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蒙蒙压抑的天空,分不清昼夜,黄沙中,篝火燃烧着,噼里啪啦炸响。
一众年轻天才喝得横七竖八,躺在漠中,身体渐渐被风沙掩埋。
萧索倏然坐起,酒意瞬醒,目光看向不远处,一道身穿着黑袍的身影,正骑着一头神驹,在慢悠悠地临近。
“谁?!”
独孤狂第二个苏醒,大喝一声。
“怎么了?”
一众年轻人皆很警觉,哪怕是酒醉了,睡下了,也在瞬间爬起身来,将酒意散尽。
“一个老朽之人罢了。”黑袍人开口,声音沙哑,黑袍下露出一张带着浓浓倦意的脸,饱经岁月沧桑,尽是褶皱,一双眼睛几乎漆黑,没有眼白,很诡异。
“你想要做什么?”暴千剑眸子冷冽,黑白双剑拔出。
“我听闻,不死魔体出世,在一处秘境之中,欲去凑热闹,谁曾想,迷失在了荒漠里,众位小友,能为否我指个方向,感激。”马背上的老人道。
“老人家,你如此强大的实力,会迷失在此地?理由未免太牵强了些!”狐仙儿道。
“呵呵,人老了,不知今夕是何年,不知前方是西东,只能靠着本能在走,没想到迷失了,竟遇到了一群小家伙。”老人沙哑的笑了一声。
“老人家,你要去的地方,也许在那个方向。”骆风手指点向一处,他能隐隐感知到,那个方向有战波通过大地律动而来,似乎爆发了惊世之战。
老人骑着马,道:“小友,那里我去过了,死了很多人,可是没有找到不死魔体,只有一块血肉,引起了大战,很惨烈。”
说话间,他竟从腰间行囊中,拿出一块血淋淋的肉,有拇指大小,散发着浓郁的生息。
萧索认出,那是他的,交给了八位老人,由晖光教会的人布局,吸引,试图解决大地深处蛰伏的老怪物。
所有人都谨慎了起来,心中惊悚。
能在无数强者手中抢夺到一块不死血肉,这骑马的老人究竟有多强横?
而且,看样子,他是根据这块肉,找来了此地,其手段简直骇人!
“那我就不知道了,老人家,从那边直走可以走出荒漠,你走反了。”骆风很实诚,又指了一个方向,是老人的来时之路。
“看来,小友是要欺瞒老朽了?”老人胯下的马速度略快了几分,离得更近了。
“老不死的,你再接近,别怪我等不客气了!”独孤狂冷斥道。
一众年轻人皆神色凝重,严阵以待,他们想逃,可是,这种情况,逃走只会被逐个击破,甚至迷失在荒漠中。
“诸位小友,别害怕,老朽只是想你们指一个方向,或者,指出一个人,并不想对你们动手。”老人沙哑的笑道。
“他果然猜到了!”
一群人皆心悸,这个老人太过不凡,以血肉为引,找到了真正的不死魔体所在,冲萧索来了。
萧索蹙眉,他的血肉被欺天真经笼罩,并且斩断了与肉身的联系,竟然还是被这里的老怪物找到,其手段太过可怕了。
“我就是!”他站了出来,走到众人身前,道:“老鬼,你找到我了,然后呢?”
“你就是不死魔体?”老人纯黑的眸子多了几分精光。
“不太像啊?”他低语,有些疑惑。
萧索没有说什么,身形变幻,发丝根根由黑转红,一双黑金二色的眸子充斥着妖异,在扩张,变大。
“你找到我了,然后呢!”萧索还是那句话!
