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西接过酸橙汁,喝了一口,酸涩的味道驱散了喉咙的干渴,又喝了两口,才停下问道:“威廉,西里斯都和你说了?”
威廉微微点头,对于未来大舅兄的糟糕‘艳遇’事件接受良好。
她展开折扇遮挡,仰头对二人低语道:“我亲爱的哥哥,差点免费获得一个妻子外加一个孩子。”
西里斯顿时瞪大了眼睛,颤抖着嘴唇,从牙缝挤出几个字:“什么?你是说...这怎么可能!所以疯狂示爱,不过是她装疯卖傻的手段?”
他神色巨变,满脸难以置信。
刚才他还只顾着愤怒艾拉的无礼冒犯,竟完全没察觉这场纠缠背后,藏着如此阴毒的算计。自己的愚蠢让他一阵后怕,若是海西没能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威廉对此却毫无惊讶之色,将手中的香槟饮尽,轻巧地放下。贵族圈内这类失心疯式的示爱,或是借腹逼婚的居心叵测,他早已见怪不怪。
海西轻轻拍了拍哥哥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安抚:“哥哥,当时的情形,原因并不重要。你一时不查,再正常不过——你毕竟不是威廉,风花雪月的经历丰富,遇事自然经验充足。”
遭到未婚妻无情的调侃,威廉暗戳戳瞪了自己大舅哥一眼,为了安抚他的情绪,海西毫不犹豫牺牲自己的行为,让他心梗不已,而往日确实精彩纷呈的经历,让他此刻除了闭嘴没有第二选择。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海西别闹。”西里斯少有公正地替威廉说了一句话,接过妹妹手中的杯子,掏出手帕擦了擦她额头因急匆匆赶回来,冒出的细汗。
威廉接下西里斯的好意,出言点拨:“换成任何人,被人当众闯房纠缠,第一反应都是愤怒。但下次再遇这种事,先别忙着动怒......”
他压低声音,淡淡地说:“最重要的是确认周围的情况,再采取合适的方式避免事件扩大。”
海西偷偷伸手戳了威廉一下,轻轻摇头,暗示这里不是上课的好时机。威廉借机抓住她的手腕偷偷摸了两下,得到未婚妻恼怒地瞪视。
海西轻咳一声,目光淡淡扫过舞池边缘各处,问道:“确认她是和谁一起来的了吗?”
西里斯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舞池边缘,压低声音:“艾拉.伯克利是跟着她兄嫂来的,我刚才回来时,她哥哥马库斯.伯克利正四处张望,脸色越来越难看,显然是发现人不见了。十分钟之前,他离开宴会厅,应该是去寻人了。瞧,他回来了。”
海西顺着他的示意看去,果然瞧见一位身着深灰色礼服的绅士,正焦躁地从宴会厅口独自回来。他的妻子努力维持镇定,在那里等他,见到他独自出现的人影,顿时脸上最后一丝血色消失。
这位伯克利先生眉头拧成了疙瘩,显然在思考该如何处理后续事宜。没过多久,他的目光锁定了不远处的菲兹威廉伯爵,立刻快步走了过去。
菲兹威廉伯爵本就绷着一张脸,周身气压低得吓人,见马库斯过来,更是直接侧身走到廊柱后。
两人低声交谈着,马库斯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而菲兹威廉则抬手按了按眉心,神色愈发阴沉,却始终没有失态。
毕竟是年长一辈的贵族,即便内心焦灼,表面也维持着最后的体面。
“看不出谁是同伙。”威廉淡淡开口,目光掠过两人交头接耳的身影,“马库斯看似焦急,却没敢声张;菲兹威廉紧绷着神色,却始终保持距离,倒像是在处理一件麻烦事,而非同谋。”
海西点头认同。
这两人的反应太过“正常”,正常到让人看不出破绽——是马库斯真的不知情,只是单纯担心妹妹?还是菲兹威廉在刻意撇清关系?又或者,他们都是知情者,只是在演戏给众人看?
