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寅结束巴黎的酒店剪彩后就急匆匆赶去机场，在航班上安排了之后的工作，还抓着张助理问了大堆问题，看到他说景嫣现在依旧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心紧跟着提起来。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把自己关起来？
等他赶到公寓的时候，已经过了吃饭的点了，甚至连夜宵的时间都过了。从外面透过猫眼看见客厅的灯还开着，罗寅想了想，还是直接输密码开门，迎面碰见起身过来的张助理。
“罗总。”张助理满脸为难。“夫人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我不方便进去，怎么叫都不出来吃晚饭。我怕饭菜凉掉，就先放进保温箱了。”
“还没出来？”
那股激动万分的心情突然就冷静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担忧。
张助理无奈地摇头。
罗寅上前，小心敲敲房门：“老婆？”
没人回应他。
“关了多久？”
“从上午回来之后就关着了，我也试过直接开门，但是门锁了。”
罗寅突然急躁起来：“这都十几个小时了，要是人倒在里面了怎么办？刚从医院回来就由着她把自己关起来？不知道撬锁的吗？”
张助理唯唯诺诺地点头，还是转身去找能用来撬锁的工具。在卫生间的小架子上找到两个长条形发卡，立刻拿来交给罗寅。
罗寅撬锁的功夫还是小时候学的，学成那天晚上就带着顾哲航他们几个小萝卜头去偷鸡了，这身技能到现在还没忘也算是奇迹了，能在这个时候帮上忙实属万幸。
顺利开门，罗寅注意到那个蜷缩在被窝里的小家伙，立刻走上前。张助理选择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个，自顾自退出卧室，去厨房把饭菜重新端出来。
“老婆？”罗寅坐在床边，小心拍拍她的脑袋。“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我们现在去医院好不好？医生说你要在医院待两天观察观察才行，我实在不放心。”
抽泣声实在过于明显，罗寅还是焦躁地直接把被子扯开。注意到她满脸泪痕，整个人还在瑟瑟发抖，心疼地把她揽进怀里。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进门前的激动此刻已经完全不复存在，现在心里被心疼和担忧填得满满当当。边哄边揉她的脑袋，似乎要给她带去点安慰。
“没事了没事了，我在呢。”落在她头顶的吻也是轻轻的。“是不是哪里难受？我之前都不知道，临时结束那边的工作回来的……这段时间我都不在你身边，是我不对。不哭了好不好？饿不饿？我们出去吃点东西？”
景嫣还是没理他。
“之前还骗我说最近没那么忙，还答应我会好好照顾自己身体的，怎么今天直接晕倒了？要是没去医院的话，你自己是不是也不知道孩子的事情？以后好好养身体，先吃饭好不好？不能饿着，明天我带你去医院看看，我不会再离你这么远了，我保证，先吃饭好不好？”
似乎“孩子”这个词再次戳中她心里最难受的地方，眼泪直直地往下掉，把罗寅都吓得不行，慌慌张张地抽了纸巾给她擦眼泪。
好不容易止住眼泪，景嫣被他直接抱出卧室，小心放在餐桌边的椅子上。
罗寅在她身边坐下，和张助理交换过眼神之后，目送他离开公寓，这才微微放下心。拿起勺子，给她细细地把碗里的热粥搅拌均匀，舀了一勺送到她嘴边。
景嫣也没再拒绝，抱着膝盖坐在椅子上，眼睛依旧红红的，张嘴接下。
“怎么这么不听话？”罗寅轻声开口。“不是答应了我要照顾好自己的吗，瘦了这么多。”
他是真没想到自己这次回来居然是出于这么个原因，在飞机上还开心得不行，然而现在看到她这个样子简直不能更心疼。
“孩子的事情……”景嫣终于开口说话，嗓子已经彻底嘶哑。“我没有做好准备。”
“我知道，我也没有，但是既然这个小生命已经出现了，那我们就现在开始做准备好不好？还有时间。”罗寅继续给她喂粥。“慢慢来，这个不着急，我接下来不会再出差了，都陪在你身边，不会走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
两个人同时沉默。
景嫣抬头看他，再次眨眼的时候，眼泪已经掉下来：“我没有想过我能在这三年时间里给你什么，包括孩子。我之前说我想改变时间，那也是我认为我们的关系还有进步的可能性和空间，我想让我们之间变得更加坦诚，但是我没有想过现在会突然多出个孩子。我不想把孩子作为筹码，也不想用孩子来跟你交换什么东西……我害怕的事情太多了，现阶段来说，我做不到。”
