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祖……”清玄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带着血丝。
“弟子……最后问您一次……您，可愿与弟子等，共抗魔族？”
这是他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也是他给自己内心的，最后一次交代。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澜身上。
魔云之上的墨渊，也微微眯起了眼，周身魔气翻涌，似乎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他笃定，在如此境地，她别无选择。
林澜看着清玄那双充满痛苦和最后期望的眼睛，心中划过一丝尖锐的疼。
这个一直如清风般守护她的男子，终究要被自己亲手推入绝望的深渊。
她不能承认勾结，那会让她在仙门寸步难行，任务将彻底失败。
但她也不能断然拒绝，彻底倒向墨渊，那会让她失去所有的转圜余地，也违背了她内心的部分原则。
她需要一个回答，既能暂时安抚墨渊，又能最大限度地保住清玄和仙门的部分力量，为自己争取时间和空间。
电光火石间，一个无比艰难、却也可能是唯一可行的决定在她心中成形。
她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仿佛看透一切的疏离与冷漠，回荡在寂静的战场上空：
“苍生？大义？”她轻轻重复着这两个沉重的词汇，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极具冲击力的嘲讽。
“千年前，云芷为苍生牺牲一切，可曾有人问过她是否情愿？
如今，你们口口声声苍生大义，又可曾给过我选择的余地？”
她的话，如同重锤，敲在不少知晓内情的老一辈修士心上，让他们面色微变。
“至于我与墨渊……”林澜的目光掠过清玄，最终投向魔云之上的那道身影。
她的眼神复杂难明，语气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这是我的选择，我的因果。
与仙门，与你们……从此，再无干系！”
她没有承认勾结，但她强调了“我的选择”，并将自己与仙门割裂开来！
“再无干系”四个字，如同最终的审判，狠狠砸下！
“噗——”清玄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形摇摇欲坠。他眼中的光，彻底熄灭了，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败。他所有的坚持，所有的信任，在这一刻，被林澜亲手碾碎。
“清玄师兄！”
身旁的弟子慌忙扶住他。
仙门众人则是一片哗然，随即是更大的愤怒与唾弃！
“听到了吗？她承认了！她选择了魔族！”
“云芷！你这个仙门的耻辱！”
“清理门户！为清玄师兄报仇！”
魔云之上，墨渊听到林澜的话，虽然对她没有直接投向自己怀抱略有不满。
但那“我的选择”、“与仙门再无干系”的话语，依旧取悦了他。
他发出一阵低沉而愉悦的笑声，周身魔威更盛，仿佛在庆祝自己的胜利。
林澜说完那番话，不再看下方崩溃的清玄和愤怒的仙门众人。
她转身，面向墨渊的方向，清冷的声音传遍战场：“墨渊，收起你的魔军，我随你走。”
这是条件，也是姿态。
墨渊猩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玩味，他欣赏着林澜此刻的“顺从”，尽管他知道这顺从之下可能藏着别的心思。
但他不在乎，他有的是时间和手段，让她彻底臣服。
“如你所愿。”他低沉一笑，抬手一挥。
汹涌澎湃的魔军浪潮，如同退潮般，开始有序地向后撤离，但那庞大的压力依旧笼罩在镇魔城上空。
林澜最后看了一眼被同门扶住、面如死灰、眼神空洞的清玄，心中默念了一句：“对不起。”
随即，她化作一道流光，不再有丝毫留恋，径直飞向了那片翻腾的、代表着黑暗与未知的魔云。
飞向了那个她此行的任务目标，也是将她推向如此境地的——魔尊墨渊。
仙门修士看着他们曾经的英雄、如今的“叛徒”投入魔尊的怀抱，无不目眦欲裂，悲愤交加。
清玄望着那决绝消失在魔云中的身影，猛地挣脱了搀扶他的弟子，用尽全身力气，对着那片魔域，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嘶吼：
“云——芷——！”
声音充满了无尽的痛苦、绝望与……被彻底背叛的恨意。
这一声，也标志着，仙门之光清玄，与转世仙人云芷，过往的一切情谊与信任，在此刻，恩断义绝！
而投入魔云的林澜，面对前方那道散发着无尽魔威与占有欲的身影，她的眼神却异常冷静。
决裂，是痛苦，也是新的开始。
她的任务，终于踏入了最危险，也是最核心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