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士盯着他看了几秒，没有催促，也没有质疑。
这种记忆模糊的状态，本身就可能是一种线索。
要么是当时遭受了巨大的精神冲击导致记忆受损，要么就是……被动过手脚。
“看来有人需要帮助，更清晰地回顾一下过去。”
方士自言自语般说道，然后抬起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开。
“鲍里斯！”
一直在收殓动员兵遗体的鲍里斯立马起身。
“到！指挥官！”
方士指了指抱着头、表情痛苦的郎，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吩咐今晚加个菜。
“二百套大记忆恢复术。”
“我要他想起大部分。”
鲍里斯那张粗犷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堪称“淳朴憨厚”的笑容，但在旁人看来，这笑容结合他魁梧的体型和手里那杆枪，只能联想到不怀好意。
捏了捏拳头，骨节发出咔吧咔吧的脆响，迈着沉稳的步伐朝郎走去。
“放心吧指挥官！”
郎虽然没完全听懂鲍里斯的话。
但对方那逼近的身形、捏拳的动静、以及方士那句“恢复记忆”所隐含的可怕意味，已经足够让他理解即将发生什么。
“等……等等！方大人！我……我可以再想想！啊！不要过来！”
郎吓得魂飞魄散，手脚并用地想往后缩，但身后就是冰冷的灵车车头，退无可退。
眼看着鲍里斯那蒲扇般的大手就要落到自己肩膀上，联想到对方之前的手法。
郎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天灵盖直冲脚底板，极致的恐惧瞬间攫取了他的心脏和大脑，再加上刚刚回忆过去带来的损伤。
“呃！”
一声短促的抽气，郎眼睛一翻，身体软软地滑倒在地，竟然直接吓晕了过去。
鲍里斯的手僵在半空，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回头看向方士。
“还恢复吗？我怕这小玩意儿死这……”
方士看着地上不省人事、还挂着口水晶丝的郎，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算了，一百套吧。”
鲍里斯点点头，提溜着郎走向一边。
风雪依旧，远处是“魍”被消灭后的废墟。
百眼魔窟的阴影似乎更加浓重了。
不仅有着“魑魅魉”的威胁、盛宴“大人”的图谋，如今又多了一个神秘莫测、似乎早早便关注甚至算计自己的“拍摄者”。
这场雪，下的真是没完没了。
而前方的路，看来比这冰封的荒野更加迷雾重重，危机四伏。
方士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屑。
朝着远处大喊，“老谭！我们时间不多，快点收拾一下战场，准备撤了。”
正指挥士兵收拾的谭雅忙不迭点头。
“哎玛，你就放心吧紫挥官！俺双枪老谭雅砸的窑多了，一回也妹让皮子逮过，靠的奏是俺手快！”
“擎等着瞧好吧！”
谭雅的大嗓门在风雪中格外带派。
带着一股子关外悍匪般的利落劲儿。
在她的指挥下，动员兵和工程师们迅速行动起来。
能回收的武器、尚且完好的装备零件被快速归类整理。
损毁严重的坦克、装甲车残骸，则在工程师的协助下，被方士通过系统一一传送回基地。
那些冰冷的钢铁废墟将在矿石精炼厂里化为最基础的资源，以另一种形式继续为方士的征程服务。
战死士兵的遗体被小心地收殓，排列整齐。
方士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幕，随后将他们传送回基地附近，由老西选个背靠山峦的宁静坡地，大概就是诡市遗址的位置。
那里，会有留守的人员为他们举行简单的葬礼并妥善安葬。
这是他能给予这些追随者最后的体面。
另一边，鲍里斯忠实地执行了一百套大记忆恢复术。
鉴于郎已经昏迷，他主要采用了拍脸、晃肩、冰水刺激以及颇具鲍里斯大夫特色的疗法。
可惜，郎只是如同破布娃娃般随着他的动作晃动，偶尔发出几声痛苦的，却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眼皮沉重得像焊住了一样。
“指挥官，这小玩意儿怕是真吓破胆了，或者脑子里的禁制比想象得深。”
鲍里斯提着软趴趴的郎回来汇报，“一百套下去了，记忆恢复程度……暂时无法评估。”
方士皱了皱眉，看着郎那副死狗模样，挥了挥手。
“绑回去，别让他死了。”
眼下从他这里直接获取信息的希望暂时落空，但这“拍摄者”的线索，方士已经牢牢记住。
郎跑不掉，迟早能问出来。
很快，战场打扫完毕。
庞大的苏军部队化作道道光流，被方士传送回基地休整、补充。
冰原上只剩下那辆略显破旧却依旧坚固的灵车，以及方士、鲍里斯、谭雅三人。
“上车，走。”
方士简短下令，率先拉开车门坐进后排。
鲍里斯将依旧昏迷的郎重新捆在车头，然后坐上驾驶位。
谭雅利落地拉开副驾车门，灵车引擎发出一声低吼，碾过积雪和战斗的痕迹，朝着裘山凶地外围驶去。
……
裘山凶地外，临时设立的警戒线旁，气氛带着一种压抑的焦急。
苏江省诡异处理分局的赵局长，以及裘山凶地应急管理处的钱处长，已经在这里翘首以盼了三天。
两人脸上都带着明显的疲惫和担忧，眼袋深重，时不时就望向凶地入口的方向。
“三天了……整整三天了。”
钱处长搓着手，哈出的白气在冰冷的空气中迅速消散。
“方局长他……不会出什么意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