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集：艾灸温通
深秋的风卷着枯黄的落叶，掠过有熊部落的聚居地，带来几分刺骨的寒意。轩辕刚从东边的狩猎区回来，一身风尘尚未洗去，就见部落里的老妪扶着一个妇人匆匆走来。那妇人裹着厚厚的兽皮，却仍不住地瑟缩，脸色苍白得像檐下的寒霜，嘴唇泛着淡淡的青紫色。
“轩辕首领，您快看看她吧。”老妪声音发颤，指着妇人道，“这孩子打从上个月淋了场秋雨，就落下了这怪病，浑身发冷，手脚像冰疙瘩似的，夜里总说腰腹坠痛，吃了多少草药也不见好。”
轩辕停下脚步，示意妇人坐下。他伸手握住妇人的手腕，只觉其皮肤凉得惊人，脉象沉细无力，像快要熄灭的烛火。再看她眼睑，淡白无血色，呼吸也带着些微的滞涩。“你感觉胸口发闷吗？”他轻声问道。
妇人点点头，声音细若蚊蚋：“嗯，总觉得气不够用，稍微动一动就喘，饭也吃不下多少。”
一旁的岐伯恰好路过，见状上前搭了搭妇人的脉搏，又翻看她的舌苔，沉吟道：“此乃寒邪入里，伤及阳气。她本就体质偏弱，淋雨之后，寒邪趁虚而入，盘踞在腰腹之间，阻塞了气血运行。阳气被遏，不能温煦四肢，才会这般畏寒。”
轩辕眉头微蹙：“之前用了些驱寒的草药，为何不见效？”
岐伯道：“草药虽能驱寒，但需经脾胃运化方能起效。她如今阳气亏虚，脾胃功能也弱，药力难以达至病所。况且寒邪深伏，非草木之力能轻易拔除，得用温通之法，直抵病灶才好。”
“温通之法？”轩辕目光一动，忽然想起前几日在山谷中见到的艾草。那草叶片厚实，晒干后点燃，能散发出持久的温热，且烟气清透，不像其他草木燃烧时那般呛人。当时他还特意采了些带回，想着或许能派上用场。
“正是。”岐伯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点头道，“艾草性温，燃之能通经脉、逐寒湿。若以其温熏穴位，借火力引药力入体，或许能驱散这深伏的寒邪。”
轩辕当即取来晒干的艾草，又找来几片平整的陶片。他将艾草揉成小团，放在陶片上，对妇人道：“可能会有些烫，你忍一忍。”妇人咬着唇点了点头，眼中带着几分忐忑，也藏着几分希冀。
岐伯在一旁指点：“腰腹之间的‘关元’‘气海’二穴，乃元气汇聚之处，温熏此处可补阳气、散寒邪。还有脚踝处的‘三阴交’，能调脾胃、通经络，一并熏之效果更好。”
轩辕依言找到穴位，先用手指轻轻按揉片刻，待妇人适应了触感，才点燃艾草团。橘红色的火苗舔舐着艾叶，渐渐化作一缕青烟，带着草木特有的清香弥漫开来。他将陶片缓缓靠近关元穴，距离皮肤约寸许，既能感受到热度，又不至于灼伤。
起初，妇人只是觉得皮肤微微发烫，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可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那温热感像是活了过来，顺着穴位一点点往皮肉里钻，渐渐化作一股暖流，缓缓向四周扩散。她原本紧绷的眉头慢慢舒展，嘴唇的青紫色也淡了些。
“怎么样？”轩辕轻声问道，手下小心地调整着陶片的距离。
“暖……暖暖的……”妇人声音松快了些，“好像有股热流在肚子里慢慢淌，不那么痛了。”
老妪在一旁看得真切，眼眶微微发红：“真有这么管用？刚才她还疼得直皱眉呢。”
岐伯捋着胡须笑道：“艾草的温力能穿透肌肤，直抵经脉。寒邪遇热则散，气血得温则行，自然能缓解疼痛。”
这一次艾灸持续了近半个时辰，直到艾草燃尽，化作一小堆灰白色的灰烬才停下。妇人站起身时，虽然依旧脸色苍白，却不再像来时那样瑟缩，脚步也稳了些。“手脚好像没那么冰了。”她惊喜地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腕，眼中泛起泪光。
