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吃掉是真吃掉。
但凡姝予来晚一步，这人估计连人带鬼魂被吃个干净了。
不过，这人现在也好不到哪去，生生被那团黑影给吓得灵魂出窍，又被新来的小鬼差当成要收割的鬼魂给抓住了。
姝予则是被这里滔天的怨恨值所吸引。
这安宁精神病医院不光有传闻闹鬼，是真的有鬼，而且怨念极深，实力不俗。
这一带明明不太平，这二十年来，也偶有人命案发生，鬼差们却纷纷选择避而远之，似乎毫无察觉到不同。
或者说，冥界的鬼差们压根没察觉到这里有什么不对劲。
发生了人命案，但是，却没有鬼魂被收到。
人死了，鬼魂长时间没有被鬼差们察觉，只有三种可能。
一种是对方羁绊太深，无法消散，留恋人间；第二种是对方力量太强大，以至于普通鬼差根本没法与之对抗；最后一种便是这些鬼魂都被吞噬了。
而安宁精神病医院，不清楚具体是哪种。
也不知道该说小鬼差是运气好，还是不好，误打误撞，第一天营业，就来到这里，还险些抓错鬼。
“你赶紧回到自己身体里去。”
“不，我不，你直接带我走吧，我一回去，还会被那东西吃掉的。”
姝予：……
“冥界没你的位子。”
生死簿上程蔚玉的名字一栏下方清楚写着：65岁，病故。
“我不回去，那东西太可怕了，我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或者说，你们能保护我么？”
这要求一提，不等姝予开口，小鬼差炎炎已经一口回绝：“我们是鬼差，谁有空保护你。”
“那我不回去，你们还是把我带走吧。”程蔚玉诚恳道，“反正我父母离异，又各自成家生子，我在他们眼里是可有可无的。供我读完大学已经是极限了，现在巴不得我离得远远的，别去打扰他们的生活。”
“至于孟晖，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在外面没少撩骚，是不是只有我一个女朋友，还真不好说的，只不过，我本事不够，暂时还没发现他背着我找别的女人罢了。”
“他看中我漂亮，我呢，又懒又馋，还没地方去，挣的钱也不够养活自己，所以，我俩就凑活着过吧。”
这番话倒是让姝予对眼前的少女有些侧目，还挺有自知之明。
“其实，我是知道的，他不会娶我。也就是跟我玩玩，等什么时候腻了我，也会像我父母那样抛弃我。”
“我自己也不争气，没什么目标，也没什么追求，干什么事也不出色，也没什么人真正在乎我，好像活着也没什么意义。”
程蔚玉淡淡地说着，嘴角扯着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这样的烂人，你们确实也不用耗时耗力地保护我。”
“一样是死，被你们抓走，还能去投胎，下辈子，我一定要睁大眼睛，好好求求阎王爷，让我生在一个有爱的家庭，有钱有势的家庭当然最好，要是没钱的，那么有人爱我，也是好的。”
程蔚玉低头，看似不经意地吸了吸鼻子。
“要是我现在回到身体里，然后，被那团黑影抓住，可就说不好了。”
程蔚玉突然看向两人，问道：“弄道具的老蔡死了，你们鬼差有抓到他的鬼魂么？”
“没有。”小鬼差炎炎摇摇头，实话实说。
程蔚玉了然，自言自语道：“真的会吃人啊，不，是吃鬼啊！”
“我要是回去了，再一不小心，被那团黑影给吃了，岂不是连胎都投不了？”想到这，程蔚玉脑袋摇的像拨浪鼓，“我决定了，不回到身体里，鬼差大人，这身体，你爱要不要，反正我是不要了，我要跟你们去投胎。”
姝予与小不点面面相觑。
小鬼差：是我见识太少？还能这么操作的？
姝予：你狠！
吸口气，咬咬牙：“我去抓鬼！”
剩下一人一鬼，似乎没理解她话里的意思。
“我去把这个精神病院的恶鬼、厉鬼全部抓干净！”
“到时候，你——”指着一心寻死的程蔚玉，“就回到自己这具身体里去，给我好好活着，活到寿终正寝，明白？”
