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魅没什么好怕的。
数量也不算多。
生前是人，死后也当然还存着几分人形。
只是有些惨，许多鬼魅的头部像是被什么撞击后聚成了一团。
大腿以下是半透明丝状。
一直延伸到盐永城的方向。
“是路煞呢。”夏轻舟仰起头，“道友要是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人死后的魂魄被拘在弥留之地，便会日日增生怨恨，从而幻化成路煞。
一般出现在战场中，很少大规模的出现在一座小城周围。
云辞分了道眼神给他：“比试都分输赢。你不要彩头吗？”
“要是我赢了，道友是需要说三次‘技不如人’就行。”夏轻舟将半干的衣袍抚平，“做人留一线嘛，本来我和师兄他们来这，就是为了名扬天下的。”
刚刚交手时夏轻舟将她的剑打了回来，能力可见一斑。
古怪的地方出现了个不知阵营的陌生少年，云辞还是觉得没办法轻易相信他先前说的话。
不过既然说到了比试......
哪来的小孩子竟然想踩着她的头来扬名？
云辞执诀，雪中盏飞出她的手心，疾射而出，带着纯粹的剑气将面前的鬼魅一剑斩杀。
湛蓝色的灵火将它们身体灼烧殆尽，一旁的少年这才回过神来。
看着一个鬼魅都没剩下，急得跳脚：“你这女修好不讲道理，竟然搞偷袭！”
雪中盏并没有回鞘，反而悬浮在少年眼前，剑身微微颤动，四散的冷气几乎要在他的鼻尖凝出团霜来。
“我的剑脾气不太好。”云辞道，丝毫没有先下手的愧疚，“再给你个机会，好好说话。”
“诶诶诶，我错了我错了。”少年举起手，话锋一转，问道，“我都把自己来头说的这么清楚了，你也该让我知道我败给了谁吧？”
还没等云辞开口，他嘀咕道：“可别是天骄榜上没有排名的，不然输了我要被师兄们笑死。”
天骄榜只会标明排名里的修士名号和宗门。
所配的剑、所行的心法、灵根，对于没碰过面的人来说这些都是未知的。
当然修真界也有通过买卖消息赚取灵石的职业，不过那群人一般只会透露出不痛不痒的情报。
想知道弱点，那是另外的价格。
“你守了这么多年的天骄榜，”云辞点了点腰间的玉简，“就没想着瞧瞧修真界发的消息？”
“玉清山隔世了那么久，哪能天天观赏你们吹的牛。”夏轻舟顺着她的动作瞧见了腰间那块弟子牌。
玉牌金字，恰好是写着玄天宗的那一面。
“化神境、玄天宗......嘶。”夏轻舟好似想到了什么，倒吸一口凉气，“我不会真这么倒霉吧？被海兽击飞，名扬天下第一步还遇到了化神榜第一？”
倒霉透顶的夏轻舟肉眼可见的眉眼全都耷拉了下去：“你是云辞啊？”
知晓了云辞身份，夏轻舟抬手，将面前横着的剑拨开。
“我知道你，上了元婴榜没多久就冲上了化神榜。”他不带任何意味的上下扫了云辞一眼，目光落在她脸上，“可是你怎么能这么年轻呢！才比我大三岁！”
小三岁，那就是和明溪他们年纪差不多。
云辞目光也落在他的头顶，嗯，虽然年纪差不多，但是身高好像还差点意思。
她的几个师弟身量都已经蹿到比她还高半个头了。
夏轻舟急道：“我这是小时候不懂事，吃了口海兽肉，等我排完妖毒，我就会长高的！”
云辞：“嗯。”
没什么表情，却因为身高差导致云辞看夏轻舟的时候自带了居高临下的意味。
让只到云辞脖肩的夏轻舟感受到了极大的侮辱，踩在水滩的石头上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辞：“。”你加油。
随后又想到了什么，问道：“海兽也可以吃？”
夏轻舟：“......”啊，你果然还是在意我身高是不是！
“当然不能。这不是年轻不懂事，跳进沧海里抱着海兽生啃了口，想尝尝味。”
“......尝出来了吗？”
“一股海味，齁咸。”
云辞抿了抿唇，压着唇角将剑送回剑鞘里：“你的那群师兄，没有联系你吗？”
“没呢，也不知道是不是摔死了。”在云辞一脸‘你们到底是不是亲师兄弟’的表情里，夏轻舟笑道，“玉清山的功法和你们这边的不太一样。身体坚硬着呢。”
这话没毛病。
虽然刚才被用剑指着面门，但若是他真的想，云辞也确实没有一招制敌的把握。
没有直接说出名字，只露出宗门让夏轻舟去猜，是为了证实他是不是真的对天骄榜很清楚。
