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姜苡柔果决道:
“镇国将军昨日被擒,那么三公主应当是昨夜就被送走了。
皇后拖延这一日,既是为公主远离争取时间,也是在麻痹我们,准备她自己脱身。”
云影立刻道:“娘娘,今夜奴才带人守住各条出宫密道,只要皇后一动,立刻擒获!”
“不,”
姜苡柔抬手制止,
“截住皇后容易,但三公主下落不明,救公主才是首要。
你们要做的,是让她顺利出宫,然后,顺藤摸瓜,找到公主。”
云影抱拳道:
“奴才明白!
这就去布置,坤宁宫外围会撤去明哨,换上最擅追踪潜伏的影卫,确保皇后能逃出去,又不脱离我们视线。
沿途会布下天罗地网,只等找到三公主藏匿之处,便立刻动手救人!”
姜苡柔颔首,叮嘱道:“岳家经营多年,死士必是精锐。你多带些好手,务必小心,自身安全为重。”
“娘娘放心!”云影郑重应下,转身便要走。
“等等!”语嫣从后殿匆匆赶来,手里端着托盘,“夫君忙了一整天,吃了再走!”
热气裹着香气扑面而来,是小笼包和熬得金黄浓稠的小米辽参粥。
云影心头一暖,接过托盘放在一旁,伸手便将语嫣紧紧搂进怀里,低头在她发间深深一嗅,嗓音喑哑:
“嫣嫣,这两日光顾着宫里大事,冷落你了。等我办完这趟差,平安回来,咱们好好……补上。”
语嫣脸一红,轻轻捶了他一下:“没正形!快趁热吃,凉了对胃不好。”
云影三两口解决了小笼包,又灌下半碗热粥,身上寒意驱散,精神也为之一振。
“走了啊!”他用力握了握语嫣的手,身形一闪,便没了踪影。
子时,坤宁宫。
岳皇后已换上了一身毫不起眼的深灰色宫娥服饰,满头珠翠尽去,只以木钗绾发。
司竹同样装扮,手中提着一个不起眼的包袱。
内殿角落,冷宫苏氏被灌了药,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身上穿着皇后凤袍,发髻也被仿照皇后平日样式梳过,确有几分相似。
岳皇后最后看了一眼这间象征着无上尊荣的寝殿。
织金绣凤的帐幔,紫檀雕花的家具,空气里还弥漫着她最爱的牡丹檀香气。
这里曾是她全部骄傲的起点,如今,却成了必须焚毁逃离的地方。
泪水从脸颊滚落。
不甘、怨恨、屈辱、恐惧……种种情绪啃噬着她的心。
“娘娘,时候不早了。”
司竹低声催促,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出了京,与二爷旧部汇合,未必没有东山再起之日。”
岳皇后深吸一口气,最后望了一眼窗外巍峨的宫阙剪影,决然转身离开。
主仆二人溜出寝殿,司竹反手锁死了殿门,并将一小截特制的线香插入门缝点燃。
线香燃烧极慢,会在约莫半个时辰后,引燃殿内早已洒落的灯油和帐幔。
她对坤宁宫的构造了如指掌,专挑巡逻间隙和视觉死角,很快来到宫殿西北角一处假山后。
移开几块看似随意堆砌的石头,露出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狭窄洞口,里面是幽深向下的石阶——
这是一条直通护城河废弃水闸的秘道,当年修建匠人留给岳家的一份厚礼,连内务府也未必知晓。
岳皇后钻了进去。
司竹紧随其后,将洞口重新伪装好。
就在她们身影没入黑暗后不久,假山旁的阴影里,悄然浮现出两道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的黑影,正是云影麾下的顶尖影卫。
两人对视一眼,一人留下记号并继续监视洞口,另一人则沿着宫墙外的路线,提前向预判的出口方向潜行追踪。
约一刻钟后,坤宁宫方向,骤然亮起冲天火光!
“走水了!坤宁宫走水了!快救火!”
惊呼声、锣声打破宫廷的寂静,宫人太监提着水桶慌忙涌向坤宁宫。
宫门守卫的注意力也被吸引。
几乎在同一时间,护城河一处长满荒草的废弃石闸下,水面波动间——
岳皇后和司竹湿漉漉地钻了出来,冷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停留,爬上河岸,钻进岸边早已备好的一辆运泔水的驴车。
驴车驶离宫墙范围,混入凌晨运送垃圾出城的车队中。
岳皇后蜷缩在臭烘烘的狭小空间里,透过木板缝隙,回望映红半边天的火光,
看着自己的宫殿在烈焰中逐渐模糊,泪水汹涌而出,只能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云影站在远处一座钟楼的飞檐上,望着驴车,对着手中的影卫联络玉符,低声道:
“鱼已出闸,按计划,跟上。首要目标,找到三公主。”
一整日过去,入夜,瑶华宫。
焱渊斜倚在宽大的紫檀木榻上,身着月白暗绣云龙常服。
玉冠未束,墨发只用一根羊脂玉簪挽着,褪去朝堂威仪,眉宇间透着一股慵懒的闲适。
怀里抱着刚吃饱的媞媞,小团子乌溜溜的眼珠盯着父皇的脸,仿佛在研究什么。
“桀桀桀!”不满的抗议从榻边传来。
穿着大红福字纹锦袍的星星,正手脚并用地扒着父皇的膝盖,努力要把自己圆滚滚的小身子拔高。
小脸憋得通红,眉头皱成个小疙瘩,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抗议——
父皇的怀抱,凭什么只给妹妹!
焱渊垂眸,看着腿上这坨努力向上的红团子,眼底掠过笑意。
伸手拎住星星的后衣领,把张牙舞爪的小家伙搁在自己另一条腿上。
“怎的?朕抱妹妹,你吃醋了?”
说罢,还故意颠了颠腿上的媞媞。
星星才不管父皇说什么,一坐下就伸出小胖手,抓住焱渊腰间玉佩上的穗子玩。
另一侧,姜苡柔着一袭天水碧软绸寝衣,外罩绣缠枝玉兰的广袖长衫,青丝如云,松挽成髻,斜插珍珠步摇。
正抱着央央,用银勺喂汤药。
央央皱着小眉头,粉嫩的小嘴抿了又抿,“哇”一声哭出来,眼泪说来就来。
焱渊抱着两个孩子往她身边挪了挪,
“柔柔,你歇着,央央给朕带。”
姜苡柔刚出月子不久,身子虚,一动便是一身细汗。
她向后靠进他怀里,撒娇的轻喃:“好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