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鉴奇道:“看押的兄弟不都是自己人吗,有什么难处?”
曾二叹气道“上边信不过我们。这回泉城出了这么大乱子,朝廷一再强调要严加看管,把里里外外的人都换了个遍,我是爱莫能助了。”
沈鉴听罢默然不语,拧着眉毛踱来踱去。片刻后,他忽然说道:“冯大人身边的守卫不见得也换了吧?”
曾二一愣:“你的意思是……”
“对。”沈鉴点点头“反正我犯的是杀头之罪,也不差加上‘劫持朝廷命官’这一条。”
曾二左思右想,说道:“算是个办法,却有些不妥。屠夫的事情加上你们白莲教闹得府衙上下人人自危。冯知府早就加强警戒,调了二十人日夜不辍的守护,想拿他做人质也绝非易事。不过你这么一说,倒我想起件事来,只是……”
沈鉴眼前一亮,催问道:“究竟什么事?我们听听也是好的。”
曾二挠了挠头“我就随便一说啊!你们可知冯大人在武岳庙西边养了处外宅……”
桃儿忽然瞪大眼睛插话道:“外宅是啥?”
曾二不尴不尬的笑了笑:“所谓外宅就是小妾。只因为不能养在家里,所以另买一座房子供她居住,因此叫作外宅。那女子名叫芸娘,生得千娇百媚,冯大人三天两头便往她那儿跑。而且冯大人怕事情传出去对官声不利,因此每次都是只身前往……
嗨!说来说去对一个弱女子下手,不能算是英雄好汉所为,你们只当我放了个屁吧!”
沈健知道曾二故意这么说,但当时下层人朝不保夕,说话圆滑也是常情。想来想去苦笑道:“那就让我当这个恶人吧。我们不伤害她就是。”
曾二脸一红:“沈兄,我可没说你是恶人!你要是恶人就不会回来营救柳将军了。咱们不扯这些,我把外宅的详细地址给你……”
沈鉴一抱拳:“好,那就有劳了。”
曾二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柳将军不该待在大牢里,至于沈兄你……可惜,可惜!”他说罢不再言语,直接将众人引入城中。
寒冬已至,泉城的大街小巷愈发冷清,时不时有巡逻官兵从身旁经过。沈鉴和唐赛儿走在前面,三个丫头在后跟随,交头接耳的嘀咕着什么。
只听桃儿咂嘴道:“你们说说,干嘛给人当小妾?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外面住,不许进老爷家门,又不许自己出去玩,简直太可怜了。”
杏儿抿嘴笑道:“你就是个丫鬟,还不如人家小妾呢,在这儿逞什么能?”
桃儿一撇嘴:“我可不一样,遇不到好的坚决不嫁!我以后要风风光光的过门儿才行!”
这时沉默寡言的梅儿忽然道:“还过门儿呢,主子和沈大官人成婚,咱们仨肯定都是陪嫁。”
桃儿一愣:“陪嫁,啥意思?”
梅儿叹气道:“你连这都不知道,怎么当的丫鬟?陪嫁就是一起嫁给男方做小,运气好便升格为妾;运气差就连个名分都没有。”
桃儿瞪大眼睛:“啥?沈大官人?”
杏儿急忙一捂她的嘴:“你那么大声干嘛?侍奉沈大官人,你还不乐意?他武功又高,待人又和善,娘子军中好多姐妹羡慕主子呢。”
桃儿沮丧的摇摇头:“可拉倒吧!他长那么高,看上去粗里粗气的,我一点都不喜欢。我……我喜欢白白净净的小哥哥!不要给他做小……”
杏儿和梅儿相视一笑,齐声道:“那就由不得你了!”
桃儿哭丧着脸道:“我这个命呀……等等!”她忽的转过脸来:“我看你俩倒挺高兴,莫非是看上沈大官人了?”
梅儿哼了一声,依旧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倒是杏儿脸蓦然一红,忙低头道:“你……你这人怎么造谣?”
这时走在前面的唐赛儿忽然回过头狠狠瞪了一眼,把食指放在唇边比了个“收声”的手势。
桃儿吓得一缩脖子,举目观看时,原来那座外宅已在眼前。
沈鉴躲在门后,朝赛儿点点头。赛儿敲了敲门:“传冯老爷的口信儿。”
片刻间只听脚步声响,大门打开条缝隙,一个丫鬟警惕的望了望,问道:“你是谁?小慧呢?”
赛儿道:“她病了,今儿个我替她。”
丫鬟愈发觉得可疑,说道:“没有熟人我不能开门,换个人来吧。”说罢就要离去。
而这时沈鉴飞身上前,一把抓住门缝,肩膀用力一顶。丫鬟哪受得了这个?哎呦一声跌倒在地,几人顺势闯进府中。
沈鉴拽住丫鬟的胳膊,故作凶神恶煞的模样道:“快带我去芸娘那儿,否则小心脑袋!”
丫鬟吓得都快没脉了,忙不迭的点头答应,带他们进入内室。
但见珠帘高卷,美人在帷幕中深坐,一副哀怨的模样。
桃儿忽然童心大起,喝道:“打劫!”
芸娘一惊,见外面站着几个素不相识之人,心道一声不好。但她出身青楼多少见过些世面,强自镇定道:“想必几位好汉是求财的,这宅子里的东西你们看上什么尽管拿走,小女子绝不报官。”
唐赛儿冷笑:“不是自己的东西果然大方。不过我们不求财,要你给冯大人捎个话儿,骗他来此处幽会。”
那小妾已看出这伙人意在劫持冯知府,若有半分情意也该求两句情。可她早耐不住寂寞与附近酒楼的伙计有染,因此根本不愿多费口舌,于是立即提笔修书交给唐赛儿。
赛儿看了看信上的内容,恶心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皱眉递给杏儿道:“你送到府衙去,路上机灵着点。”
杏儿前脚刚走,芸娘忽然问道:“你们俩究竟谁说了算?”
沈鉴一愣:“还有事?”
芸娘咬了咬牙道:“既然抢劫,你们不妨做彻底些,连我一同劫走吧!”
沈鉴直听得目瞪口呆,失声道:“什么?”
芸娘道:“我和太白楼萧三郎好了,想同他远走高飞,可又怕姓冯的纠缠,所以请你们帮这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