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一声清脆却令人心碎的碎裂声,在死寂的山谷中格外刺耳。
白景耀那饱含着无尽悲痛、愤怒与最后力量的一拳,终于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本就因为施术者彻底消亡而失去根源支撑、光芒已然黯淡摇曳的小型困阵,
在他拳锋落点处,崩开了一个不规则的大洞,裂纹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开来!
光壁如同破碎的琉璃,片片剥落、消散。
阻隔内外的那层无形屏障,终于消失了。
白景耀甚至来不及收拳,就在光壁破碎的瞬间,如同离弦之箭,
又像是扑向烈焰的飞蛾,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带着一股决绝的悲风,
猛地冲进了那片刚刚经历了最终绝杀、此刻只剩下无边死寂与浓重血腥的空间!
“楚歌!!”
焦黑的土地,残留的剑气与魔气湮灭后的焦糊气息,
以及……那最为刺眼的、被两柄狰狞魔兵一前一后贯穿、支离在地面上的青衫身影。
白景耀的脚步在距离那身影数丈外猛然顿住,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钉在了原地。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呼吸骤然停止,整个世界的声音都在这一刻远去,
只剩下自己心脏疯狂擂动、却又冰冷到极致的轰鸣。
近了。
太近了。
近到他能清晰地看到师弟脸上那已经凝固的、平静到近乎安详的弧度,
看到他长睫毛上沾染的细微血珠与尘土,
看到他青色衣袍上大片大片暗红发黑的血迹,
以及那两柄将他死死钉在地上的、散发着不祥魔气的凶器
——
苍白火焰之矛与黑暗腐蚀之刺。
之前隔着光壁,是绝望的嘶吼与疯狂的拍打。
此刻,距离不过数丈,是死寂的、令人窒息的真实。
白景耀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从指尖,到手臂,再到全身。
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抑制的战栗。
他张了张嘴,想要喊出那个名字,却发现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砂石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终于,他走到了谢楚歌的面前。
他缓缓地、颤抖着伸出了手,想要去触碰师弟的脸颊,却在即将触及时猛地停住,指尖僵在半空。
他怕……怕指尖传来的
是彻底冰冷的、毫无生机的触感
怕这最后的一丝侥幸也被现实无情碾碎。
他的目光,贪婪而又痛苦地流连在谢楚歌的脸上。
泪水再次无声地汹涌而出,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用力眨了眨眼,试图看清,却只让那冰冷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得更快。
他缓缓地、颤抖着伸出了手,想要去触碰师弟的脸颊,却在即将触及时猛地停住,指尖僵在半空。
他怕……怕指尖传来的,是彻底冰冷的、毫无生机的触感,怕这最后的一丝侥幸也被现实无情碾碎。
没了。
那个最想活下去的人,却在他面前死了。
那个让他破例纵容,忍不住想多看两眼的人。
那个他以为能一直守护下去的人……
他的目光,贪婪而又痛苦地流连在谢楚歌的脸上。
泪水再次无声地汹涌而出,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用力眨了眨眼,试图看清,却只让那冰冷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得更快。
最终,他的手还是落了下去。
极其轻柔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指尖颤抖着,
拂开了谢楚歌额前被血污粘结成缕的发丝,露出了那光洁却冰冷的额头。
触感传来的瞬间,白景耀如同被烫到般猛地一颤,那预料之中的冰冷,
还是让他心脏狠狠一缩,痛到几乎无法呼吸。
“楚歌……”
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沙哑破碎得不成样子,如同砂纸摩擦,
“师弟……我……师兄来了……”
他蹲下身,单膝跪在谢楚歌身旁的焦土上,无视了那浸透泥土的血污。
他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那贯穿了师弟胸膛的苍白火焰之矛,想要将它拔出来,
却又怕自己的动作会惊扰了这看似安睡的容颜,或是造成更可怕的后果。
他的目光落在谢楚歌微微敞开的衣襟处,那里,本该佩戴着子母同心玉佩的地方,空空如也。
果然……送给了小师弟。
这个认知,如同又一记重锤,砸得他心神剧颤。
他想清楚了一切,师弟早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你怎么……这么傻……”
白景耀哽咽着,伸出手,极其笨拙地、试图去整理谢楚歌那染血破损的衣袍,
动作僵硬得如同刚学会走路的孩童,
“谁要你……这样保护别人……谁准你……这样擅自决定……”
他的话语断断续续,毫无逻辑,只是将心中那翻江倒海的情绪,化作最无力的呢喃与质问。
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覆在谢楚歌那已然冰冷的手背上,
试图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那一片冰凉,却只是徒劳。
师弟的手,曾经握剑时坚定有力,曾经……接过他递去的酒杯时温暖的手。
如今,却只是无力地垂落着,沾满了血污与尘土。
白景耀将额头轻轻抵在谢楚歌冰冷的手背上,身体因为极致的悲痛而微微蜷缩起来。
他不再发出声音,只是肩膀难以抑制地剧烈耸动着,无声的恸哭比任何嘶吼都更加令人心碎。
“对不起……对不起……”
他低声呢喃,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滚落,
滴落在谢楚歌冰冷的脸颊上,与那早已干涸的血迹混在一起,又滑落尘埃。
“是师兄没用……是师兄来晚了……”
“我该……我该早点察觉的……我该一直把你带在身边的……”
“楚歌……我的……楚歌啊……”
他语无伦次地重复着,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化为无声的哽咽与颤抖。
这位曾经冰冷如雪山、威严如神只的化神尊者,此刻蜷缩在焦土之上,
紧紧抱着师弟的遗体,哭得像个失去了全世界的孩子。
这位以冰冷无情着称、贵为化神尊者的清云宗大师兄,
此刻,却像一个失去了全世界、无助到了极点的孩子,
跪在自己师弟逐渐冰冷的遗体旁,将所有的坚强与伪装彻底剥落,
显露出内里那早已因这个人而变得柔软、此刻却被彻底撕裂的真心。
山谷之中,风声呜咽,卷起淡淡的血腥与焦土气息。
远处,战火未熄,轰鸣隐隐。
而在这片刚刚经历了英雄末路的战场上,只剩下一个崩溃的师兄,
守着他再也无法醒来的师弟,进行着这场漫长而绝望的、单方面的告别。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悲伤,浓稠得化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