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儿却摇摇头：“谢谢夫人，我不喝了，我也该去追小姐了，她肯定已经遇到了老爷和姨娘，我也不能落后。”
万柔突然疯狂要刺杀太子，姜婉猜测，她母亲和万老爷极有可能被太子所害。
现在她听到明儿亲口说出来，还是有种悲凉感。
与虎谋皮，风险极高，何况还是太子这种可能荣登大宝的储君，在他眼里，不帮他的都是敌人。
哪怕是他的父皇。
本来姜婉不该问的，她还是问了出来：“万老爷是什么时候出事的？万老爷不是很配合的给了他银子吗？”
明儿想起这个眼睛就红了，想起主子惨死，眼泪不停地往下掉：“三天前！三天前！要不是冯良娣告诉小姐，我们还被太子蒙在鼓里！”
想起主子遭受的一切，明儿恨不得生啖其肉：“什么贤明温和！小姐是太子的良娣！他堂堂一个太子，居然叫自己侍卫们强暴自己的女人！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人！他根本不配当人！他是小姐的丈夫啊！老爷想要小姐怀孕，是怀上皇家的血脉，不是他身边侍卫的！”
身后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 姜婉余光看到陆夫人站起身来，眉头紧紧夹住，满脸震惊。
明儿情绪激动，胸膛起伏不定，带动琵琶骨上的铁链颤动，剧痛顿时传遍全身。
她望着姜婉：“你能不能看在小姐救过顾公子的份上，帮她报仇，这种人怎么能登基当太子！谁当皇帝太子都不能当！
他这种心狠手辣，言而无信的人，等他登基，太子肯定第一个清算顾家，清算你！与其这样，少夫人不如扶持晋王当皇帝！”
陆忠走过来：“时间到了，你们该走了。”
姜婉点头，扶着发抖的陆夫人走出牢房。
刚走了几步，身后传来铁链的响动，从激烈到逐渐平缓，不过弹指间，彻底归于平静。
陆夫人跟着姜婉，面色铁青的走出天牢。
天空漫天繁星，不见明月，门口的灯笼在夏季的夜风中摇晃，带出扭动的光影，仿佛无数冤屈的恶鬼再次徘徊不定。
“陆夫人，我送您回家，陆将军估计得晚点才能办完事。”姜婉带着陆夫人往自家马车走去。
没两步，陆夫人停下来：“不行！我得进宫一趟！”
她推开姜婉的手：“我以为他只是要钱，没想到他还做了这种事！”
“可是陛下既然单独说服了陆将军，您去也没有办法让陛下改变主意的。何况，皇后娘娘召婆婆入宫，也有安抚警告的意思。”
顿了顿，姜婉意有所指的道，“我们不能硬来。”
夜风吹起两人的鬓发和裙角，陆夫人望着姜婉的眼看，忍不住感慨：“你怎么就嫁成了谢氏的儿媳妇，要是是我儿媳妇多好。”
“公主也会是好儿媳，再说了，您不是还有静姐姐吗？”姜婉再次扶着陆夫人的手，扶着她上了马车，送她回家。
回家后，时间还早，姜婉便先去沐浴了一番，一边看医书一边等着顾淮回家。
直到她吃完夜宵，都子时四刻，顾淮还是没有回来。
姜婉察觉不对，唤来霜雁：“替我梳妆更衣，进宫！”
半个时辰后，姜婉被拦在皇宫门口，侍卫不让她进。
“顾少夫人。”
身后传来萧二娘的声音，她骑着马过来，停在姜婉身边，翻身想到，望着拦着姜婉的侍卫，从袖子里拿出萧贵妃的腰牌：“贵妃娘娘召见！”
“是！”侍卫不得已，只能侧身让路。
萧二娘笑着问姜婉：“你也是来见贵妃娘娘的吗？”
姜婉微笑：“是。”
“你不是——”皇后的人正要开口，被身后的侍卫队长抢先，“萧侧妃，顾少夫人，请。”
跟着萧二娘进宫，姜婉想了下：“你怎么这个时候进宫？”
萧二娘回头看了眼，发现距离皇宫门口已经走远，这才压低声音道：“西北出事了，目前还不知道是谁出事。”
姜婉没有回话，只是下意识的想起了永平。
