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入口处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狂沙长老一身玄色劲装,肩宽背厚,腰间悬着柄古朴长刀,步履生风地走来,身后跟着同样一身青色道袍的符长老。
“听说这届考核热闹,过来看看。”狂沙长老声如洪钟,目光扫过场中,最后落在高台上的灰烬身上,咧嘴一笑,“小家伙如今倒是有模有样了。”
符长老手里捏着几张泛黄的符纸,指尖轻轻摩挲着,笑意温和:“玄风、青木两位师兄都在,看来这次考核规格不低。”他视线转向灰烬与宣竹,“听说你们俩联手修订的新弟子手册很是周全,正好我这里有几道新绘的护身符,回头给你们送来,也算添份力。”
玄风长老见两人来了,起身笑道:“来得巧,正好给孩子们当当裁判。狂沙你性子烈,去盯着实战组,别让他们下手没轻没重;符老三你心思细,去看看理论考核的卷宗,查漏补缺。”
狂沙长老应了声“好”,大步走向实战区,路过灰烬身边时拍了拍他的肩:“拿出真本事,别丢了咱们宗门的脸。”
符长老则走到青木长老身边,翻看起考核卷宗,时不时与青木低声交谈几句,偶尔抬头望向场中,眼神里满是期许。
夜幕渐渐降临,演武场的火把被点亮,橙红色的火光映照着每个人的脸庞。灰烬站在高台上,手里捏着一份名单,目光扫过下方屏息等待的弟子们,声音清晰而沉稳:“这次实战考核,通过名单如下——”
他顿了顿,故意放慢了语速,看着场中弟子们或紧张或期待的眼神,继续念道:“第一组,全员通过。”
第一组的弟子们瞬间欢呼起来,互相击掌庆祝,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第二组,除了李逸,其余通过。”灰烬的声音没有波澜,“李逸,你的防御意识太差,回去加训防御术。”
被点到名的李逸耷拉着脑袋,沮丧地应了声“是”,其余人则松了口气,悄悄松了握拳的手。
“第三组,全员通过。”
“第四组,剑情天、赵雾通过,剩下两人加训三个时辰。”
……
名单一个个念出,通过的弟子喜形于色,没通过的虽有失落,却也都低头应下,知道是自己技不如人。火把的光晕在灰烬脸上跳动,他念完最后一个名字,收起名单,沉声道:“通过的弟子可以去领今日的份例,没通过的跟我来,现在开始加训。”
话音刚落,通过的弟子们一哄而散,朝着膳堂的方向走去,没通过的则认命地站成一排,等着灰烬安排加训内容。夜风吹过演武场,带着火把燃烧的气息,将一天的喧嚣轻轻抚平。
加训的弟子们垂头丧气地坐在演武场的石阶上,火把的光在他们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灰烬站在他们面前,手里拿着根树枝,偶尔在地上划两下,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李逸,”他先点了那个防御意识差的弟子,“下午对阵时,你总想着强攻,后背空当给得太大。对手要是反手刺你后心,你现在已经躺地上了——防御不是缩着不动,是要护住要害再寻机会,明白吗?”
李逸红着脸点头:“明白了,师父。”
灰烬又转向另一个弟子:“天歌,你倒是谨慎,可太过犹豫。三次有机会出剑都缩了手,战场瞬息万变,等你想清楚,脖子早被人抹了。”
天歌攥紧了拳头,低声道:“我……我怕失手伤了同门。”
“实战里,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灰烬的目光扫过众人,“你们是宗门的弟子,将来要面对的可能是魔族,是妖兽,不是过家家。今日留手,明日丢的就是性命。”
他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个简单的阵型:“还有你们几个,配合太差。明明是四到六人小队,却各打各的,被对手逐个击破。记住,你们是一个整体,要学会看队友的眼神,补队友的漏洞,这比单打独斗重要十倍。”
弟子们都低着头,没人敢反驳。这些话虽然刺耳,却句句戳在痛处——他们自己也知道哪里做得不好,只是被人这样明明白白指出来,脸上烧得慌。
“加训不是惩罚,是让你们活着。”灰烬扔掉树枝,语气缓和了些,“现在起来,再练三组对阵,把我说的记在心里。什么时候做到了,什么时候休息。”
弟子们齐刷刷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眼神里虽还有疲惫,却多了些坚定。火把噼啪作响,映着他们重新拿起木剑的身影,演武场的夜色里,终于有了些不同的气象。
突然灰烬解开外袍,露出的脊背和臂膀上,交错的疤痕在火把光下格外触目——有被妖兽利爪撕开的长痕,有被毒藤灼伤的焦黑印记,还有几处明显是利器贯穿的孔洞。
“南域的瘴气林,被人面蛛的螯肢划的。”他指尖划过一道从肩胛骨延伸到腰侧的疤痕,语气平淡,“北域的冰封谷,被三位元婴一位化神所伤。”
火把的光在疤痕上跳动,每一道都像在诉说生死一线的瞬间。演武场突然静了,连风声都轻了许多。
李逸看着那些疤痕,嘴唇嗫嚅着,先前的不服气早没了踪影,只剩下震撼。王五别过头,眼眶有些发热——他总算明白,对方说的“实战经验”不是空谈。
玄风长老恰好路过,见状叹了口气:“南域北域的凶险,我们东域弟子没亲身经历过,确实难以想象。灰烬能活着回来,已是天大的福气。”
灰烬穿回外袍,系好腰带:“说这些不是要炫耀,是想告诉你们——看着吓人的伤,都是活下来的证明。真遇上事,别慌,跟着队友,比什么都强。”
弟子们重重点头,这次没人再敷衍,连站姿都挺拔了几分。火把映着他们亮起来的眼睛,夜色仿佛都暖了些。
这时灰烬看了眼天色,天边已泛起鱼肚白,晨露打湿了衣襟。他抬手看了看燃到尽头的香灰,淡淡开口:“今天就到这,回去休息。”
弟子们愣了愣——往日至少要练到日上三竿,今天怎么才一炷香就结束了?
“可是师父,我们还没练熟新招式……”有弟子忍不住问。
灰烬摇头:“招式在精不在多,你们现在气血浮躁,硬练只会伤身。回去好好琢磨刚才的发力要领,明天休息然后再来,状态不对,练再久也是白费力气。”
李逸摸了摸酸胀的胳膊,突然反应过来——刚才对练时自己总想着硬抗,后背的旧伤隐隐作痛,师父是看出来了。
天歌也松了口气,他手腕被震得发麻,正愁没法开口休息。
“去吧,”灰烬挥挥手,目光扫过众人疲惫的脸,“记得用热水敷一敷关节,别偷懒。”
弟子们这才回过神,齐声应道:“是!”转身时脚步都轻快了些,心里却多了份沉甸甸的暖意——原来师父看着严厉,竟把他们的状态都看在眼里。
等众人走远,灰烬才揉了揉眉心,昨晚为了调整训练计划几乎没合眼。他望着渐亮的天色,低声自语:“基础打不牢,后面的路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