“还有你——”指着小鬼差，“只要她活了，你也就不存在什么抓错鬼魂的过失，害怕被责罚了，赶紧给我回地府参加培训去。”
“嗯嗯。”小鬼差连连点头，红姐威武霸气，他更崇拜了。
程蔚玉还有些病怏怏的，看着还不太乐意的模样，她好不容易才想通，可以重新投胎，那就不回去了。
没想到，还是得回去。
姝予一眼就看穿她的小心思，“你以为，投胎这么好投的么？”
“你如果现在跟我们走，你生死簿上的阳寿又未尽，十之八九，你会变成游魂，并不一定有鬼差来指引你，你可能会在阳间逗留数十年，浑浑噩噩，没有记忆，直到本该有的阳寿尽了。”
一个弄不好，怨念深了，说不定还会变成厉鬼。
“就算你被鬼差带回去了，就能投好胎了么？”
“你平生做什么好事了？还是有大功德积累？凭什么你说投好胎就投好胎？”这话倒是认真的，这要是说在阎王面前求求，就能得到的，那地府不都乱套了？
更何况，阎王是什么身份？
是你说见就见的？
她还是老白手下第一干将呢，到现在也就在阎王出行时，远远地看到过一次背影，连个正面都没机会瞧上。
所以，寻常的鬼，就别白日做梦了。
“万一投了个畜生道，当牛做马呢？或者下辈子投的更惨呢？”
姝予一顿输出，让原本已经下定决心，就不回到身体里的程蔚玉害怕了。
见她面色有松动，姝予收敛了些刚才严肃的神情，语气变的柔和。
“你四肢健全，耳聪目明，身体健康，已经比这世上几亿的残疾人幸福。”
“有的人，该忘就忘了吧，人家不在乎你，又何必自作多情，以后的日子里，拿命爱自己，比谁爱你都靠谱。与其在意别人的背弃和不屑，不如培养自己的能力和美好。”
一直强颜欢笑的程蔚玉终是没忍住，撇过头，扯着袖子，偷偷抹了把眼泪。
再回头时，笑容灿烂了许多。
“好吧，我答应你，会回到身体里，好好活下去，想想也是，像我这样的美少女，怎么会没有人真心实意爱我？一定是人不对！”
“不过前提是，你把吓死我的那些坏东西全部赶走，那些东西，我真的没勇气面对。”
“我胆子很小的，能被那些脏东西吓死过一次，也能吓死第二第三次。”
“好，交给我。”
————
程蔚玉回到了自己的身体，意识暂时被封存昏睡。
姝予掌控了她的身体。
她起身，向着走廊走去，小鬼差也想跟上。
“四火，你先回去参加新人培训。”
小鬼差愣了下，想了会，才明白“四火”叫的是自己。
“红姐，我叫炎炎。”
“好的，四火。”
小鬼差：……
四火就四火吧，至少红姐记住了他名字，他可是听说在地府里，红姐除了白老大的面子，谁都不搭理的。
正想着呢，突然，楼道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好像是钢管一头，划着地面走的刺耳声音。
小鬼差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本能地将身体往姝予身边靠了靠，警惕道：“红，红姐，你说，这来的是人还是鬼？”
姝予垂眸瞧了眼恨不得将下巴抵在自己肩上的人。
“你先回地府，不用留在这里。”
小鬼差这才惊觉自己反应过度了，好歹自己还是鬼差，怎么能怕鬼呢？哪怕那是恶鬼也不成。
“不，我陪你，这里怪黑的，我俩在一起，还能做个伴。”
姝予：……
“是我嫌弃你，如果这里真的有法力高深的恶鬼，你这样的新手鬼差，都不够他打着玩的。到时候，一旦交手上，他如果拿你威胁我，我是就先救你，还是先灭他？”
不是她想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可偏偏小孩子思想单纯的很，你不说明白，他还真听不明白，就以为她跟他一样——怕黑，怕寂寞。
不知道多少岁月，没有一个鬼魂跟她说话的日子，她都经历过，又怎么会怕寂寞？
她姜姝予最不怕的就是寂寞。
脚步声渐近，容不得小鬼差多想，还是听从姝予的命令，选择离开。
四火刚离开，脚步声也差不多到了跟前。
脚步声和钢管声同时停下，仿佛就在房间门口。
