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鬼欲哭无泪。
一只眼睛被人戳瞎了，脑袋被打瘪了，整个身体也快被一分为二。
她还想在他身上练女红，缝缝补补练手艺。
到底谁才是鬼？
这人比他更像鬼。
正当胖子鬼想着惹不得……惹不得我得逃时，突然，走廊里又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来人好像不止一个。
不光是脚步声，还有微弱的灯光在靠近。
“蔚玉？蔚玉，你在哪里？能听到我们的声音么？”
“程蔚玉，程蔚玉——”
没等姝予做什么反应，胖子鬼抖机灵了。
他就像是见到了救星，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无比期待有人闯入。
“你在高兴什么？”
姝予面无表情地问道。
胖子鬼连连摇头，乖巧状，双层……好像是三层下巴上的肥肉抖动得厉害，一脸诚恳。
她瞥了他一眼，把脚从输液架上放了下来。
失去了压力，原本乖巧状的胖子鬼逮住机会，赶紧地伸手，一把扯掉撑开他脑袋的输液架，身体迅速合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然后化作一溜烟，麻溜地从窗口飘了。
姝予低头看了眼，被他扔在一边的输液架。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我在这里。”姝予这才转身，冲门外喊了声。
不多久，孟晖等人闻声赶到。
没等孟晖开口，孟晖的副手徐浩然满脸不耐，责怪道，“程蔚玉，你怎么回事？让你和雪芙一起，乖乖地在一楼等我们，为什么突然欺负雪芙，还和大家走散了。”
“你跟他们说，我欺负你了？”
被问到的陆雪芙撇了撇嘴，瞪了眼徐浩然，压根不领情：“我什么时候说她欺负我了？”
转头，又冲姝予翻了个白眼：“我不就是开个玩笑，说我喜欢孟哥，想跟你争孟哥么？”
“我哪知道你这么经不起开玩笑，一下就当真了，还急了。”
“孟哥，我就说嫂子对我有意见吧？她一直怀疑我俩有什么呢，真没劲，早知道这回拍摄我就不来了。”
陆雪芙说着，双手环胸，一脸不耐。
这种汉子婊，让她给遇上了。
“蔚玉，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我和雪芙从小一起长大，她比我小一岁，我把她当成妹妹，这事，我跟你解释很多次了。”
孟晖有些烦躁，一个两个都这么不省心。
“还有，我和浩然在找信号，好不容易连上了，结果又为了找你……真是耽误拍摄进程。”孟晖双手叉腰，烦不胜烦，“而且这里这么大，你不管不顾地跑开，万一出了什么事……你吃醋能不能分分场合？”
“你是因为怕我出事，来找我的？还是怕我耽误拍摄？”
孟晖梗住。
两者都有吧，真要说起来，后者居多。
当初怎么同意让程蔚玉加入团队的？
主要她确实好看，只是在直播间偶然露脸了两次，就引来一群狼友。
之前的女主角一直是雪芙，大伙估计都看厌了他和雪芙搭档，也需要注入些新的血液。
“程蔚玉，你能不能懂点事！”孟晖顾左右言他。
姝予没理他，在他们身后环顾了下，问道：“你们看见老蔡了么？”
“老蔡？老蔡不是和何尚在一起布置道具么？我们刚才顺着六楼下来找你的时候，没看见他们，可能还在布置吧。”
“这里是二楼，你们一路跑下来，大张旗鼓地找我，喊我的名字，为什么一楼好像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们要么不在这栋楼里，要么……就是都死了。”
陆雪芙被她这么一说，有些害怕，眼神往门口瞄去，努力保持着镇定。
“你胡说八道什么？”孟晖不悦。
“安宁医院的病区很大，除了这栋住院二部的副楼，前面还有一栋门诊和住院一部在一起的主楼，说不定他们在前面那栋楼里也说不定。”
“你知道的还挺清楚的。”
孟晖浑然不在意道：“这点拍摄前的准备工作，还是要有的。谁像你，每天除了吃和睡，就是买买买。”
“我拜托你，对工作上心点，成么？”
这男人对她说话的态度，难怪连脑子不甚聪明的程蔚玉本尊都能看出——他并不爱她，无非就是贪恋她的美色罢了。
