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仔细回想了一下,只不过回想的过程中,明显也想到了让她十分痛苦的事情。
所以李欣整个声音都带着颤,其中的恐惧更是明显得不得了:“他很高。特别高。站在那里看着人的时候,特别吓人。”
“他的手特别白。惨白惨白的。像死人手。”
“还特别冷。”
“他的手指头特别长。”
李欣猛地颤了一下:“他的手背上,有一道疤。还挺大的。衣裳垂下来,都没完全盖住。”
眼看着李欣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几乎要被恐惧淹没,祝宁沉声开口:“他大概多高?你觉得比你高多少?半个头有吗?”
李欣其实挺高挑的。
差不多都快要有一米七左右。
一般男人,差不多也就比李欣高半个头。
李欣想了想,“差不多。我比他肩膀高出一些。”
顿了顿,李欣小声说了句:“他很不喜欢旁人碰到他。好像……觉得我们很脏。”
祝宁顺势记下来:有洁癖。
李欣又想了一会儿:“我觉得,他好像不喜欢女人。”
这个李欣没解释,大家也没多问。
祝宁问李欣:“那穿衣服呢?身上的配饰呢?”
李欣想了想:“他好像都穿的是浅色的衣服。身上没有配饰。但很喜欢用手帕。”
“手帕擦完了之后,不会再用第二次,会换一张。”
祝宁心道:这不就是洁癖么?
“其他的,我想不出来了。”李欣垂下头,有些丧气。她当然还是很想能多说一些,直接把那些人都抓起来。
但想来想去,她也没有想出来更多的。
柴晏清问了一句:“那……你那日遇到卢娘子那日,出门做什么?”
李欣垂下头,好久才说了句:“遇到蕴娘那日,我是要去一个官员府上跳舞。他那日过寿。”
“不过遇到了蕴娘,最后没去成。”李欣说这话的时候,多多少少也有些庆幸的意思。
“后头,他们就想把蕴娘也抓来。我不肯配合,他们就——”
李欣不敢看卢娘子。总觉得自己对不起卢娘子。
卢娘子却只心疼李欣,忙着去检查李欣:“他们是不是折磨你了?哪受伤了?”
李欣的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实际上,李欣知道的事情的确不多。
那些人控制着李欣,就连每天要接什么客人,也是当天要去了,才会跟她说一声。就这还是害怕她不小心冲撞了人家,犯了什么忌讳。
其他的事情,李欣什么都不知。每日七八个小丫鬟伺候着她,从沐浴擦身,吃饭喝水,梳头穿衣,都不用操心。
甚至每隔十天还会有个大夫来给她诊脉。
有时候身体不好了,还会喝点汤药。
但有一点,他们不许她作贱自己身子。磕碰受伤,绝不允许。不肯吃饭睡觉也是不许的。
她若是想绝食,伺候她的小丫鬟就会挨打。就当着她的面打。打得鲜血淋漓。
若是她想毁了自己的脸,同样也是小丫鬟遭殃。
如此几次,她就不敢了。
甚至每日,那些丫鬟还会拿着专门敷面的药粉,来给她敷面保养。
让她的容貌能经久不衰。
祝宁她们光是听着,都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这还是人吗?
这是一个精心保养的商品。
她的身体不再属于她自己。也不再允许她用自己的意志支配。
祝宁良久才轻声说了句:“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敢这样对你了。你的身体,只是你自己的。”
李欣愣愣听着。
良久,痛哭失声。
卢娘子抱着她,眼泪也是扑簌簌往下掉。
祝宁她们悄悄退了出去。
柴晏清已经将刚才李欣关于那个面具人的信息记录下来了。这会儿需要梳理一番。
这个过程,就不用李欣参与了。
虽然李欣一开始说那个人是大夫,但是后头却觉得,更像仵作。
不过,这都是李欣一个人的猜测。
柴晏清道:“或许,这个人的确和仵作有些关系。但应该也懂些医术。”
祝宁提醒他:“就算懂,也懂得不多,李欣说,十天左右就会有大夫给她诊脉。这个大夫不是那个人。这说明,那个人必定不会传统的医术。只是会堕胎,熟悉人体构造。”
“对了,一会儿还要问问,每次来诊脉的大夫是否是同一个人。”
柴晏清微微颔首。
刚才,他就已经让人去江家一趟,把老江头请来。
另外,还有唐锦华。
至于江许卿——暂时还用不上他。
祝宁正要跟柴晏清说细节,忽然就有人来禀告:长安城西市口,发现了一具尸体。
尸体的脸皮没了。
祝宁皱眉,下意识看向了柴晏清。
柴晏清言简意赅:“请唐仵作负责这个案子。”
现在,柴晏清是不会再叫祝宁离开自己眼皮底下的。
但他也知道,这种案子,祝宁肯定也想帮忙。所以转过头又跟祝宁说了句:“想帮忙可以等尸体运回来。不必去现场。”
祝宁点点头。
不过,祝宁总觉得这个节骨眼上出了这么大的案子,多多少少有点儿巧合:“你说会不会是有人故意这样弄的?”
柴晏清却冷笑一声:“不管是不是巧合,抓住凶手就是。”
这个长安城,是越来越乱了。
柴晏清冷冷地想,看来是好日子过多了,人就活腻了。
老江头来得还挺快。
不过,唐锦华却没能来——去现场了。
老江头一来,柴晏清就把江许卿也叫回来了。
到底是老江头,一进屋,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出什么大案了?和我有关系?”
柴晏清也很干脆:“江翁,不知您有没有遇到过,有洁癖的仵作?”
老江头一愣:“啥叫洁癖?”
祝宁在旁边形容了一下:“就是过分爱干净。手碰了其他东西后,总觉得手就脏了,要么去洗手,要么就想擦干净。”
“还有他用的东西,一定要看起来干净的。甚至,他还会觉得别人都很脏,所以不喜欢和别人接触。别人要是碰了他的东西,他也会觉得不高兴,不舒服。”
老江头皱眉:“这样的人……能做得了仵作?”
祝宁被噎住了:怎么做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