舞会渐渐进入后半程,一首舒缓的华尔兹响起,露伊莎终于摆脱了博福特公爵夫人的攀谈。她下意识地抬手想传唤贴身女仆,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整洁女仆服饰的身影轻步走到她身后,躬身行礼,声音轻柔却清晰:“夫人,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露伊莎回头,认出这是公爵府的一等女仆埃玛——手脚麻利、行事稳妥,是管家手下最得力的人。
她稍稍松了口气,却又涌上一丝疑惑,蹙眉问道:“埃玛?怎么是你?我的贴身女仆莉娜呢?她方才还在我身边。”
埃玛垂着眼帘,语气恭敬:“夫人,我并不清楚莉娜的去向。方才管家吩咐,说您身边或许需要人照应。”
“管家吩咐?”露伊莎眼神一沉,心底的不安瞬间放大。
莉娜一向寸步不离,就算要离开,也定会提前告知她;今天是她的婚礼,管家就擅自替换她的贴身女仆?
她强压着心头的慌乱,维持着公爵夫人的体面,放缓语气问道:“管家现在在哪里?莉娜有没有向他报备过行踪?”
“过来的时候,管家并没有说这件事。”埃玛依旧垂着眸,“若是夫人着急找她,我现在就去寻管家?”
露伊莎沉默了,隐约觉得莉娜的失踪怕是并不简单,若是执意寻找,很有可能反而对她不利。
她抬首四顾发现托马斯勋爵的身影,也不见了,而他的新婚丈夫显然也注意到这一点,正皱眉询问贴身男仆。
“不用了,你陪我去补一下妆。”
埃玛躬身应下,扶着露伊莎转身朝休息室走去。两人刚走没几步,舞池边的爱德华便结束了与宾客的寒暄,目光在人群中急扫一圈,脚步匆匆地朝着海西三人的方向走来。
他眉头微蹙,神色带着几分焦灼,语气却依旧熟稔亲近,目光先落在西里斯身上,又转向海西:“西里斯,海西,你们见着托马斯了吗?方才还在这儿说话,转眼就没影了,连个招呼都没打。”
西里斯怕爱德华冲动行事,刚想摇头,暂时瞒住他。
海西手中的折扇已经按住哥哥的手肘,接过了话头,安抚道:“爱德华,别着急。确实出了一点小事。”
她非常清楚,这个时候告诉爱德华没事发生,那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只会让爱德华更加焦躁不安,搞不好就会抛下众人去寻托马斯。
她抬眼看向他,淡定解释:“我从休息室那边出来,遇到了托马斯。霍华德府里出了个吃里扒外的仆人,借着今天的场合,配合外人搞事情。他怕闹大了破坏了你的婚礼氛围,惹人议论,就先去处置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爱德华眼神一沉,瞬间领会了“吃里扒外”的深意。他与海西、西里斯相识多年,彼此间的默契无需多言,自然明白这“捣乱”绝不会是小事。
但见海西神色从容,没有半分慌乱,他心头的焦灼也渐渐平复了些,只是眉头依旧没舒展开:“要不要我过去搭把手?”
“你啊,好好的留在这里,控制全场!”海西轻轻摆了摆手指,熟稔地轻斥,“你们兄弟两个都在宴会厅消失,那样行事可不行。霍华德府立刻就会成为众人议论的焦点,小事也会被无限放大了。”
海西想了想,又建议道:“你要是不放心,就把大管家叫来,想来托马斯已经吩咐他如何行事。”
爱德华看着海西眼底的从容,又瞧了瞧西里斯和威廉点头认同的模样,终究是松了口气。
“那行,我等他回来。”爱德华最终选择相信海西的判断,知道她不会害自己,大事上也总是拿捏得当。
“放心吧,跑不了他。”海西狡黠轻笑,她本就没打算轻饶托马斯这个讨厌鬼!没一句假话,却也没一句有用的真话。
四人正低声说着,便见托马斯的身影从走廊方向快步走来,神色依旧沉稳,只是外套却换了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