“你在说什么？”罗寅皱眉。“孩子怎么可能会是筹码？我们两个之间需要用孩子来交换什么吗？”
“可是我们两个之间也确实什么都没有不是吗，有个三年期限的协议，但是已经要结束了。”景嫣无助地摇头，任凭眼泪肆意滑落。“在这节骨眼上，我不想让孩子出现，因为那只会让我害怕且不知所措，我也不想让你觉得我在利用孩子威胁你。”
“又是协议。”罗寅放下碗，双手扶着她的肩膀。“所以我在你眼里就是那种肤浅到看见孩子就认为自己被威胁了的人吗？我就不能是因为真的爱你才想跟你在一起的吗？景嫣你告诉我，已经三年了，我在你心里是不是还是当初那个万花丛中过的花花肠子？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改变对我的看法？好皮囊？是你在哄我吗？讨好我吗？”
“我没有……”
“那你提什么协议？你就当它不存在不好吗？你是想让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爱你吗？什么叫‘利用孩子威胁我’？我们两个的感情已经脆弱到需要用‘威胁’这种字眼了吗？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有把我真正放在心上？我就不能是因为你才立刻回来看你的吗？你为什么总喜欢把自己的姿态放那么低？”
景嫣被他吼得半个字都说不出来，眼泪疯了似地往下掉，整个人抱着膝盖缩成团，脸色惨白。
罗寅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又失控了，懊恼地把桌上的饭菜重新放回保温箱，直接从沙发上拿了床小毯子裹住她，打横抱起她走出公寓。
他才知道原来她根本就没忘记那份协议的存在，不仅始终惦记着，还在这种时候记挂在心，甚至不惜拿出孩子来跟他谈。
行，不就是协议吗，破纸而已，撕碎也就是几秒钟的事情，那就趁着今晚全部解决。
几乎一路飙车回到别墅，罗寅把她放在客厅沙发上，也还是下意识小心护着她。自己折回卧室翻出那份合同，直接把牛皮纸袋丢在茶几上，双手撑着茶几，直直地看向她。
景嫣垂眸盯着那个牛皮纸袋，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你想干什么？”
“毁约。”
“我不同意。”
“我想撕合同很久了，景嫣你清醒点好不好？我们因为这份破合同错过多少时间了？每天战战兢兢数日子的生活还要持续多久？你实话告诉我吧，我们已经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你是不是还想着期限结束之后直接把我甩了？景嫣你能不能哪怕一次看看我的心？”
“所以还是因为孩子吗？”
“不是因为什么孩子，是因为你。景嫣我爱你，爱的是你，我想毁约想结婚想组建家庭都是因为我爱你。我想组建属于我自己的真正的家庭，我希望这个家的女主人是你，我孩子的妈妈是你。拜托你清醒点，这些事情我起码两年前就在想了，景嫣我真的爱你。孩子在这件事情上根本没有影响我的决定，只会让我在知道你怀孕之后更想迫切地撕掉合同，让我更想早点把你变成我真正的妻子，这样解释可以吗？你相信我吗？”
“所以如果没有孩子的话，你根本就不会在这个时候跟我说这些是吗？”景嫣已经控制不住情绪了。“你明明说了不是因为孩子，但是为什么……”
“对，孩子是推动力，我承认，听到张助理说你怀孕之后，我立刻就定了机票。”
“我不同意撕合同。”
“那我就等着期限到了之后被你甩吗？”
“我没有说到期之后要做什么，是你自己想的……如果你今晚就撕合同毁约，这个孩子留下来的意义是什么？”
罗寅有些匪夷所思地看着她：“意义？意义是我和你是孩子的爸爸妈妈，意义是作为我爱你的证明，这样够了吗？我不想让孩子出生之后问为什么身边只有爸爸或妈妈，我不想被你甩了，这样解释够了吗？”
“所以这跟我说的‘用孩子威胁你’有什么区别？我们为什么每次起矛盾都在车轱辘？”
“是你先这么问我的，我告诉你我的真实想法，这样也是错？”
“那如果我说我不想留下这个孩子呢？”
罗寅突然冷静下来，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你说什么？”
“你说不想看到孩子出生之后问为什么身边只有爸爸或妈妈，既然不想面对这样可能发生的状况，那为什么还要让他出生？”
“你不想要这个孩子？”罗寅的声音都在抖。“景嫣你没有心吗？孩子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