“磔磔……”一阵诡异而尖利的笑声传来，那笑声如泣如诉，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尤为恐怖，令人毛骨悚然。
下一秒，借着月光，姝予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出现在了门口。
那是一个满脸漆黑的男人，身材肥硕，穿着污秽不堪的病号服，他一手拿着根圆形钢管模样的东西，其实更像是病床旁挂点滴用的不锈钢输液架。
他一双眼死死地盯着房间里站着的姝予，深深地吸了口气，脸上露出了贪婪的笑。
“这里果然有活人的气息，又可以饱餐一顿了。”
就像是刀尖摩擦玻璃的声音，刺耳难听。
他一咧嘴，露出了满嘴的黑牙，鲜红的舌头伸了出来，舔了舔双唇，来不及咽下的口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他看了会，似乎是在打量猎物，到底先从哪下手更好。
只是，还没等他动，姝予已经先一步动了。
她忍了又忍。
笑的声音难听就算了，长得丑也算了，但是，既然来了，又迟迟不动手，还做出这么恶心人的动作，实在难忍。
简直辣眼睛。
那男的胖子鬼还没反应过来，姝予已经一个闪身，直接到了他身侧，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输液架。
胖子鬼显然被这不按常理出牌的动作给惊到了。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现在的人都这么彪悍了？连鬼都不怕了？
没等他想明白，身上先挨了打。
没错，武器就是他拿来的，现在在姝予手上的那根输液架。
挑、戳、绊、拦、劈……
挑起他低下的脑袋，就是一下；
他往前攻，对准他的眼睛就是一顿戳；
右眼被戳中，鲜血直流的时候，对准他脚下，就是设陷阱绊；
快被绊倒了，肥硕的身子向前扑，她还用输液架拦了下；
刚刚站稳，又是劈头盖脸的一顿劈……
如此反复循环，胖子鬼被耍得团团转，右眼被戳瞎了，脑袋上挨了不知道多少下。
他挡脑袋，屁股就被打，他遮屁股，胸口就被戳透了，他捂着胸口还没来及的哀嚎，脚下一绊，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好半晌，没爬起来。
胖子鬼趴在地上，想了半天，难不成是他刚才出现的太仓促，没有露出本相，对方不知道他是鬼，把他当成人在打？
看来他需要给这女人透点底，让她知道，做人不能太嚣张。
自以为想通了。
胖子鬼立马一个利索地翻身，瞬间力量激增。
不死心，再来！
房间里的东西纷纷飞了起来，围绕在他身边。
而他则直接将脑袋从头顶裂开了一道口子，眼睛鼻子都像是被劈开了一样，露出红色白色黏状的东西，一滴滴地往下滴着。
更恶心了！
姝予简直不忍直视！
只见胖子鬼咧着被分成两半的大嘴巴，一个手势，就见飞到半空中的东西，纷纷朝着姝予方向而去。
小石头，废弃的医用器材，还有被丢弃在一旁的窗帘什么的……
“砰——啊！砰——哦！砰——唔！”
那飞起的东西，突然就扭转方向，朝着洋洋得意的胖子鬼砸去。
前一声砰是东西砸中他的声音，后一声则是被砸中后的哀嚎声，一声高过一声。
最后那下直接将人给砸跪下了。
姝予飞身上前，输液架一头插进那胖子鬼的脑袋一边，然后用手一撕，愣是将他裂开的脑袋的口子撕得更大了。
然后，将输液架的另一头，直接插进了另一边。
得，这下脸彻底合不上了。
以身体快被分成两半的姿态呈现。
胖子鬼欲哭无泪，这是什么极品人类？人类现在都凶悍成这样了么？
这时，姝予才一脚踩上横在他脑袋里的输液架，胖子鬼的身体裂开的更大了。
“姑奶奶，别，别……别踩了，再踩就合不上了……”胖子鬼不得已，只能求饶，双膝下跪。
幽幽道：“没事，我最近想做贤妻良母，钻研女红，到时候给你再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