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中火堆噼里啪啦燃着,漆黑的夜中莲儿显得很不安,她害怕的偷瞄着周围,眼中满是不安和恐惧。
砚南衡在一旁引导她,希望她能开口说话,或者记起点什么。
祁诺将新找来的柴丢进火堆,又从马车上取来狐裘给翟妘披上,深秋的林中,风裹着凉意,手脚离开火堆都冷。
楼夜雪正对着翟妘,他的左右是一堆女子,阮紫烟坐在他的最右边,这一堆女子似乎都以他为中心。
翟妘坐得乏了,回了马车小憩,一直躲在马车中的小念时不时偷看外面,偶尔像是被人看到一般,会突然躲起来,吓得缩在一旁。
连日没休息好的翟妘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就连小念偷偷出了马车也未察觉,这次翟妘做了一个前世一直困扰她的梦。
梦境中一望无际皑皑白雪,连山峰都是白色的,雪花旋转飘落,扬起青丝衣袖的风刺骨的寒,由心底生出的绝望无助。
仿佛她被这个世界抛弃,又仿佛这个世界只余她一人孤苦伶仃。
恍惚中翟妘似乎看到冰雕的建筑中,花草丛生,紫藤花架下一背影如仙的白衣男子弹拨琴弦,翟妘看不到他的正脸,他的背影却给了翟妘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仿佛她知道这个人是谁,且看着他,她内心十分心安。
她沉醉在他琴音中,心中对他充满了爱慕敬佩,她想站在他身旁,哪怕只是匍匐在他脚下,籍籍无名。
琴音中,他的声音清脆如泉水,“这人间的玩意着实有趣,学了那么久,才能弹出这些许片段,你若有机会到人间,一定要替我寻基本乐谱。”
翟妘本能的点了点头。
白衣男子微微侧目看她,他的容颜宛如神只,只这一眼,惊鸿一现,翟妘整个人都愣住了。
只是待翟妘想要细细看清楚他的容颜,他的身影渐渐模糊,就连那惊鸿一瞥,翟妘都忘记了自己看见的是怎样一个人。
她只记得,她无比震憾。
翟妘从梦中惊醒,一阵冷风从帘子吹入,翟妘冷得缩了缩身子,思绪还沉浸在刚刚的梦中,久久不能归拢。
她努力回想梦中发生的一切,只是那场景比梦的最后还要模糊,她甚至记不清楚,她究竟梦到了什么。
小念没了踪影,翟妘惊讶的找了遍马车,发现小念真的不见了。
翟妘拢了拢衣服,起身出了马车,火堆还在燃烧,火堆四周众人在闭目养神,就连砚南衡也靠在不远的树根处,闭着眼像睡着了。
刚睡醒的翟妘只觉得很冷,轻轻走到火堆旁坐了下来,意识在此刻特别清醒,她巡视了一周,发现祁诺,小念,包括楼夜雪都不见了身影。
同时不见的还有莲儿。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翟妘侧目望去,来人一袭白衣,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楼夜雪走到翟妘身旁的石头上坐了下来,看到翟妘醒着,他似乎也迟钝了片刻,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捆柴。
他沉默的将柴一根根放进火堆。
“天快亮了。”他说。
翟妘看了看时辰,天将明未明,离彻底亮开确实快了,有很多话她现在还不能问,翟妘干脆不问。
只问:“楼公子今后有何打算?”
虽然问的有点突兀,但这是翟妘唯一想到的开口方式。
楼夜雪看了看四周,双眸清冷看向翟妘,他问:“睿小公子是否知道自己从何处来?或者想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翟妘看着楼夜雪异常明亮的双眸,浑身愣住,难道他知道些什么?或者他全部都知道,她有的记忆他也有。
他记得是他将她从十八层地狱拉的?
可那是未来的记忆啊!翟妘在心里旋即否定,如果他一开始就有这些记忆,那他不会去兜那么大圈子。
“楼公子所言何意?”翟妘十分不解,他不记得那些事,那他指的就是从前。
他的目光轻轻移到翟妘左肩的位置,翟妘随着他的目光望去,楼夜雪盯着的位置正是翟妘胎记的位置。
银色的月牙胎记,仿佛会发光。
“银色的月牙胎记,你的这里有!”楼夜雪的声音很小,一字一句像石头敲击着翟妘的左肩,让翟妘躲藏不及。
此刻的翟妘在他眼里如同赤身裸体,他的目光是看透一切的沉着。
翟妘的心海被石头打破宁静,激起层层浪花,“你知道些什么?”
楼夜雪看到翟妘默认,眼中并没有复杂的情绪,他只是淡淡的收回目光,继续添着柴,他说:“雪域深处流传着一个传说,他们说那里生活着一群人,他们不生不死,青春永驻,以日月精华为时,东珠为灯。”
这个传说翟妘不止听过一次,而且据了解这些年轩辕国国师符介为了研究长生不老,已经派了很多人前往。
那些人有去无回,即便回来了也已经疯魔。
翟妘想起自己的梦境,仿佛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翟妘不敢继续再往下想,心中有些慌乱:“那只是传说。”
这个世上怎么可能真有人青春永驻,长生不老,除非那些人是妖怪。
旁边有人翻了个身,翟妘和楼夜雪朝声源望去,发现是楼夜雪的一名手下,在她们都没注意的角落,砚南衡眼皮动了动。
楼夜雪回过头,看着同惊弓之鸟的一样的翟妘,他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她不想被别人听到!
楼夜雪眼中惯如死水一般,没有涟漪,连开口都听不出半点情绪:“你若真想知道,可以单独来找我。”
这件事,他同样不想让人听到。
天已经大亮,望着似是知道一切的楼夜雪,翟妘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陆续醒来的侍女将翟妘隔绝在楼夜雪外围,她甚至都已经看不见被那些侍女淹没的身影,翟妘只能听到自己的内心波涛汹涌。
一阵风吹动树林的声音传下,祁诺从树上落下,大步走到翟妘跟前,附耳:“莲儿回叶家村了!”
果真如此,翟妘笑了,这笑落在旁人眼中只觉得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