轩辕嘱咐她：“这几日注意保暖，别再沾冷水，我每日来为你艾灸一次，看看效果。”
接下来的几日，轩辕每天都会准时来到妇人家中，为她艾灸。他渐渐摸索出了门道：艾草团的大小要适中，太大则火力过强，太小则热力不足；距离皮肤的远近也需灵活调整，体质虚弱者宜远些，耐受度高者可稍近；燃烧时若烟气过浓，需及时换个方向，免得呛着患者。
第三天艾灸时，妇人忽然说：“胸口好像不那么闷了，刚才还喝了小半碗粥呢。”她的脸颊泛起一丝淡淡的红晕，不再是之前那种毫无生气的苍白。
第五天，当轩辕再次为她温熏三阴交时，妇人忽然笑了：“脚底板好像有热气冒出来，痒痒的。”轩辕知道，这是气血开始畅通的迹象，心中不由一喜。
到了第七日，妇人已经能自己走到轩辕的住处。她的手脚虽仍比常人凉些，但已不再像冰疙瘩，脸色也红润了许多，说话时声音也响亮了。“昨天夜里睡得特别沉，没再疼醒。”她感激地说，对着轩辕和岐伯深深鞠了一躬，“多谢首领，多谢先生，是你们救了我。”
老妪在一旁抹着眼泪：“真是神了！之前请了好几个巫医，烧了多少符咒都没用，没想到一把艾草就把这病给治好了。”
轩辕望着妇人渐渐恢复生气的模样，心中感慨万千。他原以为治病只能靠草药、砭石，没想到这不起眼的艾草，竟有如此神奇的功效。岐伯在一旁道：“艾灸之法，最适合虚寒之证。像这位妇人这般阳气亏虚、寒邪内伏的，用之效果显着。若是遇上高热、出血之类的热证，便不可用了，否则会火上浇油。”
轩辕点头记下，又想起部落里还有不少老人和孩子，每到秋冬就畏寒怕冷，时常生病。他便召集族人，将晒干的艾草分发给大家，教他们辨认关元、气海等常用穴位，讲解艾灸的方法和注意事项。
“点燃艾草时要避开风口，免得火星溅到身上。”他一边演示一边说，“孕妇的腰腹部不可艾灸，婴幼儿皮肤娇嫩，要格外小心……”
有个猎户问道：“首领，我常年在外打猎，膝盖总疼，天阴下雨更厉害，能用这个法子吗？”
轩辕道：“膝盖处有关节穴，你可以试试温熏那里，或许能缓解疼痛。”
没过几日，部落里便随处可见点燃的艾草，淡淡的清香飘散在空气中，带着一股暖意。有个常年咳嗽的老人，用艾灸熏了几日喉咙下方的穴位，咳嗽竟减轻了；一个孩子总爱尿床，母亲按轩辕说的，每日为他艾灸后腰的穴位，没过多久，尿床的毛病就好了。
轩辕看着这一切，心中渐渐明白：医道并非一成不变，草木、金石、火焰，世间万物皆可成为治病救人的工具，关键在于能否摸清其本性，用对其方法。就像这艾草，生于田野，看似普通，却因其温热之性，能驱散寒邪、温通经脉，成为虚寒患者的良药。
这日傍晚，夕阳的余晖洒在部落的空地上，几个妇人正聚在一起，一边晾晒新采的艾草，一边说着艾灸带来的好处。轩辕走过去，拿起一束晒干的艾草，指尖传来干燥而坚韧的触感。他仿佛能看到，这小小的草叶中蕴含的温热力量，正顺着经脉流入族人的身体，驱散病痛，带来生机。
他转头望向岐伯，眼中带着坚定的光芒：“艾灸之法，当纳入我们整理的医理之中。它不仅能治病，更能强身，若能推广开来，必能让更多人受益。”
岐伯颔首赞同：“然也。医道在于探索，在于实践，每一种有效的方法，都值得我们用心去研究、去传承。”
晚风拂过，带着艾草的清香，也带着部落里渐渐升腾的暖意。轩辕知道，关于艾灸的探索才刚刚开始，还有更多的穴位、更多的用法等待着他们去发现。而这点点滴滴的积累，终将汇聚成奔流的江河，融入那部正在孕育的医典之中，为后世留下驱散寒邪的温暖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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