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风卷着满城飞絮,掠过永安当朱漆剥落的檐角,檐下铜铃轻响,碎了一屋的静谧。
景遥正蹲在柜台后擦拭一尊青铜鼎,指尖沾着细密的铜绿,沈清璃坐在窗边翻检古籍,阳光透过窗棂,在她垂落的睫羽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夙缨百无聊赖地趴在货架上,晃悠着两条纤细的腿,嘴里叼着根麦芽糖,琉璃般的眸子半眯着,盯着街上往来的行人。
永安当开张三月有余,多是些变卖旧物的寻常百姓,鲜少有眼生的客人上门。
木门被人推开时,带进来一股极淡的、混杂着泥土与血腥的气息。
夙缨叼着糖的动作骤然一顿。
那是个身着玄色劲装的男人,身形挺拔,脸上罩着一张青铜面具,只露出一双狭长的眼。他进门后并未环顾四周,目光如鹰隼般,直勾勾地扫过货架上琳琅满目的玉器,锐利的视线仿佛能穿透器物表层,窥见内里的纹路。
景遥擦鼎的手停了停,抬眼笑道:“客官想买些什么?小店虽小,却也有些……”
“刻有藤蔓纹路的玉佩。”男人打断他的话,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语气里没有半分寒暄,“可有?”
景遥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藤蔓纹路的玉佩?小店倒是收过几块,不知客官要的是哪种藤蔓?”
男人的目光陡然沉了下去,那双眼睛里翻涌着不加掩饰的戾气,像是蛰伏的凶兽,随时会择人而噬:“无需多问,有,便拿出来。”
空气瞬间凝滞。
夙缨从货架上跳了下来,嘴里的麦芽糖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她小巧的鼻尖微微翕动,死死盯着男人藏在袖中的手——那里有兵器的寒光一闪而逝。她的周身泛起淡淡的红光,魂契的印记在锁骨处若隐若现,警惕性暴涨到了极点。这男人绝非善类,他身上的血腥味,是洗不掉的杀戮之气。
沈清璃合上古籍的动作极轻,却让所有人都清晰地听见了书页翻动的声响。她缓缓站起身,原本温润的眼眸骤然变得锐利,周身的气流微微震荡,衣袂无风自动。
自上次与幽冥族一战后,她的战斗本能便如同被唤醒的猛兽,蛰伏在骨血深处,一旦感知到危险,便会不受控制地苏醒。眼前这个男人,身上的煞气之重,远胜过往任何一个敌人。
“永安当的规矩,”沈清璃的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只卖有缘之物,客官这般态度,怕是寻不到想要的东西。”
男人的目光终于从玉器上移开,落在沈清璃身上。他上下打量着她,像是在评估一个对手的实力,片刻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来,是有了。”
话音未落,他藏在袖中的手猛地挥出!
一道寒光直奔柜台后的景遥而去,速度快得惊人。
夙缨瞳孔骤缩,身形如离弦之箭般扑出,指尖凝聚起赤色魂火:“敢动他!”
沈清璃的动作比她更快。
她足尖一点,身形如惊鸿般掠至景遥身前,素手一挥,一道淡青色的灵力屏障骤然升起。
“叮”的一声脆响,暗器撞在屏障上,瞬间碎裂成齑粉。
男人见状,非但没有收手,反而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手腕翻转,腰间的长剑已然出鞘,剑风凛冽,带着刺骨的寒意,直劈向沈清璃面门。
“小缨,护好景遥!”沈清璃低喝一声,不退反进,掌心凝聚起灵力,迎着长剑而去。
永安当内,铜铃剧烈地摇晃起来,飞絮被卷入屋内,在剑风与灵力的碰撞中,碎成了漫天白影。
景遥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一幕,握着青铜鼎的手缓缓收紧,眼底闪过一丝凝重。
这神秘客人的出现,绝非偶然。那藤蔓纹路的玉佩,究竟藏着什么秘密?