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湘湘站起身，眼神亮亮的。
她低头仔细记下这片蘑菇生长的位置。
她脑子里立马转开了主意。
野生平菇可以人工培育，不出半月就能出菇。
这山里条件得天独厚，简直是天然的菇场。
别的嫂子见她喜欢，下山路上只要瞅见，顺手就给她摘下来。
“湘湘，这儿有！”
“这儿也有！”
“这朵大的，你拿着！”
最后居然攒了半斤多。
冯湘湘背上的布包鼓鼓囊囊。
她嘴角不自觉地又扬了起来。
这次上山，每个人都满载而归，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回家路过自家开的荒地时，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那片荒地是他们一家人辛辛苦苦开垦出来的。
远远瞧见地里有个身影正在忙活。
一看就是个高个子男人。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布衫，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大家互相看了看，有个嫂子笑着打趣。
“哟，哪家汉子这么疼媳妇啊。”
“莫不是哪个新婚的小两口，男方刚过门就抢着干活？”
其实也就是玩笑话。
毕竟男人们在部队训练也挺辛苦的。
种地的活儿，向来都是嫂嫂们在干。
哪有男人亲自下田的？
男人负责扛枪保家卫国，女人则撑起家中半边天。
冯湘湘远远一瞅，就笑出声来。
“我家那位在干活呢。”
“真的？陆清风在地里？”
另一个嫂子惊讶地问。
她一边跑一边喊。
“陆清风！”
果然是陆清风，正在那儿翻地。
地快翻完了，土堆得整整齐齐的。
每一垄都平整如熨，边缘齐整，看得出是下了功夫的。
“陆清风！”
她喊了一嗓子。
陆清风一回头，看见她站在田埂上，还在喘气。
“怎么跑这么急？摔着了怎么办？”
“你先回去吧，我马上收工。”
他的语气淡淡的。
他知道她爬了一天的山，怕她累着。
冯湘湘心里咯噔一下。
这话比什么情话都暖。
她晃了晃手里的鸡和野兔，笑嘻嘻地说：
“行，晚上给你加菜。”
兔子是陆清风教她下的套子抓的。
她就是想给他个惊喜。
加菜？
陆清风愣了一下。
眉头微挑，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这女人来了才几天，顿顿都有肉吃。
从前他一个人过日子，饭桌上只有咸菜配糙米。
如今不过短短几日，锅里总是飘着肉香。
关键是……
他居然这么快就习惯了。
冯湘湘回到家，发现冯智昱正坐在桌边看书。
是冯博文给的一年级课本。
里面是拼音和简单字。
“bà、mā、ni、hǎo……”
他低声念着，声音稚嫩却认真。
“你能看明白？”
她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
冯智昱点头。
“能。”
嘿，这小家伙脑子不赖啊。
冯湘湘心中一喜，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小脸。
“聪明，真聪明！”
她把山里采的东西收拾好。
将野菜择净，菌子晾在竹筛上，鸡和兔子则放进盆里等会儿处理。
忽然注意到桌上堆着一摞厚书。
一看到那些书名，她心头一跳。
《基础医学概论》《解剖学图谱》《常见病诊疗手册》……
全是医学书。
封面厚重，纸张泛黄，显然是翻过很多遍的。
她愣在原地。
手指不自觉地抚上书脊，触感粗糙而真实。
这些书……
她只是前两天随口提了一句，说想学点医术。
冯智昱抬头解释。
“刚才陆叔叔送来的。”
他合上课本，仰起脸看着她。
“他说你要是想学，就先看看这些。”
陆清风……
冯湘湘鼻子一酸。
眼眶一下子热了。
她随口说的一句话，他不仅听见了，还记着。
不远不近地放在心上，默默去做了。
没有声张，没有夸耀，只是轻轻地，把书放在了她的桌上。
不光记在心里，还立马动手去办。
她一边低头翻着手里的书页，一边时不时抬眼打量坐在对面的冯智昱。
“喂，小屁孩，这男人要是当你爹，行不行啊？”
她突然开口。
话一出口，屋子里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片刻后，她又转回头。
“喂，小子，真打算认他当爹了？”
她故意把“爹”字咬得重了些，语气里带着挑衅。
“说说，感觉咋样？是不是觉得以后有人撑腰了，走路都能挺直腰杆了？”
冯智昱抬起头，眼神冷淡。
他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满脸写着“你又发什么疯”。
这女人脑子是不是坏了吧？
他心里翻了个白眼。
又是问东问西，又是拿书来糊弄人，搞不懂她到底想干嘛。
他干脆低下头，重新翻开书页。
他不再搭理她，假装她根本不存在。
冯湘湘气得直跺脚。
她双手叉腰。
“臭小子，又装哑巴是吧！”
她几步走过去，一把捏住他右边的脸蛋，狠狠拧了拧。
冯智昱猝不及防，疼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他气得脸都鼓起来了，瞪着她半天说不出话。
想发火，却又忍住了。
他知道她脾气上来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最后，他只能咬着牙，小声嘀咕道。
“你……真让我去上学？”
她一怔，手指还捏在他脸上，动作僵住了。
怎么突然问这个？
她脑子里飞快转了几圈，这才反应过来。
她猛地想起来……
原来的那个“她”，也就是这具身体的前主人，曾经被爷爷提过一次，说冯智昱该去读书了。
可当时的她嫌花钱，死活不同意。
从那以后，冯智昱再没提过上学两个字。
怪不得这孩子信不过她。
冯湘湘心头一沉，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她知道自己在他心里的形象不咋地。
自私、刻薄、只顾自己享乐，从不在乎别人。
可这些事，现在再解释也没用。
谁知这小家伙，给个台阶都不下。
撇撇嘴，冷笑着说道。
“切，你不就是想在陆清风面前装好人嘛。”
这句话像根刺，不偏不倚扎进她心里。
冯湘湘刚要出门去处理兔子和鸡，听到这话，脚底一滑，差点被门槛绊倒。
她稳住身形，缓缓转身看向冯智昱。
脸上扬起一个特别“亲切”的笑容。
冯智昱一看这笑容，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