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是在众人瞩目中醒过来的。
嗯,被一个凉水帕子惊醒过来的。
那凉帕子“啪”一声就盖到了她脸上,然后给她惊得一下就醒了。
再然后,她看着周围那一圈人,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不得不说,李欣的确很美。
比卢娘子还美。
是那种贵气的,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很容易让人自惭形秽的美法。
当李欣这副受到惊吓的样子时,看着吧,就有一种……
祝宁按住了自己的念头,觉得自己实在是不该这么想。
不过,李欣也认出卢娘子了,眼泪一下就夺眶而出,伸手就握住了卢娘子伸过来的手:“蕴娘!”
卢娘子也哭得不行——这两天,她每时每刻都在记挂李欣。睡着了也全是李欣被折磨的情景!
两人抱头痛哭。
柴晏清和李敏便不好发问。
最后,还是上官玉上前去宽慰了二人,这才勉强让她们止住了哭声。
柴晏清这才问了李欣第一个问题:“繁华楼是谁开的?”
然而第一个问题,李欣就答不上来。
她颓然叹气:“我不知道。这两年,我一次也没见过他。他也从来不会到繁华楼来。我只知道,管着繁华楼的人,叫胡三。都叫他胡三郎君。”
“但我也没见过他。”
“我被人专门看守着,不管是寻死,还是逃跑,都不行。”
“有一次,我都要跑出去了,结果又被抓了回来,后来……”说到这里,李欣咬了一下嘴唇:“他们用针扎我。折磨我。还说,如果我再跑,就把我的腿打断。拴在床边上。”
“我又试了一次,他们把我的手和脚都扭断了,又重新接上的。”
“后头我寻死,他们说,如果我敢死,就把我的尸体赤身裸体扔到西市口。”李欣打了个寒噤:“还要告诉所有人,是我和人私奔——”
卢娘子搂着李欣,眼泪就没断过。
众人沉默地听着,谁也没有打断,谁也不知该如何劝慰李欣。
李欣抹了一把眼泪,却道:“但我接过的恩客,我都记着的。只是好多人不认识——”
“你说,我来记。”柴晏清只有这么一句话,然后就拿起笔来,亲自记录。
李敏也觉得干站着不好,于是赶忙开口:“我给你研墨吧!”
江许卿:……我好像没有啥能干的。算了,我假装自己不在吧!
李欣说了十多个人名。
其中,大臣,富商,甚至还有世家的人。
卢娘子听到自家甚至也有人的时候,气得一拳锤在了床榻上,咬牙切齿道:“我回去就把他们绑来问问!”
柴晏清道:“不必你动手,我叫人去。”
这一次,自然是兵贵神速。
说完,柴晏清甚至都不等到第二日,直接就叫来人,让人去把名单上的人全部都绑来。
尤其是那几个大臣!
至于那些李欣不认识的……
李欣说了负责看守她的老婆子是谁。
柴晏清一问闻毅,知道已经抓来了,立刻就让李敏去审。
还特地加了一句:“不惜代价也要审出来。”
李敏听懂了意思,直接问:“用重刑?”
柴晏清只道:“你看着办!死两个也无妨。”
李敏一听这话,就知道柴晏清这次真是要放开手脚了。当即顶着一脸变态笑容出去了。那样子,多少有点势在必得。
不过走了几步,他又倒回来问了句:“能不能用用你家祝仵作 ?”
柴晏清斜睨了李敏一眼:“让石奴去。”
江许卿认命地去了。
李欣又说了另外一件事:“听说楼里有个大夫。很是……恐怖。不听话的女娘,送到他那里后,就听话了。只是也疯了好几个。”
“而且死掉的女娘也会送到他那里去。不知为何。”
“另外,他还负责给女娘们堕胎。”
李欣哆嗦了一下:“月份小的,是吃药加上挨打。月份大的……他试过直接把孩子掏出来。从肚子上。”
说这几句话的时候,李欣整个人都在不自觉的哆嗦。
“另外,他还设计了许多刑具。都是针对我们的。不听话的,就送到他那里调教。另外,有些客人也会买刑具回去。或是有特殊癖好的……”李欣发着抖:“那个人就是个邪魔!”
祝宁光是听着,都觉得那个人是邪魔了。
这个时候,李欣忽然说了一句:“也许祝娘子认识这个人。”
祝宁一愣:“我认识这个人?”
“我听他提起过你。就在去年冬天。”李欣垂下目光,不敢看卢娘子一眼。唯恐在卢娘子的眼睛里看到同情和怜悯。
卢娘子的确同情又怜悯李欣。
但她也知道,李欣看到这些,未必会觉得舒服,所以一直压制着。
此时听见李欣这样说,卢娘子就皱眉道:“去年冬天,这不是宁娘刚来长安城的时候?”
祝宁也道:“我那是第一次来长安,不应当有熟人啊。而且我老家是洛阳的,更不可能有长安城的熟人了。还精通医术——”
李欣轻声说:“那个人说,她都能进大理寺当仵作,真是可笑。他说,干脆就较量较量,看看谁才是高人。”
祝宁越听越糊涂——这是自己的仇人?
可她毫无印象啊!
祝宁下意识看向了柴晏清:不是查过我?以前我有这样的熟人吗?
柴晏清微微摇头:“或许不是熟人。只是妒忌。”
祝宁一听这话,也是连连点头:“没错,或许就是妒忌。会不会他原本想进大理寺——不对啊,他说仵作。还说较量……难道他也是个仵作?!”
如果真是个仵作的话……
祝宁问柴晏清:“要不画个像?”
柴晏清问李欣:“你见过那人真面目没有?”
结果李欣却摇头:“我没见过。他戴着个黄金面具,只露出个嘴唇和眼睛,看不见他的脸。”
那就没办法画像了。
祝宁想了想:那就用找嫌疑人的方法来排查!
她扬眉道:“那他多高?身上有没有什么其他特征?不要光想着他的脸。他走路的样子什么的,都仔细回想回想。还有手。他的手上有没有什么伤,痣之类的?”
如果有了身高,体型,还有一点别的特征,就可以去找唐锦华和老江头问一问了。
长安的仵作,不管从业的还是不从业的,或多或少都和他们两个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