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手指摩挲他清癯的脸,“我知道,我知道,你对我的好,变成了我每天都逃不开的记忆!我只是假设……不过即便只是假设,都会让我心如刀绞……如果你不要我了,我哪里还有力气完成再一次的重生,哪里还有勇气再走出和你一起创造的回忆?”
“不许你这么消极这么胡思乱想!根本不可能存在那样的‘如果’!如果真的产生了那样的‘如果’,墨宝也不会放过我,他会为了你和我拼命!就像我误会我爸有外心之后,恨了他好久一样!”
“嗯,”夏琼依破涕为笑,“你说的我信,还是我儿子最靠得住,还是孩子最纯洁!”
“我也靠得住,我也纯洁好吗?!”陆泽瑞负气地捏捏她的俏脸嚷嚷,“都嫉妒死你儿子了!”
“好~一直都知道你也靠得住,你也纯洁,真的是我自己不好。”
“你呀。我能理解你的痛苦,你能感受我的疼痛,我们的心在一起,还怎么分得开?”
没想到第二天上午,孙芷洁又出现在病房里,“哥,嫂子!”声音清亮,满是轻松。
“你们来了,快坐!”正输液的陆泽瑞笑着招呼。
夏琼依僵住了,一动不能动。
这一声“哥”,孙芷洁在年会那晚就改口称呼过的,哪怕这个字是孙芷洁多年来都不曾喊陆泽瑞的,孙芷洁从来都任性、倔强地使着小性子,人前人后地喊“陆总”。
春节时,墨宝在众人起哄下,唤冷锋从“师父”改为“姑父”,孙芷洁也并未表示任何异议。
但这声“嫂子”听在夏琼依耳中,很新鲜,也意义非凡。孙芷洁如此称呼,是真的表示往事已成风,往事已随风飘散了吧。
虽只是三个再普通不过的字眼,却打破了四角关系,让纠缠其中的四个人回归正常的情感位置。
夏琼依很快回神,接过孙芷洁手中的鲜花,同时将了一军:“芷洁,哦,不,我现在该称你为‘师母’了!是不是呀师父?”
她还冲着当事人挤眉弄眼。
只见冷锋的虎口卡在裤袋上,望着两个女人笑。
“哎——你可别拒绝,也别不好意思!”夏琼依见孙芷洁急于阻止,赶紧劝,“师父可是我和墨宝两人的师父,你就担得起‘师母’这个称谓!咱们都年轻人,你们和瑞之间什么关系我不管,但我得喊你‘师母’!”
孙芷洁也不甘示弱,“那我就想喊你‘嫂子’!你呀,我们感觉你特别担心我的情况,就来看看你和我哥,这样才好让你吃定心丸嘛。”
陆泽瑞的这些兄弟个个都比夏琼依年长几岁。但在孙芷洁看来,夏琼依并无妹妹的即视感,也从未空有其貌、恃宠而骄,反因夏琼依经历丰富被历练得深明大义而被大伙敬重。
“谢谢你们、尤其是你的大度、善良和成全!但我还是要说对不起……”夏琼依断续地再表谢意跟歉意。
“嗳!咱们两清了啊,要不是你那一鞠躬,我还真不能够这么彻底、这么轻快地走出来,说不定还自欺欺人地活在残存的幻想里呢!所以,感谢你的霸道,还有残忍!真心的!虽然真的是够残忍的。”孙芷洁也表达得耿直爽快。
语落,她又笑意盈盈地转向陆泽瑞:
“哥,这么多年,我都像风一样追着你跑,但仔细想来,报恩的成分多过‘爱’,崇拜的成分多过‘爱’,赌气的成分多过‘爱’,盲目追星的心理多过‘爱’,所以现在,我要转移目标了,你可不要失落,也不要伤心!”
陆泽瑞欣慰地笑,“你对我好兄弟的变相表白,我发自内心地高兴。我这好兄弟值得你用心对待,我唯一的好妹妹嫁给了我好兄弟,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说我能不高兴吗?”
“谁告诉你我转移的目标就一定是他?”孙芷洁嗔怪道,“谁说我要嫁人了!”
“哟!看来我坏事了,会错了意,乱点了鸳鸯谱,墨宝也把姑父喊早了。兄弟,对不住啊,让你误会了。那芷洁,让你嫂子再给你介绍介绍,咱不急!”
“好呀!我呢,一定帮芷洁和我师父分别地、各自地、尽快地物色到合适的另一半!”
“你们简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哎——妹妹你说对了,相似的灵魂迟早是会相遇的,你现在就能深刻理解这道理,觉悟得挺早的!啊?哈哈哈……”陆泽瑞开怀大笑。
夏琼依也不失时机道:“欸~我说,这人呢,一旦放下沉重的心事,就是不一样哈!你们看芷洁现在,轻快明亮、娇俏可爱、小鸟依人的样儿,还真是让人感觉妩媚动人呢!瑞,你不会后悔吧,如果你现在选择她,我还真没什么胜算和把握!”
“你胡说什么!”陆泽瑞佯装生气,“她永远都是我唯一的好妹妹!”
“你这话我爱听!我又想吧,你说我们芷洁变得这么可人了,这到底是放下了包袱不再紧绷的缘故,还是被爱情滋润的结果?我怎么觉着,她温柔似水的模样,和我师父的一身英气,简直就是绝配呢!”
“冷锋,咱们走!瞧我哥我嫂子这两口子,简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本来人家好心来看他们,让他俩放心来着,这倒好,一直夫唱妇随被他们挤兑,哼,再也不要来了!”
这话钻进冷锋的耳朵里,怎么就那么动听受用呢!“我哥我嫂子”,这表达,是真正走出了情感阴霾的节奏啊。
“好!我们走!再也不要来了!”冷锋的大拇指戳向门口,示意陆泽瑞,他们要走人了。
“师父师母,还请慢走!”夏琼依冲两人的背影喊,喊得孙芷洁逃也似地朝外疾奔,仿佛后面有洪水猛兽在穷追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