老者胯下的老马停顿了下来,没有再往前走了。
同时,老者脸上露出迟疑之色,像在怀疑真伪,又在忌惮着什么。
“有点儿像了,不过,理应不是,你也是一个幌子,想必真正的不死魔体并不在这里。”老人道,他似乎被坑怕了,在怀疑,认为这里是陷阱。
“我问你然后呢,你要怎么做?”萧索冷声道,手中的湮灭之刃蓄势待发。
众人侧目,不由佩服,这就是不死魔体的胆气,面对如此可怕的老怪物,依旧敢出言威胁,仿佛一句话说不好,就要动手。
老人沉默,在思考着,好一会儿后道:“好吧,打扰诸位小友了,老朽再去别处看看。”
说罢,他拐了方向,慢慢悠悠地走了,人马身影渐行渐远。
“索皇,怎么办,想必,那老人是第一个,但不会是最后一个。”骆风道,一脸的担忧。
“一群惊弓之鸟,我们只要不表现出急乱,就不必过于担忧。”萧索道,忽悠与威慑,是他最为擅长的手段了。
骑马老人这样的高手,肯定已经踩过许多坑了,很谨慎,越是谨慎,越是不敢对自己出手。
众人看向他,皆神色古怪,萧索用这一招不知骗过了多少人,偏偏百试百灵,毕竟,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少底牌在身上。
“你们接着睡吧,我再喝点。”萧索道,提起酒坛子坐在篝火旁独饮。
众人哪里还睡得着,一个个神经都绷紧了,生怕下一个老怪物突然造访。
“看样子,接下来的路不太平了。”暴千剑露出忧患之色,他走到萧索边上坐了下去,道:“若是真有老怪物出手,不要顾忌我们,你自逃命!”
“说得好像我与你们很熟一样。”萧索灌了一口酒。
“你这个人,总是口不对心。”暴千剑笑着摇了摇头。
他是知道萧索为人的,如果不是为了不死之城的百姓,他何至于来此?
只不过世人将萧索魔化了,让人们都觉得,他是一个魔头,祸胎。
只有少数人明白,这是一个拥有赤子心性的可怜少年,在罪与火中艰难前行。
“其实说起来,咱们还是本家呢,我的祖上的祖上不知多少代,曾是一位不死魔体。”暴千剑道。
“那你是不是应该叫我一声太太太太太爷爷。”萧索说道。
“我拿你当朋友,你却要当我太爷,过分了。”暴千剑瞪眼,抢过酒坛子,灌了几大口。
萧索沉默,道:“我们不是朋友。”
他并不想与这些人扯上关系,未来洪水滔滔,他的朋友,都将背负着大因果,很可能因他而死。
他并不希望有朋友,只会害了他们。
“我知道你在忌惮什么,难道,我都不够资格吗?”暴千剑道。
“有些事情,没有必要强调。”萧索抢过酒坛子,喝了一口。
“哈哈,果然还是不够资格!”暴千剑大笑。
“什么够不够资格?他们在聊什么?”骆风一头雾水。
“你还是不要与索皇走得太近。”皎夜凌天对他笑了笑。
“什么跟什么嘛,就会打哑谜。”骆风咕哝。
独孤狂也走过来,道:“萧索,你觉得你背负的因果太大,没人扛得住,我想试试!”
“你依旧那么狂,追上来再说吧。”萧索道。
他如今凝魔第七境,独孤狂才凝魔第五境,已经远远拉开了。
“你别得意,我很快会赶上来的。”独孤狂抢过酒坛子大口喝着,直接把一坛子酒都给灌空了。
“小心步子迈得太大,扯着裆!”萧索嘲笑。
“哈哈哈!”独孤狂大笑起来,道:“你的提醒是多余的,我每一步都走得很扎实,不会为了目的盲目向前,倒是你,可别停滞不前,或夭折在此地,不然未来的岁月,无敌的我会很孤独的。”
“你是真的自信!”暴千剑对他竖了个大拇指。
“你们男人都只会口上说说吗,真没意思!”火媚儿朝这里看了一眼,脸上满是不屑。
“你个边缘人物,哪有资格插嘴!”独孤狂斥道。
“咯咯,我成了边缘人物,独孤狂,你是找打是吧?”火媚儿站起身来。
“我才成了边缘人物吧?”万足弓皱眉。
“要不打一场,看看你们谁才是边缘人物?”皎夜凌天拱火。
“都别争了,我们才是边缘人物!”万足霆道。
一众百岁内天骄皆木然一笑,确实,有些时候不得不承认,他们比不过这些比他们小数十岁的魔子级后辈。
“我也不是边缘人物,谁敢与我一战!”洛云霄可不乐意了,他很年轻,比独孤狂等人年长不了几岁。
一时间,几位年轻天骄针尖对麦芒,一副要火拼的架势。
皎夜凌天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个大鼓,和一张赌桌,当起了主持人,道:“来来来,我来擂鼓,边缘人物之战,要开始了,没有添头怎么行,该下注的下注啦!”
