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来得很快,警笛声由远及近,打破了长乐界清晨的宁静。
老钱以园区安保负责人的身份出面,言语谨慎,只说是巡夜时在园区外围偏僻处发现两名昏迷不醒的男子,身份不明,疑似突发疾病或误食异物,因涉及人身安全,故立刻报警。
警方程序严谨,拍照、拉警戒线、初步勘查现场,随后呼叫救护车。
医护人员到场,检查后判断两人生命体征微弱但平稳,陷入深度昏迷,原因待查,随即将其抬上担架,送往市人民医院。
整个过程中,石天龙和石小虎的“肉身”如同两具精致的蜡像,对外界毫无反应。
在配合警方做完简单笔录、目送警车和救护车离去时,我目光无意间扫过园区大门外。
此时天色已大亮,但门口的空地上,阳光似乎有些不正常的扭曲。
我凝神细看,运转起刚刚初步掌握的天眼能力——不再是之前懵懂的被动开启,而是带有一丝主动的探查。
果然!在常人不可见的层面,那里矗立着五道模糊、几乎与周围环境阴影融为一体的虚幻影子!
它们安静地站在那里,气息晦涩而统一,带着一种阴司军旅特有的煞气与纪律感。
它们似乎极力想要靠近园区,却又被园区外围那无形的、由八处镇守节点循环生成的防护气场隐隐排斥、阻挡,显得有些犹豫和忌惮。
我见警方车辆已经驶远,周围再无闲杂人等的空隙,不动声色地朝着大门方向轻轻一甩衣袖。
这一甩,并非随意动作。
随着我对自身力量与承天殿权限的初步理解,一丝精纯的、带着承天殿印记的神识之力随袖而出,如同无形的触手,轻柔却坚定地穿透了外围的防护气场,将那五道模糊影子微微一裹。
下一瞬,那五道影子仿佛得到了许可,化作了五缕几乎看不见的轻烟,顺着我神识的牵引,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我身侧不远处的树荫下,重新凝聚成五道略显凝实、却依旧保持低调虚幻的身影。
他们统一穿着类似古代劲装却又融入现代简洁风格的玄色服饰,个个气息沉凝,眼神锐利,对我齐齐抱拳躬身,姿态恭敬,却沉默不语,显然训练有素。
无需多问,他们身上那与肖龙同源的气息以及此刻的表现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微微颔首,对其中看似为首的一人低声道:“肖供奉已与我说明情况。诸位一路辛苦,且先随我来安顿,稍事休息,待肖供奉返回再从长计议。”
将他们引至园区内一处相对独立、且布置了基础隔音与障眼法阵的闲置院落安顿好,又让后勤送来些清淡饮食(虽然不确定他们是否需要,但礼数要到),我才算是稍微松了口气。
随意扒拉了几口早饭,填了填从昨晚折腾到现在早已空空如也的肚子。
张昭禾悄然而至,她打量了我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但语气依旧冷静提醒:“东家,您如今虽机缘巧合,初步接掌了承天殿权柄,获得浩瀚之力加身,但修为根基、心境体悟,尚需时间沉淀、消化、磨合。
尤其是昨日接连动用神识,又在冥府直面众多威压,力量虽提升,心神损耗亦不小。
当务之急,是抓紧时间巩固境界,熟悉传承,方能如臂使指,应对接下来的风浪。”
她说得在理。
我现在就像个突然继承了亿万家产和超级权限的菜鸟,账户里钱(力量)多到吓人,却连怎么安全地花钱、怎么管理资产都还没完全搞明白,确实需要恶补。
我点点头,没有犹豫,直接来到了“承天殿”。
关闭殿门,开启简单的守护阵法,我于殿中央的蒲团上盘膝坐下,屏息凝神,将意念沉入识海,缓缓沟通左手上的如意镯,开始主动梳理、吸纳、理解那源源不断涌入的、属于承天殿的古老传承信息,同时运转心法,引导体内新生的力量沿着玄奥的路径循环周天,淬炼筋骨,温养神魂。
这一次的入定,与之前被动接受或紧急调用截然不同。
是一种主动的探索、吸收与融合。
浩瀚的信息流变得有序,磅礴的力量变得驯服。
我仿佛置身于一条时光长河之畔,旁观着承天殿的历史浮光掠影,理解着“殿主”权责的边界与核心,感悟着阴阳平衡、承天接地的微妙道韵。
对于如何更精细地操控神识,如何激发如意镯的不同妙用,如何引动长乐界这片地域本身的气运之力为己所用……都有了从模糊到清晰的概念。
时间,在这种深度入定中失去了刻度。
可能只是心神沉浸的一瞬,也可能是一整天。
当我再次缓缓睁开双眼时,眸中神光湛然,随即内敛,归于温润平和。
周身气息圆融了不少,少了之前的些许虚浮与躁动,多了一份沉静与底气。
虽然距离真正的高手还有很远,但至少,对于自身法力的基本运用路径,对于承天殿传承的核心框架,我已有了清晰的认知和理解。
不再是那个需要肖龙或张昭禾时刻提醒“该怎么做”的菜鸟殿主了。
(内心oS:呼……好像脑子里被塞进了一整个图书馆的管理手册和操作指南,虽然还没完全熟练,但至少知道门往哪开,关键按钮在哪儿了!感觉踏实多了!)
