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集:针刺试治
部落的秋意渐浓,晨起的露水压弯了草叶,带着几分沁骨的凉。轩辕刚从溪边洗漱回来,就见部落外围的木栅栏旁围了一圈人,低低的议论声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飘得四处都是。他快步走过去,拨开人群,看见石屋前的土台上,一个名叫石生的汉子正抱着头蜷缩着,额头上的青筋像蚯蚓般突突跳动,牙关咬得咯咯作响,额前的碎发早已被冷汗浸湿,黏在苍白的脸上。
“怎么了?”轩辕蹲下身,伸手想探他的额头,却被石生猛地一偏头躲开,那痛苦的嘶吼像被捏住喉咙的野兽:“痛……头要炸了……”
旁边的妇人是石生的妻子,眼眶红红的,手里攥着块粗布帕子,不住地给丈夫擦汗:“从昨夜开始的,先是左边太阳穴跳着痛,后来整个头都像被巨石碾过,吃了草药也没用,巫祝跳了舞也不管事……”她说着,声音里带上了哭腔,“轩辕首领,您快想想办法吧,再这样下去,他怕是要熬不住了。”
轩辕皱起眉,目光落在石生痛苦扭曲的脸上。他记得石生是部落里最壮实的猎手,前日还跟着队伍去山林里捕了头野猪,怎么突然就病成这样?他伸手轻轻按住石生的手腕,指尖下的脉搏又快又急,像擂鼓一般。再看石生的眼睛,眼白布满了红丝,嘴唇干裂起皮——这绝非普通的风寒。
“让开,让我看看。”一个沉稳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岐伯背着药篓慢慢走近,花白的胡须在晨光里泛着银白的光。他放下药篓,蹲在石生另一侧,示意石生抬起头。石生咬着牙勉强抬头,岐伯伸出手指,轻轻按了按他的太阳穴、眉心,又翻看了他的舌苔,最后指尖停留在他后颈的风池穴附近,那里的肌肉硬得像块石头。
“是风邪入了头窍,气血瘀滞不通。”岐伯收回手,看向轩辕,“前日狩猎时,他是不是被风吹着了?”
石生的妻子连忙点头:“是!那日捕到野猪后,他脱了外衣擦汗,山里风大,回来就说头有点沉,没当回事……”
岐伯“嗯”了一声,目光转向轩辕腰间的皮囊——那里装着几枚打磨光滑的骨针,是前几日轩辕按他所授,用兽骨精心磨制的,针身细长,针尖圆润却不失锐利。“你前日标记的头部穴位,正好有应对此症的。”岐伯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期许,又藏着一丝审慎,“敢不敢试试?”
轩辕的心猛地一跳。这些日子,他按岐伯的指点,在自己身上摸索穴位,从肘弯的曲池到膝下的足三里,每一次按压都能感受到细微的气感流动,可那毕竟是自己试手,如今要在病患身上下针,还是头部这般紧要的地方,他手心瞬间冒出了汗。
石生的妻子听到“针”字,脸唰地白了:“用……用针?那玩意儿扎进肉里,会不会更痛?”
人群里也响起一阵窃窃私语,有人见过巫医用骨片划破皮肤放血,总觉得尖锐的东西碰身体不是好事。石生虽然痛得厉害,却也听得真切,他喘着粗气看向轩辕,眼里既有痛苦,也有一丝信任:“轩辕首领……你若觉得可行……便试试……我信你……”
轩辕深吸一口气,目光与岐伯相对。岐伯微微点头,眼神里的鼓励像一团暖火:“穴位在百会与太阳之间,你前日在自己头上标记过,还记得位置吗?”
