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能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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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永城到底是个小城池，也没花费多少功夫就将外围绕完了。
城里雾茫茫的一片，城外因为太久没人走，徒生了许多快到人胸口的杂草。
一路走下来，并没有看到仲长煦说的乱葬岗。
云辞是个不爱说话的，可夏轻舟不是，甚至有些自来熟，在云辞查看地形的时候嘴巴就没停过。
从天骄榜说到自家那位天天醉酒的师叔祖，将自己小时候爱给师叔祖酒坛子里掺水的事说了个遍，又从自己被师叔祖天天抽屁股说到了自家同路来的师兄们。
换话题的速度比云辞斩草开路还要快。
站在城门口，云辞抬起头看那被雨水侵蚀看不清字迹的牌匾，忽然问道：“你刚才那一招，是怎么做到的？”
“啊？”夏轻舟思绪飞的老远。
被这么问了，想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话是在问两人初见那会自己用草杆挡剑那件事。
“借力打力这招听说过没？玉清山练功天天让我们在海边随波逐流，被浪打了好多年才悟到的招式。沧海的浪头可比你的剑要凶多了。”
不知从哪里折的芦苇杆在手中晃着，苇絮扬起顺着风糊了他满口：“呸呸呸。”
云辞不着痕迹的后退半步，躲开了剩下的飞絮。
正在一个闹一个旁观的时候，不远处的城门发出一阵牙酸的声音。
木轴缓缓转动，盐永城紧闭的大门忽然就自己打开了。
满城都是白雾，看不清里面的情景。
夏轻舟吐完嘴里的飞絮：“这门开的好生奇怪！就像平日里师兄绑着我丢进海里钓妖兽一样。”
“你是想说鱼饵？”云辞默了默。
“对对对。”夏轻舟连连点头，“这门忽然开了，不就是诱着我们进去吗？而且刚才那些路煞，城里一只也没瞧见呢。”
不仅没瞧见路煞，城门正中还立着个石像。
雕刻这个石像的人大约是个正儿八经的手艺人，白玉做基，衣纹雕刻的栩栩如生，是位抬袖半遮面的妙龄女子。
低垂着头将半羞半喜的姿态拿捏的十分到位，好似站在城门外的人是它心心念念的情郎、匆匆来迎又因男女有别生生停住了脚。
“这路障，到底是想我们进去还是不想？”夏轻舟回过神，“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它后我心中多出一种青梅竹马再相见的记忆，该上前和它说说话叙旧。但是我的脑子告诉我这有问题。”
相同的感觉云辞也有，她看着那石像：“刚才我渡河的时候听了个故事，你想不想知道？”
“......什么？”
“说是盐永城有个浑身白色如玉的仙女，趁着夜色移河而来。”云辞顿了顿，线索被串在了一起，“后来你猜她去了何处？”
夏轻舟不由咽了下口水：“我有些不想知道了。”
“那不行。”云辞朝着城门处的石像抬了抬下巴，“先礼后兵，主人都来迎客了，客人却半路退缩是什么道理。”
似乎是在佐证这番话。
石像缓缓放下了遮面的袖子，露出一双镶着黑珍珠的眼，直勾勾地盯着城门口的两人看。
“你瞧，再不进去，咱们面前就不是美娇娘了。”云辞轻描淡写地笑了笑，“你能挡我一剑，还怕这个东西？”
“我小时候得过一场病......”夏轻舟泪光闪烁，想退的步子在石像那双渗人的眼睛下硬生生停住，“那场病病了三年，醒来就瞧见我师兄捉了只鬼魅放在了我床头。”
“鬼魅不可怕，可怕的是当时我病的迷迷糊糊，那只妖变作温柔妇人哄我喝药。结果下一刻就变回了她死前的样子。”
云辞含笑道：“你再不进去，那场噩梦今日就要重现了。”
夏轻舟：“。”！！！你比我那师兄还会吓人。
因为石像突然的出现，原本打算在外面多探探情况的云辞，决定还是不用那么麻烦了。
结果都是一样的。
不管船夫说的那件事是真是假，这个石像能力定然不俗。
整座城百姓死魂被拘的原因还没有找到，就先出现了个诡异的石像，一定不是好事。
要么和它打一场不明不白的中招，要么自己主动进城。
盐永城情况未知，当然是最好能够保存体力。
