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假的?一晚上能捞这么多?”
“你看看那筐里,满满的都是小管鱿鱼!”
“老李那一船,少说也值七八十块吧?”
“不止,我看得上百!”
羡慕的眼光几乎要把这几艘船盯穿,昨天还在观望的渔民们此刻后悔不已,纷纷围到陈业峰身边。
“阿峰,我今天就订一套,现在就去你家交钱!”
“我也要…给我插个队!”
“还有我,我家两条船都要装!”
陈业峰被围得水泄不通,好不容易才让大家安静下来:“各位叔伯兄弟,大家别急。想装的去我家登记,交了订金,我统计好人数就回大陆买材料。一个一个来,都能装上。”
人群中有人问:“阿峰,这装置能用多久?小管鱿鱼的汛期快过了吧?”
陈业峰回答:“这装置不只是捕小管鱿鱼用,晚上很多鱼都有趋光性,只要是趋光鱼类都能用。而且架子是木麻黄做的,保养得好用个两三年没问题。”
这话打消了最后一点疑虑。
渔民们算账精明,一次性投入能用两三年,而一晚上就可能回本,这买卖划算。
当然,也有人选择继续观望。
老渔民老赵抽着水烟,对旁边的人说:“再看看吧,万一就这几天鱼多呢?过了汛期就没用了,不是白花钱?”
但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
大多数渔民已经被昨晚的丰收刺激得眼红,恨不得马上就能装上装置,今晚就出海。
陈业峰好不容易从人群中脱身,和阿财一起往家走。
路上,阿财兴奋地说:“阿峰,咱们这下可要发财了!一台装置挣二十,要是有二十个人装,那就是四百块,比捕鱼还赚!”
陈业峰却比较冷静:“账不是这么算的。材料要钱,人工要钱,而且咱们也不能天天做装置,还得捕鱼。这只是一时的生意,等岛上该装的都装完了,就没那么多需求了。”
“那倒也是。”阿财想了想,“不过眼下能赚一笔是一笔。”
回到家,周海英已经准备好了早饭。
听陈业峰说了码头上的事,她也跟着高兴:“那今天咱们家可要热闹了。”
果然,刚吃过早饭,就陆续有人上门。
陈业峰找来纸笔,让周海英帮忙登记。
一个上午,竟然有十五个人报名,有些人家还有两条船,加起来要装十八套装置。
收了订金,厚厚一叠钱用橡皮筋扎着,放在抽屉里。
周海英有些不安:“这么多钱放家里安全吗?”
“等会我就去存信用社。”陈业峰说,“过两天回大陆买材料。”
海岛上也有信用社,存取都很方便。
正说着,门外又来了几个人,是昨天装了装置的渔民来送剩余的钱。
他们一个个脸上带着笑,言语间满是感谢。
老李叔拉着陈业峰的手:“阿峰啊,昨晚真是托你的福。我算了算,一晚上挣了八十四,顶我以前半个月!”
老王叔也说:“我挣了七十多…今晚继续,说不定能把装置钱挣回来!”
陈业峰笑着收下钱,再次嘱咐他们注意安全。
送走这批人,已经快到中午。
简单吃过午饭,陈业峰去信用社存了钱,然后开始列材料清单。
渔网、木料、铁丝、煤油灯、滑轮……一笔笔算下来,十八套装置的材料费不少,但减去成本,利润依然还是可观的。
船在柴油机“突突”的闷响中破开平静的海面,向着西北方向那一片熟悉的礁石区驶去。
阿财坐在船头,海风把他有些长的头发吹得向后飞扬,他眯着眼看着前方,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
陈业峰掌着舵,目光扫过湛蓝的海面,心里盘算着地笼里可能有的收获。
放了有四五天了,时间不短,希望别被人“捡”了去,也祈祷别钻进太多专搞破坏的家伙。
那片海域离岛不算太远,约莫二十分钟的船程。
远远的,就看到了红色的浮标,在海浪中轻轻起伏,像是一个个忠诚的哨兵。
陈业峰第一眼就认出这是他们的地笼做的标记,为了防止认错,都会在渔具上做下特殊的标记。
他将渔船的速度降下来,让船缓缓靠近第一个浮标。
阿财早就拿起了带钩的长竹竿,熟练地一钩、一提,将连着浮标的水下绳缆捞了起来,双手交替,开始往上拉。
“来,看看开门红是什么…”阿财一边用力,一边兴奋地说。
地笼逐渐露出水面,黑色的网衣上挂着海藻,滴滴答答地往下淌着水。
第一个笼子刚提出水面一半,就能看到里面黑影攒动,窸窸窣窣的声音隔着网眼传来。
“阿峰,有货。”阿财眼睛一亮,加快速度,将整个地笼提上船,咚的一声放在舱板上。
陈业峰蹲下身,解开地笼末端的收口绳。
刚一打开,几只张牙舞爪的螃蟹就急匆匆地往外爬,是常见的红花蟹和三点蟹,个头都不小,蟹壳坚硬,大螯挥舞着,发出“喀喀”的威吓声。
阿财手快,一把按住一只试图逃向船边的肥硕红花蟹,捏着它的背壳两侧,利落地扔进旁边的蓝色塑料筐里。
“这几只蟹够肥呀!”阿财赞道。
除了螃蟹,笼底还有几只半透明的明虾在弹跳,身体弯成弓形,长须颤动着。
角落里还挤着好几只对虾,灰褐色的身体,看着不大,但数量不少,挤在一起微微颤动。
陈业峰小心地将虾都捡出来,单独放在一个小竹篓里,免得被螃蟹的大螯夹断。
第一网的收获以螃蟹为主,虾为辅,算是不错的开始。
两人顾不上仔细分拣,将空出来的地笼整理到一边,陈业峰驾驶着渔船,慢慢移向下一个浮标。
就这样,一个浮标接一个浮标地收过去。
第二网、第三网、第四网……
收获大抵相似,都是以螃蟹和各种虾类为主,偶尔夹杂着几条倒霉的、钻进去觅食却被困住的小杂鱼,比如黑不溜秋的褐菖鮋,或者细长的海鳗。
数量有多有少,但总算没有空笼,这让两人都很满意。
海货在筐里越来越多,散发出浓烈的、独属于海洋的咸腥气息,但这味道在渔民鼻子里,却透着踏实和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