按理说，永平如果在回京的路上，应该会写信给她的，到现在，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两人两道勤政殿，等候她们的是赵总管，他看见萧二娘面色一喜，瞧见姜婉笑容立刻凝固在脸上。
“顾少夫人，您这个时候不该来的。”
姜婉犹豫了下，还是问道：“是永平公主出了什么事吗？”
赵总管微惊：“顾少夫人既然知道，这会儿陛下正生气着，要派人去西北，晋王主动请缨被拒绝，陛下派了杜将军去。”
“皇后不同意，说这么重要的时，只让杜将军去不合适，她推荐了秦王世子跟着一块去。”
赵总管是是看着皇帝长大的，能稍微揣摩出皇帝的想法，这会儿皇帝怪罪在楚神医头上，姜婉是她徒弟，只怕会波及到姜婉。
萧二娘听出其中的意思来：“陛下为什么不想见三娘？不会是因为楚神医吧？呵！永平公主此去西北，负责保护她的可是陆鸣，他怎么不敢怪陆鸣？
是因为陆将军是陛下如今最大的后盾吗？所以不敢责怪她？公主在回京的路上失踪，哪怕是三娘推荐公主去西北的，也怪不到她头上吧？”
听到她这么大逆不道的话，赵总管赶紧跨出门槛，压低声音求饶：“我的好姑奶奶，你可别站在勤政殿大门口说了，为难我们这些做奴婢的。”
姜婉抬头望着灯火通明的大殿，冷静跨过门槛：“不叫大总管为难，这件事也该我负责。”
“哎！三娘，你等等我呀。”萧二娘赶紧追上去，“我就是说说，早知道我就不带你来了。”
“诶。”赵总管一甩拂尘，赶紧追上去。
来到大殿里，姜婉很意外，秦王妃居然也在这里，皇后的脸色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特别瞩目，叫人很难不注意到。
姜婉和萧二娘给在场众人行礼完，秦王妃方走过来，扶着她的手道：“说起来，你和我家崇儿也是自幼相识，他去我虽不放心，可若是三娘要去，我相信，崇儿此行定能顺顺利利。”
“王妃娘娘的意思是……”姜婉没想到，秦王妃居然想支走自己，不知道她是想牵制顾家，还是担心杜家对李崇动手，她才叫自己跟去。
顾淮走过来，萧二娘赶紧后退让开，他神色认真道：“秦王妃，西北如今事态不定，她一介女子，如何能帮到世子，她去不如我去，您看如何？”
秦王妃露出为难的神色：“我不是为难三娘，只是……”
皇帝终于开口：“既然如此，晏清和崇儿一块去。”
话一说完，皇后的脸色瞬间更加难看。
秦王妃面上担忧，心里却在冷笑，谢恩完，抬头看向龙椅旁边端坐的皇后，目光森森：这个位置，本来应该是自己坐的。
察觉到秦王妃的敌意，皇后顿时如坐针毡，心里很后悔推兄长去西北，怀疑自己中计了。
事情既然办完，姜婉和萧二娘还是去寝殿里看望了萧贵妃。
她靠在引枕上，吃着点心，翻看着书，听到姜婉和萧二娘给她行礼，头也不抬的道：“楚楚给我送了消息，已经有永平的踪迹，金戈已经和她汇合。”
“太好了。”萧二娘长长舒了口气。
姜婉没有回话，她记得顾淮说过，匈奴大败后，转变了策略，安插了许多卧底奸细进入大楚。
这次永平失踪，肯定和他们有关系。陆鸣既然们已经和公主汇合，却没有明面上的消息传出来，只能说比永平失踪更重要的事。
萧贵妃抬眼看过来， 语气沉沉的道：“好什么好，永平在大楚境内失踪，不觉得讽刺吗？堪比皇宫里出现刺客了。”
“陛下知道吗？”姜婉想起刚才在大殿里的安排，秦王妃好像知道什么。
“最后是顾晏清主动请缨吗？”萧贵妃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
“是，皇后不想让晋王去西北，推荐了他兄长和秦王世子去，秦王妃顺水推舟，想叫三娘跟上，顾晏清那会舍得让三娘冒险，自己主动代替三娘一块去西北找公主。”萧二娘一边走到床前，一边解释道。