云辞想了想：“你若是不想走，我也很乐意看看你们俩会不会打起来。”然后她再决定是来硬的还是软的。
“不了，我觉得主动进去，应该也算是客人吧？”夏轻舟往前迈出步子，“总该有个待客之道？”
随着他的迈步，城中浓到看不清景象的白雾像是被什么东西搅动着，随后像是墨汁入水一般，迅速晕开了一层黑色。
那白玉像浑身泛着莹白色的光。
唯有那颗眼珠深黑，紧紧盯着城门前的两人。
城墙的厚度使得城门看起来也算是个半长的甬道，身后是收敛最后一道霞光的潺潺江河，身前是万籁俱寂的死城。
唯一的亮光竟然来自玉人像。
夏轻舟的步子有些犹豫，走着走着好像都快听不见云辞的呼吸声了。
他想转头，云辞的声音在他身后一步的距离处响起：“别回头，继续往前走。”
虽然没有说明缘由，夏轻舟余光却瞧见了两边城墙的异样。
原本该是石头堆砌的城墙，随着雾气越发浓重，凹凸不平的地方竟然模糊成了一张张痛苦不堪的人脸。
连黑色的雾气都好似被血染红了。
扑鼻的血腥味和那试图挣扎出来的人群，都在预示着这条城门道，很危险。
夏轻舟没有回头，自然没有发现他以为跟在身后的云辞，其实依旧站在城墙外。
她没有动，自然察觉到了道路两旁因夏轻舟踏入而产生的变化。
隔着淡淡的红雾，和不远处的玉人像对视着。
两双颜色一样黑沉的眸子，一个带着渗人的笑意，另一个，则带着些许了然之意。
甬道很快就要走到了底，云辞点了点腰间的剑，随后指尖溢出的灵气凝成一条湛蓝色的绳索，迅速往前，将夏轻舟捞了回来。
随即瞥了一眼他身后背着的箱子，看着轻轻松松，原来这么重？
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怎......怎么了吗？”夏轻舟一脸懵地被拖了回来。
还没听到解释的话，城门另一头的玉人像忽然发出了一阵恐怖的笑声。
几乎一瞬间，笑声发出来的同时，城墙里那些青色的、带着腐臭味道的尸身撕破禁锢，裹挟着滔天的怨气的血雾，全都朝着城门两人涌过来。
落下来的都是实打实的尸体。
有的已经变成了具形状恐怖的干尸，有的甚至外表还没怎么腐烂，口鼻处却被其他尸体挤压出酸臭的尸水来。
夏轻舟被这股味道熏得话都说不出来，可那些尸体根本碰不得。
前头刚出来的尸体还没近他身呢，就被后涌上来的尸潮给压碎了，只给他流下一股难闻的液体。
呕得他连连后退。
瞥眼一看，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那边的云辞浑身干干净净，一点尸水都没挨上。
湛蓝色的灵焰将她围得严实，还没靠近她十步，就被火直接烧成了一把灰。
就像是太极图一样，云辞脚下一层近白色的灰烬，而夏轻舟脚下，是黑黢黢的尸群。
本来想探探情况、结果措不及防成了太极鱼眼的夏轻舟：“......”我真的生气了。
察觉到视线的云辞回头看了一眼，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这些尸体烧了也没关系，有问题的是那玉人像。城墙里的不过是牵制路煞的工具而已。”
敢过海来名扬天下，夏轻舟自然也是有能力的。
他半阖着眼，先是捻诀洗净自己身上的尸水和臭味，随即双手结印。
四周灵气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着往他所在的方向聚集，飞快流转，逐渐压缩成浓烈的青蓝色，将夏轻舟整个人笼罩在其中。
云辞身上的灵焰也往那边偏了偏。
法光之中，夏轻舟的身影显得十分飘渺。
结印的手势也复杂无比。
雾气涌动间，云辞视线便再也跟不上他结印的速度。
更为纯粹的青色随着他结印的动作溢出指尖，逐渐在身前凝成咒文。
繁琐的咒印凝聚成形，带着极为恐怖的吸力引来了身后的江河水。
法光中，水流如同一条青龙，以夏轻舟为中心，迅速将周围的尸潮碾碎、烧尽。
青龙对准了城门口的玉人像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吼叫。
“我讨厌臭味。”夏轻舟微微偏头，问道，“要我把它直接砸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