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似箭，转眼间过去了四年。
“今天身体怎么样？”江箫半蹲在少年的床边，轻声询问。
“很好。”
齐柠笑着说。
但是他的面容消瘦，脸色也苍白一片，根本就不算很好的模样。
不过江箫还是记录下齐柠的反馈。
她刚来医院时就见到了齐柠，那时只是觉得这少年有点眼熟，他的面容还有点婴儿肥，眼睛明亮清澈，看起来精神抖擞。
见到她的时候就朝着她笑。
这一年，江箫是看着他的身体越来越差。
从一开始还会逗趣开玩笑，到最后话少了，大多数都是倾听的状态。
现在也是，齐柠说完后就只是笑着看着江箫，一双水润的眼眸里倒映的都是江箫低头记录的影子。
江箫在这里正式实习已经快一年了。
她不记得那一面之缘，齐柠却是记着的。
齐柠虽然年纪小，但懂事得早，知道叶既明是为了帮助他们才请了哥哥去当家教。
给的报酬也早就超过了普通家教应得的。他看着江箫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笑弯了眼睛。
“江箫姐姐，今天也不回家吗？”
“嗯。”江箫头也没抬，只一味地翻看资料，声音里带着些许疲惫，“加班。”
最近正值换季，感冒生病的人很多，很多老人本来身上就有旧疾，因感冒引发的并发症也多，医院里的病床都供不应求。
“好辛苦。”
听到齐柠担心的语气，江箫抬起头轻轻地笑。
“我还好，你哥哥才是忙得脚不沾地了。”
别说齐柠现在没怎么见到齐融，连江箫都见得少了。两个人忙了一天，回医院附近的临时住所一碰面，都看到了彼此脸上命苦的黑眼圈。
这几年江箫投入在大学的学业里，在去年进了这家医院学习。上次齐融还问她有没有想好以后的方向，他可以推荐对应领域的专家教授。
江箫当然思考过这一点。
她努力学习，接触了周边各种专业，才刚刚踏上这条路的末尾，对这条路的前方还有满满的期待。
只是那时候面对齐融的问话还是保持了缄默。
因为她的身体开始变差了。
大概就是在上一个夏天吧，大家提前拍了毕业照。
飞扬的学士服，大喊出来的”毕业”，正逢恰好的阳光，那是能让人铭记一生的时刻。
而就在那时江箫开始感觉到了熟悉的排斥感。她第一次因为这种感觉感到了茫然。
心里不由得叹气。
硬要说的话，那种茫然的，虚无的，摸不着也想不明白的感觉可能就是有点舍不得这个世界吧。
因为这个世界就好像是她最初始时梦的延续。
这四年的时间，叶挽星一直有保持和他们线上联系，但很少从兰德回来。江望舒倒是没有再躲着江箫了。
倒是叶既明还是不变，四年过去甚至容貌上也没怎么变化。他留在这边，得了空甚至还会看江箫大学留下的书本。
江箫收拾好资料数据，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颗苹果糖递给齐柠。
“给你，今天也好好吃药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齐柠每次这般抱怨，却还是收下来。
酸酸甜甜的苹果糖缓解了嘴里的苦涩，齐柠无意识皱起的眉毛也舒展开。
江箫忍不住好笑。
明明就还是个吃药都怕苦的孩子。
这次江箫没有立刻把资料交还，而是一遍遍梳理着。
齐柠的状况太奇怪了。他的身体机能每一项都下跌很快，完全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能量活力。虽然有药物吊着治疗，却见效微弱。
上次她去找了负责齐柠的医生，建议换一种药治疗。
那位看起来很慈祥的医生却摇摇头，只让江箫别管这件事。
然而齐柠的情况越来越差，江箫无法视若无睹。她研究了医院给齐柠的药物，其中有好几种江箫熟悉的物质。
江箫却觉得缺少了某个关键的物品。
如果是这些简单的药，齐柠早就不需要住院了，直接回家买药吃就行了，身体状况也肯定比现在更加差。这些药与其说是治疗流程，不如说是……一种掩饰。
如果存在这样一种药，它不存在齐柠的日常药物之中，却有强大的药效能吊着齐柠的病呢？
这个想法冒出来，江箫就忍不住继续思考起来。
越是见效快的药，往往其副作用也会很明显。负责给齐柠配药的医生江箫认识，那些药也会经过江箫的手，没有任何猛药或奇怪的药。
于是江箫决定去问问齐融。
他比自己早来医院这么久，齐柠又是他的弟弟，或许知道些什么。
“齐柠的身体……”她刚开口就见齐融似乎僵住了，斟酌了语句继续说，“他的药物需不需要调整一下？”
……
…
江望舒回到家，没有看到江箫的身影。
果然，今天也在加班吗。
江望舒垂下眼心绪复杂。
时间快到了……
她想起这几年的暗中调查的结果，心一点点沉下来。
叶既明当年能打那样一个翻身仗，钱是少不了的。大家都知道叶既明力挽狂澜，但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启动资金究竟从何而来。
等众人反应过来时，过往的痕迹都被处理得干干净净。
江望舒也对这个问题抱有疑惑。而她生活在叶家的屋檐下，行动起来既艰难又方便。艰难在她不能对叶既明的过往表现得过于反常，方便在她容易得到一些外界打探不到的信息。
比如说……大部分认为叶既明的学业不了了之，但是叶既明早在离开大学前就创造出了他的“毕业作品”。
那是一旦流入学术界便会掀起轩然大波的存在。
而他也凭借这份作品，拿到了他落魄时的第一笔钱。
……
“一种……能治疗器官衰竭的药物。”江箫垂下头托着下巴若有所思，没有注意到齐融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我知道这有点荒谬……”
江箫摊开手。
但是齐柠的表现着实让她联想到自己在联邦文明下接受治疗的感觉。当然，江箫自己也明白这不能类比，毕竟联邦的医疗文明下这种都算不上严重疾病。
而若是出现她口中的药物真的存在，早该在这个世界引起不小的讨论。
“这只是我的一点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