萧贵妃似笑非笑的望着姜婉，意味深长的道：“顾晏清可不是担心三娘冒险，而是有个人已经在西北，他可不放心让三娘去与那个人共同处事。”
姜婉眉心微蹙，萧贵妃指的人是……
萧二娘恍然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姑侄两人相视一笑，姜婉脑海里闪过谢谦的脸，很是无奈道：“贵妃娘娘，二娘，你们别打趣我了，我和谢大人并无私情。”
“是吗？”萧二娘眯眼笑道，“我去晋王府的时间不长，每次去见晋王表哥时，三次有两次提到顾家，一次提到姜三太太和姜五郎，不会凑巧吧。”
萧贵妃目光悠远的望着姜婉的眼睛，她知道的事情，远比二娘知道的多得多。
她问过谢谦，这么做会不会后悔？
谢谦说，百姓和姜婉， 总要辜负一个，既然姜婉已经嫁得良人，他能做的，就是尽量暗中帮顾淮得到姜婉的心。
想起自己半生被困在宫中，也曾有问过她，要不要出宫？
只要她开口，无论如何都会带她出宫。
想起儿女，想起萧家，萧贵妃自嘲的笑笑，闭上眼睛背过身去：“我乏了，你们回去吧。”
萧二娘不知道姑姑为什么情绪突然低落，却也不敢问太多，起身告辞，和姜婉一块出门。
她们刚出来，碰到皇帝和晋王过来。
晋王见萧二娘说话间的声音极轻，忙问：“母妃睡下了？”
“睡下了。”萧二娘点头。
“父皇。”晋王停下转身，恳请道，“母妃需要静养，如今宫里已经太平，不如请父皇让母妃回她的宫里去吧？”
皇帝望着他问：“你是责怪朕？”
“儿臣不敢。”晋王头更低了，他能责怪吗？
姜婉见状，忙告辞撤退，萧二娘也跟着她一块离开。
东方的天际，启明星十分耀眼。
两人走在冗长的宫道上，姜婉突然道：“二娘，你将来会离开晋王府吗？”
“当然会，我又不喜欢京城，如果不是宫里那个讨厌的老太婆，我和三妹才不会进嫁给表哥当侧妃呢！”萧二娘回答得理所当然。
“你们是侧妃，而且按照皇家的规矩来说，晋王妃可以被休被和离，离开晋王府，你们却没有这个机会。”姜婉侧目看着她。
萧二娘笑着迎上她的目光：“上官不是在黄家长住了吗？怎么？不想给顾三郎做妾了？是遇到喜欢的人了？还是黄家要做什么大事，担心连累顾家？”
姜婉想起二嫂，想起宋六娘，摇摇头：“不是文君姐姐，是宋六娘，我想放她回宋家，毕竟宋尚书是皇帝的人，她回家后还能再嫁。”
听完她的想法，萧二娘停下来，忍不住轻笑了声：“姜三娘，我怎么发现你越来越心慈手软了？这不像你啊！
宋六娘是替谁做事，你不知道吗？她差点害死你，害死整个顾家？你居然想放她回家？ ”
不等姜婉回话，萧二娘又道：“还有，我知道你为什么心软，只是你还不明白吗？有些人是救不了的，她自己选择堕落，自己背刺宋家，要给别人当狗的！
宋夫人说实话，从不苛待庶女，请进府的女先生授课，嫡女庶女都是一起上课的。宋五娘对她也不差，是天天扮出一副可怜的模样，心思不在课业上。
她整天和宋五娘比这比那，结果什么都比不过。最可笑的是，她居然和岳十郎那种癞蛤蟆搅和到一块去！
你想送宋六娘回宋家，是好心。可是，以她的性子，只怕会认为你在报复她！
宋六娘这种心眼小还要强的人，别看她能背叛生养她的宋家投靠太后，那是因为她认为宋家逼得她走投无路，投靠太后是迫不得已的选择。
再说了，她心里觉得，听她嫡母的话，还不如听太后的话，毕竟太后母仪天下，整个大楚最尊贵的女人，怎么能算背叛宋家呢？
宋家的姑娘鲜少嫁给京城勋贵，宋五娘有宋夫人撑腰，可以不急，她作为庶女，疑心病又重，不可能不急。
你是好心，她只觉得是恶意，说不定觉得你心狠手辣，不杀人只诛心。她回宋家，谁回待见她？太后会怎么想？宋尚书在朝廷里也要遭人笑话。
三娘，她和五娘不一样，人已经养歪了，不识好人心，你救不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