起身活动了一下略感僵硬的四肢,我推开承天殿的大门。
门外,已是次日正午,艳阳高照,看来我这一入定,时间着实不短。
空气微凉,树影斑驳,园区里安静如常,显然重新开园的准备工作正在有序进行,只是避开了这片核心区域。
肖龙还没有从冥界返回,想必调查遇到了些情况,或者需要周旋打点。
老钱和任五六所在的厢房气息平稳,显然仍在专心疗伤。
张昭禾不知在何处忙碌。
我略一思索,走到廊下阴凉处,拿出手机,拨通了林九渊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那头传来林九渊元气十足、带着讨好笑意的声音:“喂?赵总!您找我?有什么吩咐?……”
“林少,”我打断了他,直接问道,“收购磐石集团的后继事宜,处理得怎么样了?还有,对于石家那些直系人员,你们是怎么安排的?”
提到正事,林九渊的语气也正经了不少:“赵总放心,收购案在法律和商业层面已经基本尘埃落定,咱们的人已经进场接手,正在梳理整合。
过程挺顺利的,石家那边……树倒猢狲散,没什么像样的抵抗。”
他顿了顿,继续汇报,“至于石家直系,石小虎那小子,靠着石天龙早年给他设立的一个海外信托基金,还能维持花天酒地的生活,不过那基金只保他基本挥霍,想再像以前那样撬动大资金是不可能了。
石天豪的老婆,在集团出事、石天豪变成植物人后不久,就变卖了些私产,出国了,据说去了澳洲。”
我沉吟了一下,追问道:“那石小虎最近的活动情况,你们有人留意吗?他常去哪里?和什么人来往?”
电话那头,林九渊似乎愣了一下,随即语气变得有些不确定和惭愧:“这个……赵总,实话说,还真没人特意去关心这小子了。
磐石一倒,他就成了纨绔圈子里避之不及的瘟神,以前那帮酒肉朋友早散光了。
只知道他彻底放飞自我,好像更疯更颓了,具体在哪儿混、跟谁混……很久没听到他的确切消息了,也没人感兴趣。 大家都觉得,这小子已经废了,不值一提。”
很久没确切消息了?没人感兴趣?
林九渊这无意中的一句话,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划过我的脑海,与之前种种线索——复制命魂、肉身昏迷、主魂失踪、幕后黑手需要“载体”或“幌子”——隐隐碰撞在一起。
一个被所有人忽视的、自暴自弃的富二代……岂不是最好的伪装和利用对象?
我对着电话,语气不自觉地凝重起来:
“林少,想办法,尽快查清楚石小虎最近一个月的具体行踪,越详细越好!特别是他‘不见人影’的那段时间,到底在哪里,在干什么! 这事可能很重要。”
林九渊虽然不明所以,但听我语气严肃,立刻应道:“明白,老大!我马上让人去查!就是把江北市翻个底朝天,也给您把他这一个月怎么过的刨出来!”
挂断电话,我站在廊下,望着刺眼的阳光,微微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