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去青龙山!找一个叫阴阳祠的地方。
青龙山我和胖子并不知道在哪儿,但是估摸着应该是在科城,毕竟当初灵台山也是在科城周边的荒野之中。
结合袁道目所说,他是青龙山氏人,青龙山便极可能藏于科城北境的莽荒山脉之中。
走之前,我叫胖子买上了能够吃一个月左右的干粮,然后又备齐了绳索、手电与应急的药品和登山工具。
当胖子把所有物资装上车时,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三点二十七分,天空突然阴沉下来,乌云压顶,仿佛预示着某种不祥。
我在车上给徐泽民打了个电话,让他帮忙查一个叫青龙山的地方。
徐泽民这次没有拒绝,可能也听出了我语气中的决绝与紧迫,答应半小时内给我消息。
半小时后,徐泽民回电,声音低沉:“青龙山不存在于任何官方地图,但民间确有传闻——科城北境三百里外的禁地,称那里为‘阴阳裂谷’,入口处立着一座破败的祠堂,叫阴阳祠。”
他顿了顿,“方淼,那边几十年前发生过大规模地质塌陷,死过不少人,至今无人敢近。”
跟我预测的不差,确实是在科城范围内。
我握紧手机,目光投向车窗外渐变的天色,立马回复了徐泽民,“那就对了,正是我们要找的地方。”
不一会,手机上便收到了徐泽明发来的坐标,地图上那片区域被红色标记覆盖,写着“信号盲区,地形复杂,慎入”。
胖子凑过来瞥了一眼,哼了声:“方块,出发了!”
胖子默默调转车头,轮胎在碎石路上碾出细碎的声响,朝着科城的方向驶去。
这一刻,我和胖子都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这几个月来所有扑朔迷离的经历、所有深夜不敢说出的恐惧,终于要在某一刻彻底画上句号。
胖子一边开车,一边用指节敲着节奏,哼起一首几乎不成调的歌,显得格外惬意。
“说吧,方块,你到底发现了什么?你可瞒不住我!”他忽然开口,一脸坏笑,眼神里全是期待地看着我。
我望着窗外不断翻涌的乌云,它们像墨汁滴入清水般迅速蔓延,低声道:“胖子,还记得我们在学校学的那点东西吗?”
“咋啦?”他好奇心一下子被吊得老高。
“我们的课本上讲过,这个世界只有两个城市,一个是科城,另一个是业城。难道你就从没想过——这两个城市之外,究竟还有什么?”
胖子一下子沉默了,他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在方向盘上摩挲。
许久,他才喃喃地说:“你的意思是……我们其实一直就被关在这两个城市里?像被圈养的牲口?”
我点点头,手指轻轻敲着手机屏幕,一下,又一下。
“不止如此。牛福生和韦青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我更加确定——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并不是真实的世界。”
我顿了顿,迎上他逐渐凝固的目光,继续说:
“可能我们这些人,根本就是鬼魂。”
“另一个空间里的人,才是真正的人类。”
我淡淡地说出这句话,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炸雷在这不足几平米的车间里轰然炸开。
胖子猛地踩下刹车,车轮在荒芜的路上擦出尖锐而刺耳的声音。
“什么?”他转过头来,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你说我们……都是死人?”
“不完全是死人,我们还有意识。我们更像是一种……类似活人的鬼。”我语气依然平静,仿佛只是在讲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胖子的手开始微微发抖,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所以……牛福生和韦青山,他们是来自那个真实世界的人?他们拼命躲避归墟,是因为不想变成和我们一样——被永远困在这个虚假世界里的‘活死人’?”
“是的。所以他们选择用自杀成为真正的鬼魂,再借我们之手……回到原本属于他们的世界。”
胖子点燃了一根烟,火光在昏暗中猛地一亮,又迅速暗了下去,仿佛他一下子想通了什么。
“我明白了!”他突然大声喊道,“上次我们在崖壁看到的——蜂蛹里培育出的人,才是和我们一样的,对不对?也就是说,我们并不是父母生养的,而是从那种地方被‘制造’出来的,是吗!”
“是的。”我淡淡地回答。
“佳佳就是最好的例子。所有被培育出来的人,都会先送到起点镇,被植入记忆、组建家庭,成为这个世界运转的一部分。就像我们,被赋予身份、记忆、情感,却从未真正活过。”
“而那些被杀的乞丐、所谓的‘鬼魂’,则会被归墟带入终点镇,通过那房间里的镜子,去往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至于那地方到底是哪……我觉得,很可能与阴阳祠有关。”
“起点镇是‘出生’,终点镇是‘消亡’。”
“正是这两个地点,构建了整个世界的循环。科城与业城,不过是这场循环里的两个舞台。而归墟……就是专门维护这场循环、维持这个世界平衡的组织。”
我看向远处隐约浮现的城市轮廓,低声说:
“而我猜,这个组织的头目……或许就是我的父亲,方闲。”
胖子听完,瞳孔剧烈收缩,烟头已经烧到手指却浑然不觉。
“方块,你说的这些……到底是真的,还是……全是你推测的?”他声音发颤,显然无法相信,更不愿相信。
“不知道。”我摇摇头,“但所有的线索,都指向这个真相。”
“也许等我们到了阴阳祠,一切就都清楚了。”
我催促胖子重新发动车子,抓紧赶路。
一路上,胖子不再说话。
他开累了就把车靠在路边休息片刻,烟一根接一根地抽,车窗外的天空也随着他的沉默,变得越来越暗。
经过十几天的开车,我们终于抵达了徐泽民标注的地点——一片荒芜的戈壁滩。
导航显示已到达,但四周除了风蚀的岩层和零星枯骨,什么也没有。
胖子搀扶着我下车,脚踩在干裂的沙地上,发出细微的碎响。
我看了看手机,确实一点点信号也没有,任何活着的东西都没有,如同被世界彻底遗弃。
远处的戈壁滩在暮色中呈现出铁锈般的暗红色,直觉告诉我,我们得翻过那片山。
这个地方倒是与我前面做过的梦中的那个场景有些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