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大学,地下指挥中心。
这里与白宫战情室的压抑、印太司令部的喧嚣形成了两个极端。空间广阔而洁净,穹顶般的结构上流淌着如同星河流淌的柔和光带,空气恒温恒湿,只有设备运行时几不可闻的低频嗡鸣,仿佛某种巨大生命体平稳的心跳。这里是“望舒”AI的主巢,也是龙国应对此次危机的“大脑”所在。
指挥中心的核心,并非传统的巨大环形屏幕阵列,而是一个悬浮在中央、直径超过五米的全息地球仪。它并非简单的星球模型,而是实时动态的、由“望舒”从无数传感器、卫星和情报源中汲取数据,构建出的全球战略态势图。海洋是流动的深蓝,大陆是清晰的脉络,而大气层与外层空间,则覆盖着层层叠叠、常人无法理解的能量流动与信息轨迹。
高斯宇就站在这颗“星球”面前,双手自然地背在身后,身姿挺拔如松。他穿着一身深蓝色的便装,脸上没有任何身处风暴中心的焦灼或激动,只有一种深潭般的平静。他的目光,正聚焦于南海那片如今已成为全球焦点的海域。在那里,由代表鹰国的红色三角、代表其盟友的黄色与橙色光点,组成了一片正在缓慢移动的、庞大而刺目的光斑——那便是“自由之盾”联合舰队。
这片光斑在军事家眼中是毁灭性的力量,在政治家眼中是复杂的博弈筹码,但在高斯宇眼中,它更像是一组正在按既定程序运行的数据模型,其轨迹、意图、乃至弱点,都已被“望舒”计算得清清楚楚。
“‘望舒’,精算联合舰队进入‘龙渊’静默区的时间窗口。”高斯宇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静谧的空间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一个清澈、冷静、完全不带人类情感的女性合成音便作出了回应,声音仿佛来自整个空间本身:“报告:基于当前航速与航向推演,目标舰队将于35小时48分后,进入‘龙渊’核心区域。误差范围,正负12分钟。”
“龙渊”,这并非地理名词,而是高斯宇为此次反制行动设定的、一个由“望舒”电磁权和“歼-50”打击范围共同覆盖的立体区域。一旦踏入,便是踏入了龙国之“域”。
高斯宇微微颔首,目光依旧锁定在全息影像上,继续下达指令,语气平稳得如同在安排一次日常实验:“接通‘苍穹之剑’指挥链路。指令:所有‘玄鸟’战机,即刻起进入‘烛龙’级最高战备值班状态。”
命令通过量子加密通道,瞬间传抵数千公里外的秘密空天基地。
“具体部署如下,”高斯宇继续说道,他的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编号‘天枢’、‘天璇’两架‘玄鸟’,提升至近地轨道临界高度,启动‘幽眸’隐身观测模式,对目标舰队进行不间断、全频谱、静默监视。我要知道他们每一艘舰艇甲板上的螺丝是否松动。”
“剩余八架‘玄鸟’,编号‘天玑’至‘摇光’,于低轨道待命,即刻开始进行‘瞬时打击演习’。模拟目标:敌方航母指挥中枢、弹射跑道、核反应堆舱室、宙斯盾雷达阵列。要求:完成从轨道识别、锁定、到模拟攻击矢量计算的全流程,循环演练,直至指令解除。”
这不是普通的战备,而是将利刃抵在敌人咽喉前,最后一遍擦拭刀锋。所谓的“演习”,其本身,就是最赤裸、最直接的警告。
站在高斯宇身旁的几位空天委高级成员,尽管早已对“玄鸟”的性能有所了解,此刻听到如此具体且极具攻击性的指令,呼吸仍不免微微一滞。其中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将军忍不住低声道:“高总师,如此规模的轨道战机调动和模拟攻击,会不会……过于刺激对方?他们的舰队,毕竟代表了其全部常规力量的精华……”
高斯宇缓缓转过身,他的眼神平静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位成员,那目光中没有任何轻蔑,却有一种基于绝对认知优势而产生的、不容置疑的力量。
“陈将军,诸位,”他的语调依旧平稳,却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他们倾尽所有,将三个航母战斗群,以及绑架上战车的盟友舰队,像中世纪骑士决斗一样,陈列在我们的家门口。他们以为,这凝聚了旧时代工业文明巅峰的钢铁洪流,这震耳欲聋的引擎轰鸣和舰炮林立,就可以在战略上吓阻我们,逼迫我们亮出底牌,甚至低头妥协。”
他微微停顿,目光再次投向全息地球仪上那片缓慢移动的红色光斑,嘴角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悲悯的弧度。
“但他们犯了一个根本性的错误。他们依然在用二维海平面的思维,来度量我们已经触及三维空间乃至更高维度的力量。他们所有的喧嚣、所有的示威,都建立在‘力量必须被看见’这个陈旧的逻辑之上。”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清晰而坚定,如同出鞘的利剑,寒光四射:“但他们不知道,真正的威慑,从来都来自看不见的地方。来自他们无法理解的技术维度,来自他们雷达扫描不到的轨道,来自他们情报网络无法渗透的静默。”
他重新面向南海的方向,眼神变得无比深邃,仿佛能穿透指挥中心厚重的合金墙壁,越过千山万水,直视那片波涛之下正在忐忑航行的联合舰队。他能“看到”舰队指挥官们强作镇定的脸上的细微汗珠,能“听到”他们加密通讯中不易察觉的焦虑,能“感受到”那弥漫在整个舰队中,对未知打击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我们的静默,”高斯宇一字一句,如同在宣判一个早已注定的命运,“就是我们对抗他们所有喧嚣的,最终手段,也是唯一必要的手段。”
最后,他下达了那个将决定未来格局的终极指令。
“传令,‘星河’战略,第一阶段,全面启动。”
“所有单位,保持绝对静默,等待联合舰队完全进入‘龙渊’战略静默区。”
“届时,执行 ‘龙之利刃’ 反制行动预案。”
指令化作无形的数据流,融入“望舒”的运算核心,同步到每一架待命的“玄鸟”,传递至龙国战争体系的每一个末梢神经。
高斯宇知道,从这支庞大的舰队遵从着旧时代的傲慢与惯性,驶入南海的那一刻起,“自由之盾”行动的失败,就已经成为定局。这块集结了旧霸权最后尊严与力量的钢铁盾牌,在真正来自新时代的“利刃”面前,其命运早已被书写。
接下来,将不再是威慑与对抗,而是龙国向世界展示,何为不可逾越的——“永恒代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