偏偏她还就离不开他，既要靠他生活，又贪恋他对她的那一点点好。
被人看轻也就不奇怪了。
这团队里其他几人还没见到，不过，光从这三人的态度看来，程蔚玉虽然是孟晖的女朋友，但地位着实不高。
“你第一天认识我？”姝予也不惯他，摆出原主程蔚玉一副要死不活的态度道，“你追求我的第一天，我就告诉你了，我除了擅长吃和睡，没别的本事。”
“还买买买……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你给我买什么了？买假包，舍不得给我买高仿的，我脚上这双假耐ke，也舍不得给我买莆tian的，不是莆tian的，质量也不行。”
姝予还拿脚尖蹭了蹭地面。
她刚才对付那胖子鬼，大概是用力过猛，鞋底竟然隐隐有些脱胶。
还骗程蔚玉是正品。
正品他个鬼，她姜姝予好歹见过世面的。
孟晖被她一番不带一个脏字，但是却字字带着奚落的话臊得不行。
“让我工作？还要我工作上点心？”
姝予伸出食指，不客气地戳了戳他的胸膛，“你自己长心了么？要我加入直播，又不给工钱，万恶的资本家都没你能算计。”
“钱钱钱，你掉进钱眼里了么？”孟晖想要一把挥开她点在自己胸前的手。
冷不丁瞧见程蔚玉正抬眼看他，那双眼森冷阴寒，竟让他打了个寒颤。
伸出去的手愣是僵在原处，没挥出去。
“要我说，孟哥，你就是对她太好了，她一白吃白喝的，还一大堆怨言？”徐浩然冷嗤道，“花瓶一个，爹妈都不要的货色，要不是孟哥好心，收留你，你还不知道沦落到哪当坐台小姐呢。”
“浩然！”
孟晖制止，姝予倒是能理解几分，好歹现在还是男女朋友关系，就算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徐浩然也不该这么说他女朋友。
就连陆雪芙也露出一脸厌恶的神情，看向徐浩然，她倒是没想到的。
在原主程蔚玉的记忆里，这女人处处跟她作对。
如今有人替她出气，她不该越发猖狂么？
但是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显然，比起程蔚玉，陆雪芙更不喜欢徐浩然。
以往，徐浩然是怎么对程蔚玉的？
姝予扒拉着程蔚玉的记忆翻看——
然后，弯腰，脱鞋，上前两步。
程蔚玉的身高170左右，徐浩然大约180cm，姝予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强迫他弯腰，然后，右手上的鞋子将他那脸扇得啪啪作响。
听着声音，都觉得牙疼。
徐浩然早在她揪住她衣领的时候，就已经奋力反抗了，他还能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制住了？
偏不巧了，还真就动弹不得。
小鬼差炎炎要是在这，必然是万分自豪的——我红姐，打厉鬼都是一把好手，还能制不住一个小小的你？
一切来得太快，等到孟晖和陆雪芙反应过来，想要拉架的时候，主要是他俩都没想过程蔚玉会突然出手打徐浩然。
徐浩然那张嘴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平时程蔚玉就算生气，最后也都被糊弄过去了。
没想到，今天她火气这么大，二话不说，直接开干，还拿鞋底抽脸，听着真疼。
“蔚玉，你干什么！”孟晖反应过来，上前将徐浩然挡在身后。
姝予看着这场景，怎么看怎么搞笑，一米八的大小伙子，躲在另一个一米八几的男人身后，忌惮地看着她这个瘦弱的少女。
姝予气定神闲地伸手。
吓得孟晖也往后退了退，还把手臂给挡在了脑袋前面。
“挡什么？我只是让你看看，你给我买的鞋。”
孟晖这才放下手臂。
“彻底脱胶了。”
还真是。
姝予目光深幽地看向孟晖身后的徐浩然，“还得是你，脸皮够厚。”
幸好没直接上手打，还不得把手打疼。
徐浩然此刻脸疼得连话都说不全，主要是脸也肿的不行，也不知道程蔚玉哪来的力道，能把他的脸打成这样！
他捂着脸不是，不捂着也不是，反正就是疼，连找她报仇的心思都没了。
“做人别那么贱，遇到脾气不好的，就像是我，你只有挨打的份。”姝予凉凉道。
