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城的七月,暑气渐盛,但比天气更热的,是士子们等待放榜的心情,
这一次选士的结果,将在府学前张榜公布,
天还没亮,府学外的街道就已挤满了人,
有锦衣华服的世家子弟,有布衣草鞋的寒门书生,甚至还有几个穿着皮袍,辫发结环的漠北青年,
周文焕作为吏政司主事,亲自监督放榜,红纸黑字的长卷从高墙上垂下,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中了!我中了!”
“唉,又没有我……”
“快看!那个是克烈部的巴特尔!他考中了工造科第十五名!”
一片喧哗中,几名漠北青年挤到榜前,其中一个高大汉子看到自己的名字,激动得满脸通红,用生硬的汉话大喊:
“我考上了!阿爸,我考上了!”
周围汉人士子投来复杂目光,有惊讶,有不屑,也有深思,
周文焕看在眼里,登上临时搭建的木台,高声道:
“肃静!王爷有令,此次选士,不论出身,唯才是举!凡上榜者,三日后至吏政司报到,依才授职!未上榜者,可入各地学堂进修,下次再考!”
人群渐渐安静,周文焕继续道:
“王爷还有句话,要我转告诸位!镇朔军治下,不看出身看本事,不重门第重实学,无论是汉人,契丹人,女真人还是蒙古人,只要遵守律法,忠于职守,皆可出人头地!”
这番话如石子入水,激起层层涟漪,不少寒门士子热泪盈眶,那几个漠北青年更是单膝跪地,朝王府方向行礼,
三日后,一百八十人齐聚吏政司大堂,慕白亲自主持授职仪式,
考中农政科头名的,是个河东农家子,被派往辽东屯田司,
律法科第一是幽州一个老讼师的儿子,补入真定府刑房,
工造科前三名,全部派往海津船厂,而那个克烈部的巴特尔,因擅长畜养和皮革处理,被派往漠南榷场任协理官,
“记住,你们肩上担的,是百姓生计,是地方安稳!”
慕白语重心长:
“王爷给了你们前程,你们要还百姓一个太平!”
众人齐声应诺,
就在科举放榜的热闹余温未散时,河西传来急报,
西域商路出现大股马匪,劫掠商队,杀害行人,其中一支商队属于镇朔军官营,损失惨重,
贺烽闻报震怒,召张嶷紧急回大同议事,
“马匪头目查清了吗?”贺烽问,
张嶷呈上一份文书:
“据幸存者描述和铁羽营探查,这股马匪约五百人,首领自称黑狼,行事狠辣,来去如风,但他们用的箭矢和部分马具,有西辽制式的痕迹,而且……他们似乎特别针对与我们交好的部落商队!”
“西辽?”
贺烽冷笑:
“耶律大石刚被塞尔柱打得鼻青脸肿,还有心思搞这种小动作?”
董怀安补充道:
“王爷,西辽虽败,但其残部中仍有极端仇视我军者,耶律大石无力东顾,但默许甚至暗中支持这些骚扰,是有可能的,此外,乃蛮残部巴鲁西逃后,据说也投靠了西辽某个贵族,”
“那就新账旧账一起算!”
贺烽拍案:
“张嶷,给你五千精骑,追剿这股马匪,务必全歼,记住,要打出威风,让西域那些墙头草看看,跟镇朔军作对是什么下场!”
“末将领命!”
张嶷眼中闪过厉色,
“等等!”
贺烽叫住他:
“剿匪之后,你在疏勒河畔选一处要地,筑一座城,”
张嶷一怔:
“筑城?”
“对!”
贺烽走到西域地图前:
“西域商路是我们连接西方的重要通道,不能总被马匪骚扰,筑一座城,驻军一千,设榷场,护商旅,城名就叫镇西城,我要让西域诸国知道,从今往后,这条商路以后都有我镇朔军驻守,断了那些贼子的念想!”
慕白赞道:
“王爷此计大善!筑城驻军,进可威慑西辽残部,退可护卫商路,更能吸引沿途部落归附,实乃长治久安之策!”
张嶷领命而去,十日后,五千河西铁骑出玉门关,如狂飙般横扫戈壁,那伙马匪虽然狡猾,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不堪一击,
几场追击战后,“黑狼”被阵斩,五百马匪除数十人投降外尽数歼灭,
剿匪过程中,张嶷特意让士兵展示镇朔军的精良装备和严明纪律,并宣布将在疏勒河畔筑城驻军,保护商路,消息传开,西域东部的高昌回鹘,黄头回纥等部族纷纷遣使表示欢迎,并愿意提供筑城所需的部分人力物力,
八月,镇西城破土动工,张嶷亲自督建,同时派出使者,向西辽残部控制的区域发出通告!
凡愿与镇朔军和平通商者,皆可至镇西城交易,凡继续骚扰商路者,马匪便是前车之鉴,
此时的西辽,耶律大石伤病缠身,内部纷争不断,根本无力回应,西域东部,渐渐形成以镇西城为中心的新秩序!
九月秋高,镇西城初具雏形,第一批商队在大军护卫下,安全通过曾经匪患猖獗的区域,直抵高昌,商队带回的,不仅是利润,还有西域诸国对北方这个新兴强权的重新认识,
大同城内,贺烽看着镇西城送来的第一份贸易清单,微微一笑,
陆上商路稳住了,海上航线开辟了,内部科举选拔的人才也开始发挥作用,各个方向都在稳步前进,镇朔军正在不断的向着稳定的方向发展,
李御和慕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同样的想法:是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