“记得。”轩辕解开皮囊,取出一枚骨针。骨针在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针身被他打磨得极为光滑,避免刺伤皮肉。他先用布巾擦了擦石生头顶的皮肤,又擦了擦自己的手指,指尖因紧张而微微颤抖。
“放松。”岐伯在一旁轻声道,“针入如羽毛轻点,不可用力过猛,待得气感来时,再微微捻转。”
轩辕点头,指尖按住石生头顶百会穴旁的位置,那里正是他前日标记的“通天穴”,岐伯说过,此穴能通利头窍,驱散风邪。他定了定神,手腕微沉,骨针的针尖缓缓刺入皮肤。
石生“嘶”了一声,身体下意识地绷紧。
“莫怕,不深。”轩辕的声音放得极柔,目光紧紧盯着针身,只刺入约一分深便停住了。就在这时,他感觉到指尖下的针身微微一动,像是有股微弱的气顺着针身往上涌,而石生原本紧绷的身体,竟慢慢松弛了些。
“有感觉吗?”轩辕问道。
石生喘着气,眉头舒展了些许:“好像……头没那么炸了,就是有点胀……”
“是气通了。”岐伯在一旁抚须微笑,“再取太阳穴旁的丝竹空穴,轻刺半分。”
轩辕依言,又取一枚骨针,在石生鬓角的丝竹空穴刺入。这一次,他的动作稳了许多,指尖的颤抖渐渐平息。当第二枚骨针刺入后,石生突然“啊”了一声,不是痛苦的喊叫,倒像是淤积的浊气被吐了出来。
“痛……痛减了大半!”石生惊喜地睁大眼睛,原本紧抱头部的手慢慢松开,虽然额头还在冒汗,但脸上的痛苦之色已褪去不少。
人群里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叹,石生的妻子更是喜极而泣,不住地向轩辕和岐伯作揖。轩辕拔出骨针,用干净的布巾按住针孔,那里只留下一个极细的红点,没有出血。
“这就好了?”有人忍不住问。
岐伯摇头:“只是暂时通了气血,还需配上驱风的草药,连服三日才能去根。”他转向轩辕,目光里带着赞许,却又严肃起来,“不过,今日你虽得效,却不可大意。”
轩辕明白他的意思,正色道:“请师父指点。”
“针刺的深浅、快慢,皆有法度。”岐伯指着石生的头部,“头为诸阳之会,皮肉薄,穴位下多有脑髓,刺入过深则伤神,过浅则无效。方才你刺通天穴,一分深恰到好处,那是因石生体格壮实;若是换了孩童或老者,半分便足够。”
他又拿起一枚骨针,指尖捻转着:“还有捻转的力度,顺时针为补,逆时针为泻,石生是实证,你方才无意识地逆时针捻转,歪打正着。若是虚证头痛,便要顺时针,否则会耗伤正气。”
轩辕听得心头一震,原来方才那看似简单的一刺,竟有这么多门道。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方才下针时的紧张还未完全散去,却又多了几分对针刺之术的敬畏。
石生慢慢站起身,虽然还有些头晕,却已能直起腰来,他对着轩辕深深一拜:“多谢首领救命之恩!这针术,真是神了!”
周围的族人也纷纷感叹,看向轩辕的目光里多了几分信服。轩辕却没有丝毫自得,他将骨针仔细收好,对众人道:“这不是我一人之功,是岐伯师父传授的医理,也是石生信得过我,才敢让我试针。”他转向岐伯,“师父,今日之事让我明白,针刺之术看似简单,实则暗藏玄机,弟子还需多学多练。”
岐伯点头笑道:“医道无穷,便是我,也不敢说全懂。你能有这份敬畏心,便是进益了。”
夕阳西下时,轩辕坐在石屋前,借着最后一缕天光整理今日的笔记。他在竹简上画下通天穴和丝竹空穴的位置,旁边批注着:“头窍之病,刺宜浅,实证泻之,虚证补之,因人而异。”笔尖划过竹片,发出沙沙的轻响,像在诉说着医道探索的漫长。
远处,石生家的烟囱升起了袅袅炊烟,隐约传来孩童的嬉笑声。轩辕放下笔,望着天边的晚霞,心里明白,今日这小小的成功,只是针刺之术探索路上的一步,前方还有更多穴位待发现,更多技法待揣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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