家校长没有说错。
姑娘之所以没有好好学习，主要的原因还在自己。
假如他从最开始就正经找个班上，或许姑娘就会是另外一个样子了。
不知道，现在改正还来不来得及了？
“丫头，要不这两天你去奶奶家吧？”
“干什么？”
“我想这两天，把两个店卖了，然后把咱们在西城区的房子也卖了，就在你们学校附近，买个小院子。”
“到时候，你去学校上学，我就去工厂上班！”
“......”
李秋念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自己父亲。
她还是不相信，自己父亲能做出这个决定。
在很小的时候，她就求过父亲了，别再干这些事了。
当时她得到的答复是：“我不靠这个赚钱，咱们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你还小，你不懂的钱的重要性。”
从那以后，她就再没有张嘴要过任何一分钱，也没有要过任何一个东西。
李明阳买给她，她就用，不买，她就不用。
你给钱，我就花，你不给，我也不会要。
她心里清楚，父亲赚的钱，多半都是不干净的。
不对，钱没有干净不干净的，父亲做的事，是不干净的。
“丫头，到时候搬家，又要收拾房子，肯定弄得到处都是灰，你这么爱干净，到时候去奶奶家住三天。”
“爸爸三天后去接你，好不好？”
“找房子，要一天时间，搬家怎么得又要一天，再加上收拾一下，还得花一天才能住人。”
“丫头？”
看到自己姑娘没有回话，只是愣着看自己，李明阳再次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