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泽谦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面对沈娇娇怀疑和失望的目光,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狼狈和心虚。
这比他刚才被傅璟骁揍还要难堪。
“我……我……娇娇,你别急,当时你突然受伤,我……我所有心思都在你身上,一时……一时没顾上诺诺那边……”
他看到沈娇娇眼底的光芒一点点黯下去,心中更慌,连忙补救道:“但是你放心!诺诺他肯定是跟教练在一起的!滑雪场有专业的儿童教练和托管服务,不会有事的!我……我现在就打电话给那个教练!”
他说着,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翻找着通讯录。
沈娇娇看着他这副粗心大意的模样,心中冰凉一片。
她不禁想起傅璟骁。
如果是璟骁哥……他一定会第一时间确认她和诺诺的安全,哪怕自己身处险境,他也绝不会忘记诺诺。
强烈的对比让她心口闷痛,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
“快……快打电话……”
她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厉泽谦被她绝望的泪水和颤抖的声音刺得心头一紧,连忙拨通了滑雪场教练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李先生?啊,您是说沈诺小朋友吗……我们后来忙着处理事故现场和协助救援……他好像是被一位叫卢城的先生给接走了……”
病床上的沈娇娇,在听到“卢城”这个名字时,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
阿城的本名就叫卢城,有他照看小沈诺,沈娇娇很放心。
厉泽谦却很焦躁:“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卢城!你这教练到底是怎么当的?随便来个人说是认识就能把小孩子带走吗?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我告诉你,要是沈诺有什么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们滑雪场!”
他本就因为疏忽而心虚,此刻听说孩子被一个他不认识的人接走,更是又急又怒,将火气全撒在了教练身上。
电话那头的教练连忙解释:“李先生,您别生气!那位卢先生带走沈诺小朋友时,特意说了,他是傅璟骁傅先生的人,说你们都是认识的!我们当时也给傅先生打了电话,他也是知道的!我们是确认过这一点,才敢让卢先生接走孩子的!”
厉泽谦的脸瞬间绿了。
傅璟骁此举,无疑是在狠狠打他的脸,将他的疏忽与大意,赤裸裸地摊开在娇娇面前。
用行动无声地宣告:看,关键时刻,真正值得托付的人到底是谁。
而他,连反驳的底气都没有。
这疏忽,这空子,确确实实是他留下的。
他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傅璟骁,你等着。这一次是我大意,下一次,我定会做得比你更周全,比你更体贴,让娇娇再也想不起你半分好!
他阴沉着脸挂断了电话,调整好情绪,对着沈娇娇勉强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娇娇,你别担心,教练说了……是傅璟骁让人把诺诺接走了。他们……应该会照顾好诺诺的。”
沈娇娇闭上了双眼,声音疲惫沙哑:“嗯,我知道了。有阿城照顾诺诺,我很放心……李先生,我累了,想睡会儿。”
“好,你睡,我在这儿守着你,哪儿也不去。”
厉泽谦体贴地替她掖好被角,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病房里,只余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沈娇娇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时间悄然流逝,转眼,窗外天色渐暗。
不知过了多久,病房门被轻轻敲响,一位穿着朴素的中年女人提着保温食盒走了进来。
此人是厉泽谦高薪聘请的保姆,林姨。
专门在A市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先生,您吩咐的粥和汤炖好了,都是清淡滋补的。”
林姨低声说道,用余光快速扫过病床上的沈娇娇。
厉泽谦点点头,示意她将东西放在床头柜上。
“娇娇,要不要起来喝点东西再睡?” 他柔声唤道。
沈娇娇这才缓缓睁眼,点了点头。
在厉泽谦的搀扶下,她坐起来了一些,背后垫了厚厚的软枕,依旧疼得她冷汗涔涔。
林姨盛了一小碗温热的燕窝粥,厉泽谦接过,试了试温度,然后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递到沈娇娇唇边。
“我自己来……” 沈娇娇想抬手,却牵动伤处,疼得嘶了一声。
“别动,让我来。” 厉泽谦的态度却是不容拒绝。
就在这时,病房门再次被推开。
傅璟骁也提着一个保温食盒走了进来。
他看到厉泽谦正在给沈娇娇喂食,脚步顿了一下,眼神暗沉了几分,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他将保温食盒放在另一侧的柜子上,又将里面的菜品拿出来一一摆好,说:“我问过医生,说可以适当进食。这是我让家里阿姨特意做的,清淡,对伤口好。”
厉泽谦喂食的动作未停,甚至没有抬眼看他,只是淡淡道:“不劳费心,我已经为娇娇准备了。傅先生,这里真的不需要你。”
沈娇娇看向傅璟骁,鼻尖猛地一酸,几乎要控制不住情绪。
她立刻垂下眼睑,强迫自己张嘴咽下厉泽谦喂过来的粥,只觉得味同嚼蜡。
傅璟骁:“多一份选择,娇娇可以挑喜欢的吃。或者,你如果觉得累了,可以换我来。”
他没有离开,反而拉过一张椅子,在离病床稍远的位置坐了下来,摆明了要留下。
厉泽谦目光阴沉,恨不得吃人:“你别得寸进尺!娇娇已经明确让你离开了,你听不懂人话吗?死缠烂打,有意思?”
傅璟骁一脸平静:“我留在这里,不是为了跟你吵架的,而是因为娇娇在这里,因为她受了伤,需要人照顾,所以才留下的。这间病房,只要娇娇还需要治疗和静养,只要她没有明确驱逐我,我就有权利待在这里。你若觉得碍眼,大可以离开。毕竟,娇娇之所以受伤,很大原因都是你造成的,我觉得你有必好好反思一下今天所发生的这一切。”
“你!”
厉泽谦被噎得脸色铁青,却一时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言辞来反驳。
就在两人之间的矛盾愈演愈烈之时,病房门再一次被推开。
沈建国和杨婉蓉夫妇风尘仆仆地闯了进来。
显然,他们是接到消息后,以最快的速度赶来的。
沈建国面色铁青,眉宇间是压不住的怒火与担忧。
杨婉蓉则是眼圈通红,一眼看到病床上脸色苍白的沈娇娇,眼泪“唰”地就流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