“嗐，那海兽都能一巴掌把我扇到这里，师兄们说不定直接到了昆仑山的地盘也说不定。不过这城里还有好多冤魂，你还没答应我刚才的比试呢。”
“能产生路煞，就说明这里面有东西，你确定要进去？”云辞问道。
“就是因为这里不对劲，我才会想进去啊。”夏轻舟用灵力烘干了自己衣服，“本来打算等我哪位师兄来。这不是见着你了嘛，你又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出现在这，要一起进去吗？”
“可我和你不熟。”
“嘶。”夏轻舟轻啧道，“你怎么警惕心这么重！那你说说，我害你有什么好处？”
云辞笑：“那我信你，又有什么好处？”
被自己话中的逻辑堵住了嘴，夏轻舟彻底没了脾气：“你这人，咱俩是要耗在这里了是吧？”
耗在城外并没有什么好处。
之所以说这些只是因为云辞不信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罢了。
盐永城是一定要进的，只不过不是现在。
她缓缓迈着步子，察觉到少年落后几步一直跟着，于是问道：“你醒了多久了？”
“也就半日。”夏轻舟回道，“这半日，先是用来修复自己摔断的骨头，再跟你说了半晌的话。还没来得及看附近有没有我师兄的残肢呢。”
这小子，好像格外期待自己师兄摔断一两个手脚。
还没等云辞问出口，他似乎知道自己这话有问题，笑着解释道：“我跟我那群师兄关系就这样。”
“岛上就玉清山一个门派。又没什么凡人居住，平日只能和自家兄弟打打架。今日他们丢我入沧海，明日我送他们一头活蹦乱跳的海兽进被窝。”
如此相爱相杀，在孤岛上寻出些乐子，才不会无聊。
云辞点点头，终于知道为什么先前夏轻舟会说自己抱着海兽生啃了，原来是被师兄们丢进了海里。
说到这，话题自然而然的就转到了玉清山这个门派上。
夏轻舟快步上前，和云辞并肩走着，神秘兮兮的说：“你知道天骄榜是怎么来的吗？”
云辞想了想：“不是开天辟地就立在天地间的吗？”
天骄榜是圆是扁、是柱子或是石头，云辞都没见过，只通过玉简看了几次榜单排名。
“不是呢。”夏轻舟低声道，“我听师兄说过，天骄榜一开始并不是长这样的。”他用手比划了一下，“现在天骄榜不是根撑天的柱子吗，但以前它是一张卷轴。”
“卷轴？”
“嗯。”夏轻舟托着下巴，“见过卷轴的前辈要么羽化了，要么在闭死关，我这还是听我那位师叔祖喝醉后说的。”
云辞顿住脚步，问道：“什么样的卷轴？”
“听说当时霞光满天，有一位仙人在云中露了身形，往地上丢了个金灿灿的卷轴。当时上面只分别写了每个境界的第一人。”
“是卷轴有什么问题吗？”云辞问道，“如果没有问题，这件事该是入门时弟子就该了解的神迹。”
“可不是嘛。”夏轻舟拍手道，“那仙人丢了卷轴，还留下一句话。”
云辞静静等着夏轻舟往下说。
“那仙人说，一月之后，天宫会分别赐予卷轴上的七人一件法宝。”
“七人？”云辞默算了一会，问道，“炼气、筑基、金丹，这三境竟然也有排名？”
“你也察觉到不对劲了吧？”夏轻舟感叹道，“修行一道刚入门，就成了所有人嫉妒的对象，更别说还能得到一件天宫赐的法宝。留了一个月的时间，可以做许多事。天才无罪，怀璧其罪啊。”
降下天骄榜的仙人并没有指名道姓说一个月后给‘现在’榜单上的人法宝，而是说一个月后。
那么杀掉那七人后，是不是也就会由下一位递上。
这种想法产生，一定会有人实施。
只要证实了这件事的可行，便会有更多人参与进来。
如此反复，死的是最靠前的天骄。
哪里是什么奖励，分明是一场屠杀。
“你也想通了是不是？”夏轻舟说道，“那一个月卷轴上的名字换了又换，死了不知道多少人。”
“最后是大乘境的那位大能舍弃了奖励，将这个卷轴换成了现在我们熟知的天骄榜。
“并且用修真界之后千年万年不要奖励为代价，划去了元婴以下的榜单排名。”
云辞哑声道：“天骄榜的来由......竟然是这样的吗？”
“可不是吗。”夏轻舟咂舌感叹着，“当时听我师叔祖说完，我都想把天骄榜给撬了！”
“降下卷轴的......”云辞缓了缓，“你师叔祖可知那位仙人的名号？”
夏轻舟收了笑：“嘿，巧了，我师叔祖那会还是个七八岁的孩童，耳清目明。当时听的清清楚楚。”
“那位仙人说自己名为......闻歆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