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界】
周末的文化街人群熙攘。
来来往往有络绎不绝的游客，在忙碌一周之后，难得有空来这里闲情放松。
路边有茶馆，有工艺品制作，还有打磨手镯和玉石的工匠。
当然还有小孩子们喜欢的冰糖葫芦和捏糖人。
有些东西颇具地方特色，但又没法说个清楚。
例如捏糖人，源自北方，可到底是哪方水土哪座城的人搞出来的，实际上很难考究，或者有个明确的说法。
文化交融并进，大融合是好现象。
只不过今日，熙熙攘攘的文化街上，有一个人影略显怪异。
这人身上披着一件黑色长衣，从头到脚都被遮盖在里面。
这衣服从外面看去，像是一件巨大的披风，将他的整颗脑袋裹住后，只露出脸部下巴处极小的一部分。
但仅仅只有这一部分也能清楚看到，在其下巴上，有一根根清晰可见的毛发在支棱着。
显得尤为醒目刺眼。
穿成这副遮蔽模样，倘若放在平常，行走在马路上，会给人一种刚偷完东西准备开溜的小贼感觉。
但在恰逢周末的文化街上，则显得平平庸庸了。
比这身装扮还要显眼的，整条街道上比比皆是。
尽管被披风遮盖住，但也能清楚看到此人的身形消瘦，走起路来，步履蹒跚，好似喝醉了一样摇摇晃晃。
他裹着黑衣，穿梭在人群中，走到一个十字路口时，突然停了下来。
然后低下头，声音颤抖着问：“是这里吗…？”
四周人群在他身旁来来往往，走向不同的方向，却并没有一个停下来。
也不知道他是在问谁。
人群的欢声笑语，和他紧张恐慌的语气明显格格不入。
半天后，他仿佛得到了什么答案，语气变得更为紧张不安：“你们真的要…我会死的…！”
最后四个字，几乎是咬着牙在说。
因为用力过度，额头上的青筋向外爆出。
他一激动，头顶的兜帽滑落半截，露出了耳朵上的一个蓝牙耳机。
原来是在和耳机里的人对话。
“什么？你们竟然威胁我…！我为了你们杀人，我…”
他情绪激动，声音几乎要喊出来。
忽然，不知道耳机里说了什么，他动作停滞一下，整个人脸色骤然苍白，声音哆嗦起来：“你说我没能杀了他…王八蛋…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说完后，又是一次长时间的停顿。
他的脸色开始从白到青再到黑，最后仿佛认命般，咬牙道：“我知道了…这是最后一次…！如果再骗我，我会杀了你们！”
随后，他摘下了蓝牙耳机。
将其扔在地上，用脚后跟狠狠踩碎。
站在十字路口，抬起了头，用阴沉的目光，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有挽着手的姐妹肩上提着大包小包，有说有笑，里面装满了商品，显然这趟购物十分满意。
还有一队队情侣走在路旁，男孩左手拿着花，右手举着炸串小吃，女孩在他右侧，一歪头就能吃到，每吃一口，脸上都露出满足的笑容，用油乎乎的嘴，狠狠亲了一下男朋友的脸。
形形色色的人群，看在眼里，本该是美好的场景。
可藏在黑色衣服下的那张脸，却狰狞到了极点。
凭什么…你们可以，这么开心？
而为什么我付出那么多…却什么也没有得到？
这不公平！
去死！
都去死！
他突然像是受到了某种巨大的刺激，身子剧烈颤抖起来，紧跟着，整个身躯开始膨胀变大。
从体内，噼里啪啦传来骨头碎裂般的声音。
身上宽大的黑色皮衣，被撑到咯吱咯吱作响，仿佛要被撑炸一样。
随后，他猛然掀开身上的衣服，一颗丑陋而到极点的猪头现露出来。
他嘴巴里向外流着口水，双眼血红，像疯了一样，扑向人群，开始疯狂撕咬。
起初，整条热闹非凡的街道上，人们还没意识到情况的危机，也无法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是隐隐听到一个角落处，传来一阵叫声，
那些在街道中央和另一端远处的人群，听到这声音后，还以为是有什么特殊的活动，不仅没有跑，反而嬉笑着朝这边蜂拥而来。
直到在靠近后，看到有人浑身是血惨叫着跌跌撞撞跑出来，用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惊叫着：“跑…跑啊！快跑…吃人了！”
这一刻，整条文化街，陷入了极度的混乱。
咬人者，从一开始只有一名黑衣青年，到后面渐渐变得越来越多。
那些被咬伤的人，无论老少，无论男女，躺在地上不到一分钟，便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身体极速发生变异，眨眼之间，顶着一颗猪脑袋，开始四处攻击。
有些猪头人仍旧用牙去咬，可还有一些，它们以四周任何能当做武器的东西，拿在手中，对着路过的人群袭击。
血腥、逃亡，开始在原本承载着欢声笑语的文化街道上疯狂上演。
...
文化街的十字路口右侧，有一栋历史遗留下来的老洋楼。
现在已被装修成了中式餐厅。
而在二楼紧靠着落地窗的位置，坐着两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
其中一个人，戴着白手套，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碗热腾腾的白米饭，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男人吃饭的时候，不摘手套，拿着筷子，夹起米饭，放在嘴里干嚼，也不用任何配菜。
在他对面的另一个男人见状，放下手里的馒头，诧异道：“你吃米饭，不用配菜吗？”
“嗯，有配菜，反而吃不下去。”
“真奇怪...”
干嚼米饭，多没味道啊...
“你的拉面也没有汤。”
“我不喜欢带汤...”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碗，回应了一句。
抬起头，又看到男人一直盯着楼下，目光便也跟着向下看去。
文化街的十字路口处，满地是血。
人群在疯狂逃窜、厮杀。
而他们两人坐在二楼，隔着玻璃，并不能听到下面的声音。
中餐厅里此刻正放着一首“往事只能回味”。
翻唱的歌手有着慵懒的嗓音，听起来颇有情调。
两个人就这么靠着落地窗，一个吃着不带汤水的拉面，一个吃着不配菜的米饭，耳边听着“往事只能回味”，静静看着楼下的血腥风雨。
“唐读书，是个可怜人啊。”
“嗯。”
“那等这件事结束了，你要不放他走了？”
吃拉面的男人好奇问道。
“不，他必须死。”
“啊...怎么杀？他可是猪头人...不好对付。”
吃米饭的男人闻言，抬起头来，眼中的神情，似乎陷入了某种思考。
紧跟着，他拿起手机，似乎在翻找什么，平静道：“让他去做这种事，是为了死得有价值一些。”
“不过这件事过后，猪头人瘟疫，就会在整个城市里蔓延起来，你说，那个女人会怎么做？”
“那个女人？”
吃拉面的男人闻言愣了一下，似乎没能想起是什么。
但片刻后，他好像又想起来了，诧异道：“你说顾扶摇？”
见对面的人不回话，他便知道自己说对了，皱眉道：“谁知道她会怎么做...话说，你怎么开始在意她了？”
“这可是像条狗一样紧追着我们不肯放的对手，不在意她，又在意谁呢？”
白手套男人笑了笑，仿佛终于在手机里找到了什么，然后，编辑一条短信，快速发了出去。
内容是：顾小姐，我喜欢你，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来文化街，我送你一份礼物。
编辑完之后，他拍了一张楼下血腥的场面，附带图片，一并发送出去。
随后，放下手机，像是做了一件有趣的事，自己笑了笑。
低下头，开始缓慢的一口接着一口，吃起米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