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一个猪头人，霸王龙都没这么猛。
仅仅通过对讲机里的内容，陈不恶实在无法想象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画面。
但当他跟着顾扶摇来到文化街中央，看到眼前的景象后，开始渐渐理解了一切。
一个人。
一个模样怪异到极点的人。
身上穿着一件价值不菲的西装。
头上却缠着一圈章鱼。
应该不是章鱼，只是形似。
那东西呈现肉红色状态，一开始看起来，似乎是从外部将此人的大脑连同眼睛一起完全裹了起来。
但再仔细去看就会发现，并不是这样。
那些从肉球上分离而出的红色触手，实际上是从他脑子内部向外蔓延出来的。
一根根仿佛软体动物，在头颅的四周游走着。
陈不恶看到这生物的第一眼，可以肯定的是，这绝对不是猪头人。
至于队员在对讲机里支支吾吾说了半天也说不清楚“一口一个”是怎么回事，亲眼看过之后，陈不恶便明白了。
这人确实在吃地上那些被打死的猪头人尸体。
但吃法相当特殊。
并不是通过嘴巴。
而是通过肚子。
或者说是，它的胃部。
能够打开，然后再合上。
就好像将胃部掏出来之后，把食物直接塞进胃里，而不经过嘴巴。
所以能够看到这样一副场景：
这怪异来到猪头人尸体身旁，蹲下来，身子略微向前倾斜，然后脑袋上的触手开始生长，像是钩子一样，拽起地上的肢体，慢慢塞进自己的肚子里。
而腹部，会在这一刻，从中间打开一个口子，像是拉链一样，将尸体一点一点吞进去。
有点像是蟒蛇进食的模样。
“还真是一口一个...”
陈不恶怔怔道。
最关键的是，它进食速度的相当慢。
像是一位尊贵而又高雅的人，坐在餐桌前，一点一点的吞咽。
此刻周围已经站满了举着枪的武装人员。
可它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慢慢品尝着属于自己的食物。
在享受美食佳肴。
顾扶摇握紧对讲机，看到这天方夜谭般惊目的场景，神色阴沉，不再犹豫，咬牙道：“开枪！”
话音落下，四周的武装人员得到命令，同时举枪，开始射击。
射击，就意味着枪杀。
因此枪声从一开始的点射，慢慢变成了高速连射。
整个过程持续了将近十几秒，仿佛放鞭炮一样，枪声不断。
空气中逐渐弥漫起刺鼻的火药味。
子弹如同雨点般射向那怪异的生物。
在密密麻麻的弹药击中身体瞬间，它整个人受到冲击，被枪械力量震的四处乱颤，鲜血迸溅。
刚刚吞下一半的猪头人尸体，也在眨眼间，被打成了一块一块的碎尸。
“停！”
十几秒后，顾扶摇握着讲机喊了一声。
枪声立刻停止。
待烟尘渐渐散开，陈不恶望着眼前一幕，缓缓长大了嘴巴。
眼前的生物，浑身上下布满弹孔，血液不断向外喷出。
他站在原地，头顶的触手狰狞扭曲着，在空气中疯狂挥舞，却依旧没有停下来进食。
腹部裂开的口子，仍一点一点，将剩余的半截猪头人身体，蚕食殆尽。
“队长...”
对讲机里，传来队员的深呼吸：“子弹...好像不起作用！”
“我看到了！”
顾扶摇咬死了牙，语气带着愤怒。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猪头人的存在，本身已经超出了【常界】的认知和原理，但非要说的话，尚且能够解释。
可这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完全无法理解。
地球上还没有什么生物，是子弹打不死的。
顾扶摇凝眉看向了陈不恶。
陈不恶心头跟着一沉。
心说你别看我啊...
我也不知道啊...
我都没见过这东西...
顾扶摇盯了他几秒后，忽然道：“你能解决它，对吗？”
“？？？”
解决？
陈不恶脑袋瞬间摇的像是拨浪鼓：“顾长官，别开玩笑了...子弹都打不死。”
顾扶摇用手拍在了它的肩膀上，再次沉声道。
“看看这条街，如果杀不死它，那就会死更多人。”
你根本没听我说话啊...
而且，死那么多人，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难道我非要圣母婊把所有人都救了才行？
如果我有能力还好...问题是我现在冲上去，纯粹是炮灰。
但顾扶摇显然不这么认为，极为严肃道：“最重要的一点，不能让这些王八蛋，认为咱们【常界】好欺负，懂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陈不恶叹了口气。
不过他承认，这句话说得很对。
也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如果和陈不恶讲什么仁义道德，那都是狗屁，老子才不去救。
每天死这么多人，难道都归结于我身上？
但你如果告诉他，你不揍那家伙，那家伙就认为你好欺负。
那陈不恶硬着头皮也会上。
他不是一个圣母的人，但绝对是一个不服输的人。
不能让这些王八蛋认为【常界】好欺负。
妈的...