别说姝予第一次见面想打他，就是程蔚玉都想打他，只是碍于力量悬殊，不是对手。
徐浩然之所以对程蔚玉有这么大的意见，原来，一开始，孟晖在酒吧时看中了热舞的程蔚玉，不巧，他也看上了。
只是，碍于老板兼好兄弟在身边，他没表露心思。
结果，谁想到，转眼就变成孟晖的女朋友。
他曾经不甘心，趁着孟晖不在的时候，骚扰过程蔚玉多次，不止语言挑逗，甚至动手动脚，程蔚玉对他这种不尊重自己的行为，烦不胜烦，没少拿话挤兑他，这也引起了他的憎恨。
当然，程蔚玉也跟孟晖说过这事，但是孟晖每次都说是她多想了，他们是高中和大学的同学，徐浩然不是那样的人。
可能就是他表示友好的一种方式，让她别太在意，如果真的不适应，以后避开些徐浩然就是了，他也会找机会和他谈谈的。
谈没谈，程蔚玉不清楚，不过，徐浩然对她的恶意只增不减。
姝予不惯他毛病。
“你要不要替他出头？”
孟晖应该发火的，她这么下他面子，动手打了他好兄弟，还这么轻描淡写？
可一想到刚才那个阴森的眼神，再看徐浩然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心底又有点犯怵。
见孟晖不说话，怔在原地，姝予轻笑了一声，拿着她脱胶的鞋子——那不是鞋子，那是她的武器，肩膀撞开孟晖，径自往房间门口走去。
孟晖后知后觉地回头问道：“程蔚玉，你去哪？”一会还要直播呢。
“要钱没钱，要爱也没有爱，我跟着你们干吗，真当我好糊弄？想屁吃。自己播去吧，最好来个‘和鬼共眠’。”姝予这话既是说给孟晖团队听的，也是说给身体里的程蔚玉听的。
好好的美少女，怎么就这么想不开。
图什么？
真够作践自己的。
“程蔚玉，不行，你回来！”孟晖想去追，她要是跑了，他今晚和谁搭档啊。
可身后的徐浩然死死地拉着他的胳膊，就是不让他去追。
“浩然，你松开，我得把她找回来！”
“造十么造……”一说话，漏风，脸肿得也说不清楚，“让……滚！恶鬼撮……走才好……”
孟晖没能挣脱开，自然也就没再追上去。
不过，他要是追上去，仔细看，恐怕也得吓死。
姝予正一手提着鞋，脚下飘着呢，压根没着地——这么脏的地，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玻璃碎片的，会不会划伤脚底。
“雪芙，今晚的直播，只能还是拜托你，跟我搭档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我俩谁跟谁，一句话的事。”陆雪芙把担子揽了下来。
“那好，我们先找好地方直播，再不进去，人都要走光了。”
没管程蔚玉，三人先往楼下走去。
这会儿信号虽然不好，时好时坏的，但是谁说的好呢？
一旦连上了，这不就直接开播了么。
刚到楼下空旷的大厅，没找到老蔡、何尚他们，倒遇上了团队里的摄影加剪辑师谢忱，惊喜地告诉他们，网络连上了。
于是，孟晖立刻进了直播室。
直播室里的人刚刚还在不断喊着：“人呢？不会是不敢，糊弄我们吧？”
“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主播肯定是怕了，早就回家睡觉了。”
“不能吧？主播刚才不是说信号不好么？”
“再等等——”
“哎，主播进来了！”
直播室伴随孟晖的进入，一下子又沸腾了。
孟晖简单跟大家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是陆雪芙也到了镜头前。
直播间里的大哥们看到陆雪芙，显然不是那么买账。
不过，孟晖确实能调节气氛，和陆雪芙也早就有了一定的默契，很快就融入其中，敷衍屏幕前的大哥们，说程蔚玉去方便了，还没回来，先让陆雪芙顶替下。
孟晖心里寻思着，一会还得去把程蔚玉找回来。
而另一边的姝予，也没闲着。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别人兴许闻不出来，但对她来说，实在太熟悉了。
左手是胖子鬼遗留的输液架，右手是鞋子，一路飘着，准备上楼。
刚到楼梯口，明明刚才还在的楼梯口，变成了一堵平坦的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