“我压独孤狂!”
“我压火媚儿!”
一群边缘人物开始下注了。
随着鼓声一响,几位魔子级人物顿时冲上了天穹,乱战成了一团。
萧索醉意朦胧,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从他身上移开,一个人钻进骆风给他搭的帐篷,躺在床上睡了起来。
迷迷糊糊间,他又倏然坐起身来,看着掀开帐篷的女人。
“狐仙儿,你不观战,来这里做什么?”萧索带着戒备。
狐仙儿表情犹豫着,慢慢放下篷布,道:“萧索,我,我有话要对你说。”
“讲。”萧索道。
“其实……其实……其实我给你的那部功法,有问题。”狐仙儿支支吾吾,最后鼓足了勇气,将话说出。
萧索一怔,沉默了片刻,道:“那你又为何告诉我?”
“我相信,你不是那灭世的魔头,不想看你死去。”狐仙儿低声道。
“看来你族预言到了什么。”萧索心中微沉。
“我看见了一角未来,你,一个人,站在天穹之上,斩出万道魔焰,苍生皆在火焰中哭泣,化为了尘埃,世界崩塌,一切都不复存在!”狐仙儿道,眼角有泪滴划过。
“我想要阻止你,但是,我怕我错了,我怕因为我的干预,而造成了未来的局面。”她抽泣着,很肯定道:“我不相信你是那样的人,会作出那样的事,一定是有什么原因造就,或许,会因为我给你带来了仇恨的种子,生根发芽,我不确信,我不敢赌,只能向你坦白。”
萧索沉默听着,心中波澜万千,难道,自己真会做出那样的事吗?
他想了想,道:“未来非是定数,你看到的,或许都不是真的,没有人能预见真正的未来!”
“我也知道是这样,可是我很不安,很害怕,为此,我付出了行动,我想杀了你,绝了后患,可是我错了,你超乎了想象,深不可测,或许,那部逆死长生功杀不死你,反而会让你发生很可怕的变化。”狐仙儿道。
萧索从空间腰囊中摸了摸,将那本铜铁浇筑的逆世长生功取了出来,道:“一本破功法罢了,只会成全我,你想得太多。”
他深知逆死长生功的诡异与玄妙,不参悟透彻,绝不会修炼,狐仙儿的小伎俩其实不算什么。
“我知道,可是我怕,也许不是逆世长生功,而是此番黑暗蛮荒之行,你可能会遭遇到此生最可怕的变故,失去了自我,成为真正的祸。”狐仙儿低声道。
萧索眉头紧拧,这样的言语,令他感到心头狂跳。
难道真的会发生可怕的变故?
“答应我,不要忘了你自己好吗,你的存在,牵扯太深,太过骇人,倘若有因果线,很可能不止浮屠大域,甚至贯穿了诸天!”狐仙儿低声道,娇躯颤抖着,在恐惧着。
萧索思考着,沉声道:“我明白了,我不会忘记自己,就算未来真的发生了,我也会扭转一切!”
这是他的承诺,一个可以令狐仙儿心安,自己却要背负着一切的承诺。
狐仙儿果然不再哭泣了,她盯着萧索的眸子,看到的是深邃而诡异的光,不禁失神。
“谢谢你。”
她跪了下来,接着,缓缓褪去身上的衣物,一寸寸雪白的肌肤闪烁着晶莹的光泽,缓缓裸露。
“你这是做什么?”萧索皱眉。
狐仙儿美眸含雾,红着脸,低声道:“我想,我成为不了你的朋友,只能……成为你的女人。”
“穿起来。”萧索道,忍着本能,不去看那副雪白娇躯。
“你不想要我吗?”狐仙儿柔声道,站起来走近。
萧索眼中几乎要喷火了,倏地闭上,道:“我不缺女人,缺朋友!”
狐仙儿一怔,眼中顿时泪花花的,开心的笑了起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祸是你,福是你,魔王是你,英雄是你,你若长存,定不负诸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