陈不恶硬着头皮道：“我试试吧，但不确定...”
“我相信你！”
顾扶摇站在原地，一手甩开风衣，一手从内侧兜里掏出一根烟，叼在了嘴里，快速点燃，再沉稳道：“你可是高薪，每个月好几万呢。”
“....”
在这等自己呢？
陈不恶咬紧了后槽牙。
就知道当初答应她合作，没什么好事！
“需要提供什么帮助，尽管说。”
顾扶摇咬着烟头，烟气从鼻子里钻出来。
她抽烟是直接往下咽。
“枪...借我用用。”
“你还用得着枪？”
她张开嘴巴：“病人不是都有能力吗？”
“我的能力和枪有关。”
陈不恶懒得再解释。
能力其实和枪也没关...
主要是...拿着枪，心里踏实...
顾扶摇没再说什么，朝一边打了个响指，一位队员立刻小跑了过来。
“队长。”
队员恭敬站好。
她直接从其手里拿过枪，然后递给陈不恶：“m4A1够不够？要不要再配两颗手榴弹？”
顾扶摇说这话是真心的。
只不过这会怎么看，都有种讽刺的感觉。
“手枪就够了...”
陈不恶拿起她的手枪，绷着脸向前走去。
毕竟刚才射击围剿都没什么用...
这会拿什么，其实都无所谓了
这种生物，他也是第一次遇见。
在【病界】哪怕是已经见识过赛博生灵，也没见过这种东西。
如果老宁在就好了...
他或多或少会知道些什么...
可惜那猥琐老男人又不在。
陈不恶慢悠悠，走向了街道中央。
“全体待命，听我口令，随时掩护陈先生。”
望着他的背影，顾扶摇在对讲机里下令。
所有武装人员，听到命令猴，同时端起武器瞄准，红外线的辐射点齐聚，全部落在那生物身上。
这一刻，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陈不恶孤身一人，往前走去。
一步，两步，二十米，十米。
越来越近。
那生物仍旧低头，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或者说，注意到了，也不在乎。
蠕动着腹部，前倾上半身在享受进食。
猪头人碎裂的身体，拖着血腥的器官，被一点一点蚕食殆尽。
握紧枪，陈不恶停在了距离对方七八米的位置，面色相当凝重。
对方还在吃…
根本没有理会自己的打算。
他在原地站了几秒，于是，做了第一个准备。
举起手，开了一枪。
实际上，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只是觉得需要打个招呼。
但对待这种生物，你总不能过去拍一下它肩膀，乐呵呵道：“哟，吃着呢哥们？”
那它很可能会回头就把自己给吃了。
枪声响起的瞬间，在场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手指不自觉放在了扳机上。
顾扶摇也紧紧咬住了牙。
“砰！”
子弹打在对方的腿部，激起大量的血肉。
然而…
它还在吃…
丝毫不受影响。
吃完这个之后，又开始去吃下一个。
陈不恶手不争气的抖了一下。
给点面子行不行？
这么多人看着呢…
他咬住牙，一枪不行，就再来两枪！
但不是打对方，而是射击地上的猪头人尸体。
当怪异生物刚缓慢移动到下一具尸体旁时，陈不恶毫不犹豫，“怦怦”朝尸体开了两枪。
鲜血迸溅而出。
它身子顿了一下，刚要张开肚子吃，陈不恶便又开枪。
打在了它面前。
这玩意吃哪，他就打哪。
挑衅，纯粹的挑衅！
就算是跨物种，也能体会到的那种挑衅！
终于，那生物缓缓转身，看向了对手所在的位置。
然后，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文化街道的黑暗中，戴着白手套的男人躲藏在角落里，兴奋的看着眼前一切。
喉咙里不断发出刺耳的嘟囔声。
“就是他…神啊…把他杀了…他的存在是对您最大的不敬…”
他期待着陈不恶被撕碎的画面。
毕竟多次未能得手。
而此刻，最为敬仰的“神”，在和陈不恶对峙。
距离仅仅不到十米。
只要“神”肯出手...
这一刻，陈不恶同样也紧张到了极点。
从理论上来说，“预判线”在【常界】已经能够看到。
那变成猪头人的能力应该也可以使用。
除此之外，身为【灵者】也可以，虽然自己现在并没什么灵者的本事…
不知道玩石子算不算？
但就算是...也不能用。
总不能拿两颗石子，走过去说。
“来，兄弟，猜一下在哪个手，猜对了奖励你吃一顿，猜错了就要打屁屁哦！”
陈不恶觉得除非自己脑子有病才会这么做...
望着面向自己一动不动的怪异生物，他深呼吸，举起了枪。
扣下扳机。
然而，就在这时，那模样可怕的生物，突然，朝他所在的方向，缓缓跪了下来。
紧跟着，口中声音嘶哑、发出了一个清晰的咬字。
“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