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来,大同城迎来了一场多年未遇的大雪,
雪花纷飞中,一支特殊的队伍踏入了城门,这支队伍约三百人,
来人衣着华贵,肤色黝黑,高鼻深目,
说的语言没人能懂,领头的是个中年男子,身披锦袍,头缠白巾,气质不凡,
他们是来自波斯湾的商人,准确说,是塞尔柱帝国下属霍尔木兹的贸易团,带队者名叫哈桑,通晓阿拉伯语,波斯语和少许汉语,
使团被安置在驿馆,由精通西域事务的官员接待,
哈桑通过通译表示,他们听说了东方崛起了一个强大的“镇朔王”,控制了通往中国的陆上商路,故特意前来,希望建立直接贸易关系,
“我们带来了波斯的地毯,大食的琉璃,天竺的香料,还有来自极西之地的奇巧之物,”
哈桑让人抬上几个箱子,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光华夺目的珍宝,
镶嵌宝石的银器,色彩绚丽的织毯,香气扑鼻的香料,还有几件精巧的机械钟表,
接待官员不敢怠慢,立刻上报,贺烽闻讯,命李御和慕白亲自接见,
次日,王府正厅,
哈桑行了一个波斯式的鞠躬礼,用生硬的汉语说道:
“尊贵的镇朔王殿下,我代表霍尔木兹的商人们,向您致以最诚挚的问候,愿真主保佑您安康,”
李御回礼:
“贵使远来辛苦,王爷已知诸位来意,对与远方朋友通商之事,乐见其成,”
双方落座,两方人通过通译交谈,哈桑详细介绍了波斯湾地区的物产和贸易网络,席间几尽言谈之能事表达希望与镇朔军建立稳定商路的愿望,
作为回报,他愿意提供红海,波斯湾乃至更远西方的海图信息,
“我们的船队曾经抵达过广州和泉州……我们的商队也经由陆路走东西方贸易,这一次我们就是从丝绸之路而来……”
哈桑不无自豪地说:
“但陆路的风险很大,从南面走海运到泉州等地,又会面临着大宋朝廷的关税,所以我们希望能在北方找到镇朔军治下的港口,这对我们双方都有利,”
慕白敏锐地抓住了关键:
“贵使的意思,是想直接从海路与我们的海津港通商?”
“正是!”
哈桑点头:
“陆路漫长,风险高,如果海路能通,货物运输将快得多,我们听说王爷正在大力发展水师,或许我们可以合作!”
这次会晤持续了整整一天,
最终,双方达成初步意向,
镇朔军开放海津港作为对西方商船的指定口岸,塞尔柱商人享有优先贸易权,
作为交换,哈桑提供从波斯湾到东海的海图,并协助招募熟悉远洋航行的向导和水手,
这是第一次有来自如此遥远国度的正式使团到访,并且主动提出合作,
贺烽在后续的召见中,特意按照慕白的建议,赐给了哈桑一个“友好通商使”的称号,
并回赠了辽东人参,漠北貂皮,大同精铁等特产,
使团在离开时,还带走了一批年轻工匠,他们是去学习西方造船和航海技术的,
哈桑的到访,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
紧接着,高丽正式使团抵达,祝贺镇朔军平定北地,并正式签订《海津——珍岛通商条约》,倭国对马岛守将也派来副手,表达了九州沿海诸藩对贸易的兴趣,
最令人意外的是,十二月,一支从南海绕行而来的商船队抵达海津,他们来自三佛齐,带来了象牙,犀角,珍珠和热带香料,
船主是个华裔,姓陈,祖籍福建,听闻北方新朝强盛,特意冒险北上试探,
一时间,大同驿馆人满为患,各种语言交织,各式服饰混杂,鸿胪寺的官员忙得脚不沾地,通译人才严重短缺,
贺烽下令扩建驿馆,设立“四夷馆”,专门接待外宾,
同时,贺烽授意慕白开始主持编纂文册,系统记录各国地理,物产,风俗,为未来的外交和贸易打下基础,
……
腊月廿三,小年,
王府设宴款待各国使节,
宴会上,高丽的官乐,波斯的舞姬,三佛齐的杂耍轮番上演,宾主尽欢,
哈桑举杯敬贺烽:
“王爷,我在海上漂泊半生,到过许多国家,但像您这样,能在这么短时间里统一北方,安定四方,开辟海陆商路的君主,从未见过,请允许我敬您一杯,愿我们的友谊如丝路般绵长,如大海般宽广!”
贺烽举杯回敬:
“天下之大,非一族一国可独占,互通有无,和睦相处,方是正道,愿从今往后,商路畅通,万民受益!”
宴会至深夜方散,李御和慕白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后,没有离开,而是随贺烽来到书房,
李御先开口:
“王爷,如今四方来朝,万国通商,我镇朔军威名远播四海,但……”
他顿了顿:
“我们至今仍用着镇朔王的称号,在外国人眼中,终究是藩王,而非国主,这样一来,就会削弱外来商人对我们的信心,他们会想,跟我们签订的协议,将来会不会有一天被更高层的政令推翻或是撤销……”
慕白接道:
“李将军所言极是!对内,百姓归心;对外,诸国敬服,此时正名,名正言顺,我与诸位同僚商议多时,一致认为,王爷当顺天应人,登基称帝!定国号,立纲常,以安天下之心!”
贺烽默然良久才道:
“称帝的事,还是更慎重些好,你们觉得,时机真的成熟了?”
“成熟了!”
张德柱显然早就在屋外等着了,听到贺烽的疑问,他索性进了书房,粗声道:
“大哥,弟兄们跟着你打天下,从河东打到漠北,从金国打到西辽,等的就是这一天!你不当皇帝,谁有资格当?”
李御也道:
“王爷,称帝不是为了一己尊荣,而是为天下立制,有名则令行禁止,有号则万众归心,如今金夏余孽已平,草原诸部归附,海路陆路皆通,正是建元立极之时!”
贺烽看向慕白,老臣深深一揖:
“王爷,老臣夜观天象,见紫微星明耀北天,正是新朝当立之兆,且百姓思定,将士思功,士人思进,此乃天时地利人和俱全,请王爷为天下苍生计,早正大位!”
书房内一片寂静,只闻炭火轻响,
贺烽的目光扫过这些跟随自己多年的面孔,终于缓缓点头,
“既如此,便着手准备吧,但有几条须谨记!”
“一不扰民,登基典礼从简!二不滥赏,有功者依例封赏即可!三不急变,现有政策律法稳步推行!”
众人闻言大喜,一齐呼喝:
“领命!”
走出书房时,雪已停,夜空清澈,
北斗星熠熠生辉,慕白仰头望天,轻声对李御道:
“一个新的时代,要开始了!”
李御点头,眼中闪着光:
“这天下,早该换换气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